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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女察司

第五章 東河港

一品女察司 油桃很甜 3655 2020-08-21 11:50:07

  1.

  山林里鳥兒歡笑嬉戲,微風(fēng)拂過樹梢,發(fā)出“嘩嘩”的聲響。馬兒拉著車慢跑著,潼落葵坐在馬車?yán)?,陸懷憐和禾雀舌各騎一匹馬在馬車的左右。還有幾名司差也騎著馬跟在后面。

  潼落葵坐在馬車?yán)铮p掀簾子,從窗口看向騎在馬上的陸懷憐,他騎著馬,面無表情,像是在思索什么。

  陸懷憐騎在馬上,身體隨著馬的步伐,前后輕微晃動。

  這是三年來他第一次查案,回想三年前,十九歲的他意氣風(fēng)發(fā),對察司之位勢在必得,可三年前的一天,他正躺在寢居之中。他躺在床榻上,枕著雙臂,翹著二郎腿,盯著床頂發(fā)呆。

  他突然意識到什么,將腿猛然放下,剎那間,一支穿云箭射入屋內(nèi),從陸懷憐頭頂迅速劃過,飛向床尾的柜子。他驚覺起身看向窗外,窗紙被射穿,留下一片空洞。

  陸懷憐起身將箭拔下,上面綁有一張字條,字條上寫著:“若再查案性命不保?!笨僧?dāng)時的陸懷憐怎會被一張字條嚇住。他一邊查案,一邊查箭的來歷,可就當(dāng)他查出可能是監(jiān)察臺內(nèi)部人員所為之時,又一張字條出現(xiàn),“若不停手,雙親皆殂?!?p>  他執(zhí)意繼續(xù)查案,卻傳來他母親在出門買菜之時路遇劫匪,將其右腿打斷的消息。從那之后,他便整日游手好閑,吃喝玩樂,不再過問一件案子。

  “咕嚕嚕~”陸懷憐肚子傳出一陣聲響,他從回憶中緩過神來,摸摸肚子,轉(zhuǎn)頭,看向馬車。他們已經(jīng)走了將近三個時辰。馬車內(nèi),潼落葵的肚子也在呻吟。

  “吁~都停下,原地休息!”陸懷憐勒緊韁繩讓馬停住。

  潼落葵坐在馬車上,門簾突然掀開,陸懷憐抱著一包東西走進(jìn)來,坐到馬車右側(cè)。他將包袱遞給潼落葵,“餓了吧,給,”他又將腰間掛著的水袋遞給她“還有水,潤潤嗓子?!闭f罷,他起身下車。

  潼落葵拿著水袋,喝了一大口,她的嗓子早已干燥不堪。她放下水袋,解開包袱,里面是幾塊干糧和一個用手絹包裹的東西。她將手絹一層層攤開,竟是三塊糕點(diǎn)。潼落葵認(rèn)得這是城中黃記糕點(diǎn)鋪的招牌紅豆餅。

  她掀開窗口的簾子,看向外面。陸懷憐正坐在一棵樹旁,倚著樹喝著酒吃著干糧。陸懷憐看到潼落葵的臉龐,他笑了笑,對著她舉起酒壺,仰天喝下一口烈酒。當(dāng)他將酒壺放下,眼中之景由天空變?yōu)闃淞?,卻看到潼落葵抱著包袱和水袋向他走來。

  她走到他身旁坐下,同他一起倚在樹上。

  他沒看她,卻是面帶笑意,笑著低頭,又笑著抬頭。他開了口,問到:“潼察司為何下來?”

  “我為何不下來?”她聽他這樣問,想都沒想便回答了他。潼落葵從包袱里拿出一塊糕點(diǎn)遞到他面前。他看了一眼又笑道:“這是姑娘……”他還沒說完,潼落葵直接將點(diǎn)心塞入他口中。

  陸懷憐愣住了,有些呆,他看向她,她卻像是什么都沒發(fā)生一樣吃著點(diǎn)心。陸懷憐也呆呆地嚼著點(diǎn)心,香甜。

  “你為什么三年不查案?”潼落葵突然問到。

  “沒有為什么?!标憫褢z突然覺得紅豆餅也不是很甜。

  “于穆陽說你三年不查案,明明以你的實(shí)力你可以坐上察司之位。還是說……”潼落葵心中生出猶豫,她看向他,他的臉上沒什么表情,卻給她一種冰冷的感覺。

  “我沒那個能力……”陸懷憐低下頭,眼神變得黯淡無光,手中的酒壺也被他一點(diǎn)點(diǎn)攥緊?!拔覜]能力保護(hù)他們?!彼傅氖撬母改?,三年來,他一直因他母親的斷腿而自責(zé)。

