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若如慵懶地倚靠在榻上,赤裸的兩只玉足時不時伸展珍珠般的腳趾。
木沐站在白若如身前,沉默不語。
“洛元簫終究是洛元簫,難以叫我高看,”白若如打破寧靜,玩味地打量起了木沐,“我的妹妹,近來過得好滋潤。你看姐姐可是消瘦了不少,怎么忍心來當(dāng)說客?!?p> 白若如的言語很刺耳,木沐咬牙,“姐姐說笑了,木沐得知姐姐活著,滿心歡喜,我家殿下氣吞寰宇,請妹妹求姐姐輔佐……”
“請?”白若如指尖撩動右邊耳鬢碎發(fā)。
“求?”白若如指尖又撩動左邊耳鬢垂下的發(fā)絲。
白若如捂嘴輕笑,眼神盡是戲謔,“這二字竟然這般刺我耳朵!我已經(jīng)是階下囚,洛元簫口口聲聲要我為奴,現(xiàn)在又言之鑿鑿地叫我成為幕僚?!?p> “嘖嘖!”白若如咂舌,“看來我這條命的價值有所提升?。 ?p> “盛世紅顏無盛世,亂世佳人亂世間,”木沐道,“這是我家殿下托妹妹轉(zhuǎn)告與姐姐?!?p> 白若如收斂起笑容,如蔥般的手指輕輕撫摸著自己所驕傲的容顏,指甲漸漸掐入肉中,感覺絲絲疼痛。
“紅粉骷髏,指的是我么……”白若如眼神黯淡,神情漸漸痛苦。
木沐無言,她雖心疼白若如,卻無法反抗洛元簫的意志,白若如對于洛元簫就如同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白若如自然也明白,自己目前是死人身份,利用價值微乎其微,洛元簫并非善類,自己若是再不提現(xiàn)自己的價值,假死就變得毫無意義,洛元簫也不會在自己身上浪費時間,因為死人只能是死人。
“我想去元國和金國的邊境看看,看看那群北方韃子。”白若如說。
松口了。木沐露出釋然的笑容,雖然白若如沒有明確表示臣服于洛元簫,至少愿意將就于自己的處境。
“謝謝姐姐?!蹦俱逍辛诵U族的禮。
白若如嘆息,“對不起,妹妹?!?p> “太子妃殿下,”貝心渝站在門口,“已經(jīng)子時了,殿下困了。”
木沐看著白若如,白若如螓首微抬,示意木沐離去,木沐微笑著又行了一禮,匆匆離去。
“能和我說說,洛元簫究竟是一個怎么樣的人嗎?”白若如看向貝心渝。
貝心渝微笑回應(yīng),“我也不知道,殿下時而瘋癲,時而冷靜,時而放縱,時而克己。沒有人知道魏王究竟是紈绔子弟還是不羈才子,最了解他的人只有一個人,那個人不會是魏王妃殿下,不會是圣靈教圣女,也不會是蘇木姑娘,甚至于太子、秦王也不是?!?p> “有趣,”白若如露出好奇之色,“說得洛元簫像是一個無欲無求的閹人一般?!?p> 貝心渝對白若如的話置之以笑,直到貝心渝關(guān)閉牢房,白若如的眼眸里都暗藏神光。
洛元簫躺在床上閉目養(yǎng)神。木沐悄悄開門,又悄悄關(guān)門,悄悄褪下衣物,又悄悄縮入被單。懷里突兀出現(xiàn)的溫?zé)嶙屄逶嵥闪丝跉?,至少不用為不該勞煩的事情而繼續(xù)勞煩了。
翌日。
影都的天氣很好,陽光明媚也就罷了,還時不時吹來微風(fēng),不冷不熱。
洛元簫擼起袖子正在庭院里修剪盆栽,享受一時難得的悠閑。
“殿下?!弊o衛(wèi)魏王府的玄衛(wèi)統(tǒng)領(lǐng)洛期走來。
“嗯?”
