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你怎么不吃飯呢？早上就沒吃，再不吃的話，身體可是受不了的?！卞X伯給悶在屋里的薛將軍送來飯菜。
“我吃不下。”
“哎，不就是小言棠沒理會你嘛，你有什么可氣餒的？你當(dāng)年馴凜風(fēng)的時候，都用了兩個月，李言棠可比凜風(fēng)倔強(qiáng)多了，可不是得再多點(diǎn)耐心？誰讓你苛待了人家一年呢，人家冷落你一年都是應(yīng)該的。”錢伯這么一說，薛將軍的心情稍稍緩解了些。食不知味地扒了幾口飯菜。
“李言棠人呢？還在校練場嗎？”
“這我可不知道，不過我方才去打飯的時候聽李伍長說，和李言棠約好下午一起去書局買書的。”
“什么？怎么又是李若谷？不行。我要去看看。”薛將軍一向沉穩(wěn)的風(fēng)格瞬時間被他自己打破。
他來到城中最大的書局，問了店家，才知又來晚了，李言棠和李若谷已經(jīng)離開了。
“那小公子可真是好學(xué)，挑了十幾本，不過他手里錢不多，只夠買五本，所以，他看上去忍痛選了很久，才買了五本，戀戀不舍地離開?！?p> “哦？你說，她沒有買全喜歡的書？那她挑出來的書，你還記得是哪些嗎？”
“就這摞，我還沒來得及送回書架上?！钡昙抑钢④娒媲暗氖啾緯f。
“這些我買了。全要?！毖④娔贸鰩最w碎銀，遞給店家。
傍晚吃過晚飯，回到房中的李言棠發(fā)現(xiàn)桌子上放著十幾本她想買又最終沒買成的書，很是高興。轉(zhuǎn)念一想，這書怎么會平白無故地來到她房間？她四處問，知道是薛將軍送的，心里想著要還的。于是，她挑燈夜讀，加手抄，用了十天，抄完了所有的書。
“將軍，這些書還給您?！崩钛蕴墓Ь吹剡f過去書。
“我送出去的東西，豈有歸還的道理？”薛將軍不要。
“我已經(jīng)抄了一份，若我要再讀，也是有的，就不用這些原書了。多謝將軍成全小的能看完這些書?！?p> “你抄了一遍？”薛將軍沒想到李言棠會見外到如此地步?！澳悄惆涯愠哪欠萁o我。這幾本書，我是不會要的?！?p> 李言棠不想和他糾纏不清，便把手抄的書拿給他。
薛將軍斜靠在窗邊，抱著書，癡癡撫摸，并未翻看。
想到李言棠貪吃，薛將軍第二天差人送了些小食和其他特產(chǎn)美食給李言棠。她見了很饞，又想拒絕，忍了半天，終于還是將小食都送回。薛將軍鍥而不舍地每天送，她就接二連三地退回。
第五天，送小食的下人回稟說找不到李言棠，薛將軍急的立刻站起身。
薛將軍從錢伯嘴里套出話來，知道李言棠是去茶樓聽書了，于是悄悄也來到茶樓，走到她身后。他將小食送到她手邊，她以為是茶樓送的，順手拿著就吃了。她身后的薛將軍欣慰地笑了。
等到說書先生的醒木一敲，故事講罷，一小童托起銅盤到各個座位上討賞錢。李言棠忽然才想起自己并沒有帶錢來，買書把錢都花光了，她沒錢打賞了。為難間，她左顧右盼，發(fā)現(xiàn)了身后的薛將軍。
“將軍，你怎么也在這啊？”
“碰巧?！?p> “將軍，你可否借給我?guī)讉€銅板??？五個就行。我沒有錢了……”李言棠有點(diǎn)不好意思。
討賞錢的小童走到兩人近前，薛將軍朝那銅盤里扔了十個銅錢?！拔覀儍蓚€的?！?p> “謝客官！”小童道謝的嗓音十分清亮。
從此，薛將軍每天陰魂不散地堵著李言棠的門，提醒她要還錢。
“將軍啊，您好歹也是大將軍，不差那五個銅板吧？我錢花沒了，等下個月月初發(fā)了餉銀一定先還你！你不用每天都來催一遍吧？”
薛將軍一連要了五六日，要錢不是目的，目的是借著要錢這個由頭，可以光明正大地來找她。
“那你如果答應(yīng)我一個要求，我就不天天來問你要錢了，而且，也不用你還錢?！?p> “還有這么好的事？”李言棠有點(diǎn)不敢相信。
“答應(yīng)嗎？”
“不對啊，將軍，我記得你還欠我一個心愿呢，如果我說我的心愿就是能不能不要每日過來催我還錢，你能做到嗎？”
“你確定就為這么點(diǎn)小事浪費(fèi)我的承諾？”薛將軍有些嚴(yán)肅。
