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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妖師

五十三:修畫(一)

畫妖師 小鴿哥 2165 2021-02-14 01:40:58

  巽寧宮的人馬來得快去得也快,除了左鄰右舍心底的疑惑以外,沒有在夜色中留下絲毫蹤跡。

  洗墨居的后院,涂山兕放下菜刀。李蟬目送巽寧宮的人馬遠(yuǎn)去,回到后院。

  宋無忌火光如炬,照亮枇杷樹下石桌。石桌上刻有象戲棋盤,虛驚一場過后,妖怪們繼續(xù)夜間的娛樂。數(shù)丈方圓的地界里,眾妖除了拌嘴逗悶子,最愛的玩法當(dāng)屬博戲。徐達(dá)爪子按住一枚卒子往前一推,與它對弈的兩個夜叉鬼頭為墊炮還是馬五退七吵得面紅耳赤,一時(shí)間分不出哪個是青哪個是紅了。

  覆火鎮(zhèn)水兩大將軍剛凝出兩尺妖身,呼朋喚友為雙方下注,吵鬧不休。

  一個夜叉鬼頭大叫:“那就請掃晴娘娘評評理,看到底墊炮好還是馬五退七好!”

  另一個夜叉鬼頭怒道:“怕你了不成,必然是墊炮好!”

  說著往主屋窗口飛去,卻被徐達(dá)一下?lián)涞降厣希爝_(dá)爪按夜叉頭,罵道:“好歹混了個六兇的名頭,怎的如此不堪,區(qū)區(qū)一場博戲,還要請掃晴娘娘幫忙!觀棋不語真君子,咱都知道的道理,掃晴娘娘怎會不知道?”說著迅速瞥向窗頭,見掃晴娘沒有現(xiàn)身的意思,便趾高氣揚(yáng)地把爪子壓得更緊。

  涂山兕從庖屋來到二夜叉的位置,拿起一枚棋子,紅藥訝異道:“涂山姐姐也玩這個?”

  “賺錢買刀?!蓖可劫顚t藥一笑,按下棋子,“炮五平六,抽將?!?p>  “咿呀,狐仙娘娘來與弟兄們游戲,真是賞臉,賞臉吶。”徐達(dá)一下躍上石桌,吹捧道:“這一手真是絕妙,絕妙,對方若不棄車保帥,便只能象五退三,但縱使如此,也是茍延殘喘,三步之內(nèi)便落入死局……”

  這廝喋喋不休解著棋,忽然反映過來,那陷入死局的竟是自己的紅棋。一下愣住,叫道:“這,這,怎敢這樣耍賴,從未見過中途還能換人的!不算,不算!”

  嘈雜聲傳到主屋,變得隱隱約約。李蟬撫過戴燭的翅羽,鋪紙磨墨,寫道:“巽寧宮中總管上門,請我入宮修復(fù)《萬靈朝元圖》?!?p>  他放開筆君,筆毫在紙上游移,回答道:“有何不可?”

  “我答應(yīng)了?!崩钕s寫道,“但沒把握。”

  筆君道:“不論成敗,臨摹《萬靈朝元圖》總歸對你有益。你不是瞻前顧后的性子,既然答應(yīng)了,就是已經(jīng)想好了?!?p>  ……

  正是天剛亮的時(shí)候,左鄰右舍紛紛開張,洗墨居的后門被敲響,隔壁成衣鋪的那位吳氏端來一碗熱氣騰騰的浮元子,來慶賀李蟬新店開張。寒暄幾句,便問起昨晚的事,言語間頗為擔(dān)憂——若鄰傍的店子出事,他們也難免生意受損。

  聽李蟬說是巽寧宮的人連夜求畫,吳氏心里既佩服又懷疑。直言還以為是有歹人上門,打包票說以后若有歹人上門找她丈夫便是。

  李蟬應(yīng)付了左鄰右舍的詢問,把顏料和畫裝進(jìn)紅木手提箱,便離開了洗墨居。

  剛到街對面,就有曹赟安排的人迎上來,將他接入馬車。

  洗墨居對面的鋪?zhàn)永铮俏荒ョR的呂老把掛孔蟠螭銅鏡在盛水的青銅鑒里反復(fù)涮洗。接著又擦凈銅鏡,用小牛皮的細(xì)毫緩緩磨拭鏡面。朦朧發(fā)黃的鏡面已光可鑒人。

  忽然車輪轆轆聲碾過坊道的石磚,他抬頭見到巽寧宮的馬車經(jīng)過。目送馬車遠(yuǎn)去,他又回頭去看墻上的桃花圖,自語道:“畫技已至絕頂……惜哉尚未入道。”

  ……

  馬車駛進(jìn)皇城,沿含光門街經(jīng)過左右武衛(wèi)與太仆寺舊址,臨近宮城時(shí),便把李蟬放下去。

  宮城在皇城北面,地勢更高,李蟬被人領(lǐng)著,走上三百三十三級石階,緊接著便進(jìn)了宮城南墻的延神門。

  宮城中央是圣人祭祖之處,屬于禁地,曹赟作為行宮總管,居住在西邊的掖庭宮里,李蟬到達(dá)掖庭宮時(shí),卻得知曹赟不在,一早就領(lǐng)著幾位老彩畫匠,去了東宮那邊的壁畫受損處。

  巽寧宮東西有六里之距,又有多處禁忌,花了半個時(shí)辰,李蟬才到東墻附近。遠(yuǎn)遠(yuǎn)的,那位行宮總管正與六名彩畫匠一起,對墻上壁畫指指點(diǎn)點(diǎn)。那正是壁畫受損之處,原本的蒼狴圖已成了一片隱約模糊的青影,像是被雨洗風(fēng)吹去的丑春意。

  六位彩畫匠里,技藝最高超的那位老畫匠叫劉建睨。劉家世代鉆研院畫,劉建睨尤其擅畫飛鳥走獸。

  還有個穿青袍的老頭李思儉則是大庸宗室,是高祖的堂弟常山王的孫子,還是先朝宰相的伯父,雖然畫藝不過爾爾,但在畫界最為德高望重。

  劉建睨已將蒼狴圖的大致形貌臨摹出來,他低頭看畫,又抬頭凝望壁畫,搖頭道:“不行,真的不行,曹總管不是不懂行的,這幅萬靈朝元圖是畫圣遺留人間之作,像咱們這樣的畫師,雖說浸淫此道已久。但要強(qiáng)行補(bǔ)上這畫,也只是狗尾續(xù)貂??!”

  李思儉道:“建睨說的不錯,曹總管,若是一般的壁畫受損也就罷了,這卻是畫圣舊作,若補(bǔ)得生硬了,難免與旁側(cè)的畫作格格不入,反而弄巧成拙。依老夫看,這幅萬靈朝元圖有了這么一個小瑕疵,也正應(yīng)了天道有缺,不是壞事?!?p>  曹赟心底罵了一句站著說話不腰疼,呵呵笑道:“思儉啊,天道有缺,是圣人想的事,我只管把手頭的事辦好,辦完,心里才妥當(dāng)?!?p>  李思儉搖頭,“話是這么說,但曹總管知道,建睨的畫技已登峰造極,他既然說補(bǔ)不了,除非畫圣下凡,不然,這幅畫恐怕是無人能夠修復(fù)了?!?p>  曹赟當(dāng)然知道李思儉的話不是妄言,他沉默了一下,看了一眼劉建睨,又看了一眼李思訓(xùn),說道:“我倒是找到一位畫師,興許還有修復(fù)這壁畫的機(jī)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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