洛期為難地說道,“太子殿下和世子殿下有令,叫末將,押殿下去東宮?!?p> 洛元簫噗嗤一笑,“不去,我今天哪里都不想去!”
洛期苦笑,“還請殿下不要為難末將?!?p> “統(tǒng)領(lǐng)說笑了,”洛元簫道,“你只需告訴他們,我現(xiàn)在只想安安分分活一段時間,如果讓我過得不快活,他們也別想快活?!?p> 洛期嘆了一口氣,整個元國最不好惹的二世祖不是太子洛元箜,而是元皇最寵愛的幼子洛元簫,囂張跋扈是他,膽大包天也是他!就在一瞬間,洛期覺得日子沒有那么好過,突然萌生了下野歸老的想法……
“末將告退?!甭迤谡祲涯?,背影卻生出了滄桑之感。
半個時辰后。
洛元簫拉著文子元下起了棋。洛元簫不諳棋道,出奇的沒有對著文子元耍賴,心情祥和得令文子元都覺得詫異。
隨著文子元再次落子,洛元簫已經(jīng)連敗三局。
“失心瘋了?”文子元看著收拾棋子的洛元簫,試探性地問了一句。
洛元簫擺出一副高深的表情,“非也,歲月靜好,當(dāng)享受安樂時光。”
文子元嘟囔,平時也沒見過洛元簫如此正經(jīng)。
正欲再手談一局,洛期又來了。
“殿下,太子殿下午時設(shè)宴,有請殿下、王妃、蘇木姑娘和文先生赴宴。”洛期道。
洛元簫搖頭,“不去,東宮的廚子還不如饕餮記的呢,叫我吃糠咽菜,不干!”
洛期哀求地看向文子元,文子元聳肩表示無辜。
明日還是請示英王爺,上戰(zhàn)場都比干這活輕松!洛期灰溜溜地走了。
午時。
洛元笛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跑來,此時此刻正是洛元簫的用膳時間。
“你不會真的得了失心瘋了吧!”洛元笛看見洛元簫的菜單驚掉了下巴:清一色的饅頭稀粥,還有幾疊咸菜。
文子元對著洛元笛點點頭,轉(zhuǎn)頭吩咐下人加了一副餐具。
洛元笛坐下先喝了一口稀粥,眼神突然一凝,眉頭突然一緊,“齊國專貢皇室的珍珠米!”
“再嘗嘗這個咸菜?!碧K木指著擺在洛元簫身前的碟子提議道。
“好脆!”洛元笛嘗了一口,“這是專貢金國皇室的白菜,還是冬天頭一茬的,只取了白菜芯兒,加了專貢玉國皇室的小磨香油!”
“好吃!”柯希圣只顧胡吃海塞,不管好吃與否,只在乎吃與不吃。
木沐發(fā)話了,“殿下說,這一套吃食,就是陛下也難湊到一桌!”
“好家伙,你這素宴比熊掌燕窩還貴!”洛元笛氣得笑罵道,“還以為你真的浪子回頭了,憑你這奢侈度,難如登天!”
洛元簫挑眉,沒有回話。
洛元笛繼續(xù)道,“老二他媳婦兒最近天天往你這跑,好像發(fā)現(xiàn)了什么秘密,又好像被老二知道了,然后告訴你家老大,你家老大又告訴了我家老大,現(xiàn)在兩家老大都要弄你?!?p> “哦。”洛元簫回了一聲。
洛元笛急了,“什么叫‘哦’?你是不是又賺了什么臟錢被發(fā)現(xiàn)了!”
“會不會說話?”文子元不悅,“什么叫臟錢!那是我們征服天下的本錢?!?p> 洛元簫瞥了一眼木沐,木沐低頭專注吃飯,螓首輕搖,表示自己無辜。
洛元簫吃飽了,蘇木貼心地取出方巾為他擦了擦嘴。伸了個懶腰,洛元簫道,“今日春光明媚,適宜麻將,下午陪我打幾圈?!?p> 說起賭博,洛元笛來勁了,“好!”