  “你怎么沒能力,你可以保護(hù)你想保護(hù)的任何人,就像三年前一樣,斷案如神?!变淇f著,把自己說得激動萬分。

  “那又如何。我只是一個司差。一個無名小卒?!彼@話,讓潼落葵以為是在指責(zé)她。她頓時又多了愧疚之情。

  “果然是因?yàn)槲?,我真的不知道會變成這樣,等這次案子結(jié)束,我一定會向皇上舉薦你做察司的?!变淇麧M臉認(rèn)真的說著。陸懷憐聽得卻有些云霧繚繞。

  “你在說什么?什么因?yàn)槟悖繛槭裁磁e薦我?”陸懷憐皺著眉頭,滿臉疑惑的看著她。

  “于穆陽都告訴我了,是因?yàn)槲矣诨噬系娜曛s,你才不再辦案的?!?p>  “于穆陽那小子都跟你胡說八道些什么啊?你別信他的,我根本就不是因?yàn)槟恪D悴灰紒y想。還有,”陸懷憐突然表情認(rèn)真,真摯的看著潼落葵,“你知不知道,你在大殿之上提出要監(jiān)察臺考試名額的事,在百姓之中口口相傳。世間女子皆以你為榜樣,紛紛效仿你讀書識字,或是習(xí)武或是經(jīng)商。你能以監(jiān)察臺考試第一名的成績考入監(jiān)察臺,更是給了世間女子們一個脫離傳統(tǒng)束縛的信心。你是改變歷史的人。”

  陸懷憐的一席話讓潼落葵不敢相信,她從未想過自己也會成為一個改變別人命運(yùn)的人,她自上任以來,偶爾會質(zhì)疑自己是否有能力將這察司做好,而陸懷憐的話卻給了她十足的信心。

  陸懷憐看著她臉上激動喜悅的笑容,不自覺的也露出笑容。他起身說到:“走了?!彪S后對著休息的司差們喊到:“準(zhǔn)備出發(fā)!”潼落葵起身跟在他后面,見他將酒壺?cái)Q緊別在腰上,潼落葵這才想起,陸懷憐上車時腰上不止掛著水袋,她隨即問到:“你為什么腰上掛酒壺又掛水袋?”

  “因?yàn)?,我喜歡喝酒啊?!标憫褢z走到馬前。

  “那水袋呢?”

  他沒說話,只是左腳踩在腳蹬上,右腿跨上馬背。

  “察司,該走了?!避嚪蜃隈R車上說到。潼落葵這才看到只剩她一個人還站在馬前。

  2.

  又是一路顛簸,他們穿過了樹林,來到了東河港,這里依山傍水,多數(shù)百姓靠打魚為生。東河港水系繁多,錯綜復(fù)雜。最大的一條河是位于港口的唯央河。

  潼落葵他們進(jìn)了東河港,縣令帶領(lǐng)著一群捕快在縣衙門口迎接他們。縣令見潼落葵下車,滿臉恭維地迎接她。隨后,他將潼落葵他們在縣衙內(nèi)安頓好。

  潼落葵一心想著調(diào)查私鹽一案??h令坐在堂室內(nèi)正位的交椅上,潼落葵則坐在室內(nèi)左側(cè)的交椅上,陸懷憐與禾雀舌站在她身后。

  縣令坐在交椅上,端著茶碗,吹了吹,喝下一大口熱茶,“七日前,我得知縣城之中有人販賣私鹽。于是著手調(diào)查,查到一家咸魚鋪與別家不同。官鹽金貴,漁民為儲存打撈上來的魚,便用大量稻米和少量食鹽將其腌制。而這樣腌制的咸魚會帶有酸臭味。但那家咸魚鋪販賣的咸魚卻沒有酸臭之味。我派人暗中觀察,發(fā)現(xiàn)他家腌制魚肉只用了食鹽。于是將其帶回衙門審問,他才說出那鹽是私鹽?!?p>  “那他可說私鹽是從何處得來?”潼落葵問到。

  縣令又喝了一口茶水說到:“他說是一蒙面男子來到他鋪里向他售賣私鹽,他當(dāng)時一再拒絕,但耐不住財(cái)迷心竅,便買了私鹽。”

  酉時,

  潼落葵差禾雀舌去羅記魚鋪附近暗中觀察是否有可疑人員經(jīng)過。而陸懷憐同潼落葵則一起身穿便服走在街上,身后還跟著兩個司差,右邊這位膚色微黑,威風(fēng)凜凜的男人叫作:“杜暉。”而左邊這位儀表堂堂,五官端正的男人名叫:“楚荷風(fēng)?!?p>  他們走在街上,糕點(diǎn)鋪、包子鋪和餛飩鋪的香氣接踵而至,商販們的叫賣聲此起彼伏,可潼落葵一心查案,對這些東西無一理會。

