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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著空氣說愛你

第三十三章 矛盾

對著空氣說愛你 咖喱最好吃 1186 2024-06-27 16:52:48

  她說要來這個城市生活一段時間的時候,我是矛盾的。見到她,聽她聊起生活里新奇的發(fā)現(xiàn),我很開心;我很不安,我不愿任何人為了我做這樣重大的決定,我有壓力,尤其是她,她應(yīng)該有一條更寬闊的人生路。

  她寫一封簡短的信,講明她想要生活擁有新的轉(zhuǎn)折,她只是為她自己。我們從未打過電話發(fā)過語音,文字是謹慎思考之后的表達,她心意堅定,我尊重她的決定,心生期待。

  那一日,朋友送來一株羅漢松附石盆景,松的姿態(tài)挺立,根系附住頑石,枝葉搭配恰當,滿滿地生命力,我開心收下——她肯定喜歡,送她作歡迎禮物。

  她來,像一個全新的人看這個城市,笑嘻嘻分享關(guān)于這里的新發(fā)現(xiàn),那些本地人司空見慣的場景,也在她的“城市比較論”中變得有趣。她會看我們打桌球,自己上場就完全不行,憑運氣進幾顆球,進球還必送對方一顆任意球,朋友們都笑她:“真正的高手才發(fā)揮穩(wěn)定”。

  我們有某種神奇的默契,會在兒童節(jié)為對方準備小禮物,會突然穿一樣顏色的衣服出現(xiàn),會不約而同聊起同一件新聞。她也會迅速識別這件事,眼睛一亮。

  有時,我們聊天,她帶一本書來,坐在另一邊,一邊喝著咖啡一邊看書,時而嚴肅時而笑得哈哈,或者放下書抽根煙,一言不發(fā)。這種時候的她,比起見人,輕松自然許多。

  她的工作轉(zhuǎn)型在這里遭遇不順。我知道她去寺廟做義工,辛苦維持著原本線上工作的開展,她在隱藏,但我知道在生活層面的種種不適,讓她原本的劣勢暴露得更加明顯,不止應(yīng)對,她需要用額外的時間精力來消解一切。

  新一輪化療開始后,我看見她的矛盾,明明擔(dān)心但是什么都不問;認真標記能見到我的時間明明想說些什么,卻什么都沒說;面對悲傷流逝明明想抓住些什么,卻表現(xiàn)得云淡風(fēng)輕,說一切終將自然經(jīng)過。

  她是個蹩腳的演員。她并不快樂。

  那次聚會后,她徹底“消失”了。

  我不知道為什么。

  我也清楚看見自己的矛盾。

  開心時突然看見她的背影,會開心加倍,輕輕走過去從背后拍她的腦袋,然后轉(zhuǎn)身離開,像念書時調(diào)皮的男同學(xué)。哼著歌經(jīng)過竹林屏風(fēng),看見先到的她正在沖泡咖啡,不假思索的本能反應(yīng)竟然是轉(zhuǎn)過身走回頭路。我與她原本在這里的朋友見過一回,突然爆發(fā)了不悅與憤怒,險些失態(tài)……

  這些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的感受快過思維,我無從理解。

  對于她的“消失”,我想問,不知道如何開口,我開始懷疑“尊重她的決定”是否是一個正確的決定。

  她還在這個城市,朋友圈依舊是每天好看的云。她偶爾會在這小院出現(xiàn),是我不在的時候,見到她的朋友聊起來說她扎了針灸,醫(yī)生說她的體質(zhì)吹不得海風(fēng),她不適合在這個城市生活。

  她會離開。她不會回來。

  我隱隱擔(dān)心,這會是最終的結(jié)局。

  中秋節(jié),她回到她的城市,隨手一張照片都是滿溢的開心,是久違的發(fā)自內(nèi)心的笑——她原本自由自在,不應(yīng)被困在任何牢籠。

  “我開始好轉(zhuǎn),這個城市不適合你。你回去吧,回到你熟悉的世界?!?p>  對她敲出上面的字,不知道為什么,我腦海中浮現(xiàn)《大魚海棠》那個經(jīng)典場景:椿穿一襲紅衣站在陸地一端,鯤打開雙鰭在海里遨游。

  兩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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