午后。
“胡了!”洛元笛,推開身前兩張牌,東南西北各個杠四張,留著一張發(fā)財摸著一張發(fā)財。
“自摸,四方大發(fā)財!給錢給錢!”洛元笛歡呼雀躍。
文子元和柯希圣不情不愿地打開錢袋,再輸就干了。洛元簫大方地扔了幾個金錠給洛元笛。
洛元笛滿面紅光,“皇兄豪氣,今日果然非同凡響,竟然沒有耍賴出千!”
“出息!”洛元簫看著洛元笛的貪財樣兒又好氣又好笑,胳膊一伸推散麻將繼續(xù)洗牌碼牌,已經(jīng)打了不少圈,對于賭博也漸漸地漫不經(jīng)心,似乎情緒變得焦急,那是在等待。
又是一輪,洛元笛看著眼前的牌,眉頭怕是要搭上了額頭,小眼睛瞇成了一條線。
“南風(fēng)?!笨孪Jコ雠?。
“杠!”洛元笛連忙接牌,“到我啦!”
語罷,洛元笛食指中指和拇指成爪狀摸向牌尾,皺著眉、閉著眼睛用大拇指細(xì)細(xì)感受指尖傳來的觸感!
似乎摸到了想要的牌,洛元笛眉毛舒展,看了看已經(jīng)杠過了的東西南北四風(fēng),對著三位牌友嘿嘿一笑。
“轟!”
正待洛元笛亮出發(fā)財,一桿長槍從正背門口的柯希圣耳邊竄過直插木桌,一時間木屑飛舞,將牌四落。
洛元笛看著插在眼前的百斬鉤鐮槍,扔了手里的發(fā)財連滾帶爬往后方跑,邊跑邊吼,“算你們運氣好,這一把我又是四方大發(fā)財!”
文子元對即將發(fā)怒的柯希圣使了個眼色,柯希圣掏了掏耳屎,無奈退下。
洛元筑闊步踏入門庭,怒視洛元簫。
洛元簫忍不住打了個寒噤,雖然早有預(yù)料,但是刻骨銘心的痛還是有記憶的。
強裝鎮(zhèn)定之后,洛元簫微笑,“皇兄,你驚擾了未來大元的丞相,還險些殺死未來大元的大將軍?!?p> “你窩藏白若如,害我在皇族里抬不起頭,丟盡了臉面。甚至日夜遭受洛元箜的嘲笑,我洛元筑這一輩子從未受過如此侮辱!”洛元筑走到洛元簫面前拔出百斬鉤鐮槍。
“世子殿下,窩藏皇天圣女乃是欺君之罪,凡事講證據(jù)?!蔽淖釉?。
洛元筑又向前邁了幾步,居高臨下看著洛元簫,“秦王妃與魏王妃的密語被秦王府侍女聽見?!?p> “皇兄的意思莫不是秦王妃指名道姓說白若如在我手里,那她有證據(jù)嗎?”洛元簫起身,“整個皇族都認(rèn)為白若如離奇失蹤是被我囚禁,知情人也腹誹我貪戀皇嫂運用手段收為禁臠,可是我手上沒有她,哪怕千夫所指我也只能受著,我也變不出來一個真的白若如。”
洛元筑不信,畢竟給誰看了都知道洛元簫的表現(xiàn)是心虛。
洛元簫看著洛元筑的表情,又道,“我知道皇兄心中所想,我拿不出人,何必去東宮遭受一番皮肉之苦……”
待送走洛元筑,洛元簫嘆了口氣。
文子元卻是松了一口氣,見洛元簫正想狡辯文子元直接打斷了他,“別,你放什么屁我就知道你要拉什么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