  “是不是餓了?”陸懷憐突然說到,“誒,你看這個好看不?”他又突然停下腳步,站在賣荷包的攤位前,拿著一個黛藍(lán)色金線繡花荷包,看向潼落葵。

  潼落葵他們停下,轉(zhuǎn)身看向他,“確實(shí)好看。”潼落葵看著陸懷憐,他像個孩子一樣將手中的荷包晃了兩下,隨后又說到:“不過,我也確實(shí)餓了,我們?nèi)フ覀€飯館吃飯吧。”

  陸懷憐點(diǎn)點(diǎn)頭,將荷包放了回去。他們向前走著,杜暉問到:“為什么不讓禾雀舌也跟過來,她武功高強(qiáng),抓犯人肯定厲害。”

  怎知潼落葵與陸懷憐異口同聲道:“故意支開的?!边@話一出,二人驚訝對視,隨后相視一笑。陸懷憐解釋道:“禾雀舌是魏疏白的人,現(xiàn)在還不能輕易相信。”

  他們來到一家飯館,小二見他們進(jìn)來,連忙歡迎,安排他們坐下。

  他們四人坐下,點(diǎn)了兩葷兩素和四碗米飯。杜暉坐著,有些不解,他忍不住問到:“察司,明明縣衙里供我們吃食,為何還要出來吃飯?”

  “此行目的不是吃飯,把你們的耳朵都豎起來,這里才是收集情報(bào)的最佳場所?!变淇荒槆?yán)肅的說著,陸懷憐聽她說這話,暗自笑了一笑。

  “誒,你們聽說了嗎?港西口羅記魚鋪的羅老板被官府抓走了。”果然,就在離潼落葵他們不遠(yuǎn)處,有一桌人正在討論著。一個男人的聲音傳了過來,他刻意小聲說著,但那副粗糙嗓子卻根本掩蓋不了什么。

  “聽說了,聽說了,他啊,腌魚用的是私鹽?!绷硪粋€男人說到。

  “嗨呦,這可是掉腦袋的罪啊。怎么能買私鹽呢?!?p>  “呵,那這官鹽你吃的起么?皇帝不知百姓苦,窮苦人家,幾天才能吃上一回鹽?!?p>  “哎,能吃上就不錯了,誰……”那人突然不說話了,直直地盯著飯館門口。其他人也跟著轉(zhuǎn)頭看過去。潼落葵等人同他們的視線一起看過去。

  只見幾名身穿青布麻衣的漢子走了進(jìn)來,坐在一處桌前。細(xì)看他們也并非全都膀大腰圓,也有幾個只是精壯一點(diǎn),而且個子不高。

  “真晦氣。”剛剛議論的男人忽然說到。

  “是啊,吃個飯都能碰到撈尸的?!绷硪粋€人說到。

  “察司,他們是誰啊。為什么晦氣?”楚荷風(fēng)問到。

  潼落葵也不知道他們是何身份,她回答不上。

  “察司在想案子,沒空八卦,那些是撈尸人?!标憫褢z見她說不上來,索性回答到。

  “撈尸人?”杜暉疑惑問到。

  “東河港水系發(fā)達(dá),漁民眾多,人不慎掉入河里或是投河的事時有發(fā)生,所以便成立撈尸隊(duì),負(fù)責(zé)將亡者的尸體打撈上來?!标憫褢z說著,潼落葵認(rèn)真聽著,時不時流露羨慕的眼神,陸懷憐看向她,發(fā)現(xiàn)四目相對,突然不由得咳了一聲,眨眨眼,轉(zhuǎn)頭看向杜暉二人。

  “那怎么就晦氣了?”楚荷風(fēng)問到。

  “因?yàn)楹芏嗍w都需要人為打撈,所以人們便認(rèn)為他們不干凈,說白了,就是封建迷信。撈尸人的工作風(fēng)險(xiǎn)很高,若一個不慎便回命喪黃泉。也就是所謂的吃力不討好?!?p>  “如果能給他們多一點(diǎn)福利和保護(hù),大概就不會有這么多不解和非議了?!变淇榈乜戳搜勰切h子又轉(zhuǎn)頭看向陸懷憐。“我既為官,便要讓百姓幸福。”她滿眼認(rèn)真,陸懷憐知道以她一人之力根本不可能完成。但他卻不忍心打擊她。

  “淳隊(duì)長!快去唯央河!河里有尸體!”一個中年男人突然沖進(jìn)來喊到。

  撈尸隊(duì)聞聲驚起迅速跑出飯館。

  “走,跟過去看看?!变淇S即起身轉(zhuǎn)身快步走出飯館,陸懷憐他們也緊隨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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