想想也是，這個承諾可以做很多事，當(dāng)然是越大的事情越好了。李言棠若有所思。“好吧，心愿就先欠著。那個，我答應(yīng)你，但將軍你不能提過分的要求啊。”
“當(dāng)然。我的要求不難。今天晚上，陪我看星星?！?p> “看星星？”李言棠不知道薛將軍腦袋是抽了什么風(fēng)，這春寒料峭的，為什么要晚上出門看星星呢？
“怎么？很難做到嗎？”
“倒是不難……就是……”
“那你答應(yīng)嗎？”薛將軍又問了一遍。
李言棠點(diǎn)點(diǎn)頭。
夜里，李言棠來到薛將軍房門前，猶豫要不要敲門。她手抬起，又落下，反復(fù)了好多次。等她終于要下決心敲門時，抬起手間，門卻開了。
薛將軍迎了出來。
“敲個門都要磨蹭這么久？”他在屋內(nèi)聽到她腳步聲，卻遲遲沒有聽到敲門聲，等了許久，他等得不耐煩了?！斑^來，跟我走?！?p> “啊？不是要看星星嗎？這是要去哪兒？”
“去城外?！?p> “啊？看星星為什么要去城外？”
“開闊，星星多?！?p> 薛將軍將她扶上凜風(fēng)，隨后上馬。
又一次被抱在她懷里騎馬，李言棠臉上又燒了起來。
“將軍抱人騎馬的姿勢很嫻熟啊……”她言下之意是：以前，沒少抱姑娘一起騎馬吧？
“你是不是想問我以前是否抱過別人騎馬？沒有。你是凜風(fēng)馬背上，我懷里，唯一的女子?，F(xiàn)在是，以后也是?！?p> 薛將軍的話讓李言棠耳朵一熱，沒再說話。
兩人策馬來到郊外的草地山坡上，并肩落座。
“今晚星星確實(shí)很多?！崩钛蕴奶ь^看了看星空。
“月底了，月色變暗，星星才亮起來?！?p> “我小時候挨打后，覺得委屈，常常爬到我家后山的大梨樹上。那時候，看著滿天星星，慢慢的，我就不那么不高興了。這片星空，是我兒時最能安慰我的東西?！崩钛蕴妮p輕說。
“我小時候也喜歡看星星……”薛將軍只說了這一句，就不知該怎么說下一句。他側(cè)頭看到李言棠的臉，不想再說話，只想靜靜守在她身邊。
“阿嚏——”李言棠揉了揉鼻子。
“冷了？”薛將軍把身后的披風(fēng)解下來，為她披上。
“不用。我不冷。”李言棠推開他的手。
“又信口胡說?！毖④姲粗募纭?p> “真不用?！?p> 見她執(zhí)意不肯接受他的好意，薛將軍有些心灰意冷。
“你給我披上，你也冷呀。我一會兒起來活動活動就行了?！?p> 一聽李言棠原來是心疼自己，他又開心起來。他伸手將她攬入懷中。
“你心里是有我的，對不對？否則，也不會大膽到敢在夜里同我一起出來?！?p> “我……”李言棠的確是動了心，但一想到那黑木匣，她心里就發(fā)酸?！皩④?，你這哄女人的功夫果真厲害，若不是我定力強(qiáng)，怕是真會動心。”
薛將軍聽到她如此說，疑惑地緊緊瞪著她。
“可惜，我自知將軍心中喜歡的，是溫柔嬌媚的女子，而我，和這些特質(zhì)毫不相干，我粗枝大葉的，只會打架。將軍以后別浪費(fèi)時間了。上次將軍說喜歡我，也只是軍中少女子，看到我，一時圖個新鮮，回了京城，萬般嬌娥盡在眼前，將軍便不會多看我一眼。言棠自知粗陋又無趣，不敢奢求將軍的真心。但言棠也希望自己的未來夫君能獨(dú)獨(dú)疼我一人，心中無二。所以，將軍請自重。”說完，她推開了薛將軍。
“這是你第二次拒絕本將軍了。你怎知在我心中，你不是獨(dú)一無二？”
李言棠已經(jīng)起身要走?！皩④?，別再說了，否則我會當(dāng)真。當(dāng)年，我在將軍府，曾撞見過將軍深夜對著女子畫像睹物思人，這些記憶，猶歷歷在目，言棠不敢妄自揣測將軍心意，但求將軍不要再來攪亂我原本沉寂的心?！?p> 薛將軍想解釋，但過往已經(jīng)注定，成為事實(shí)，是無法篡改的，等他想再表白時，李言棠已經(jīng)走入黑暗中的城門。
月初，李言棠借錢伯之手還錢。錢伯遞給薛將軍那幾個銅板時，看到他臉色特別難看，估計(jì)是又遭到拒絕了。
“要不，換個人喜歡吧？浣?jīng)V姑娘就不錯，我聽說她快回來了?！?p> 薛將軍搖搖頭。
“哎，我知道你從小就不服輸，覺得拿不下這李言棠有點(diǎn)丟人，但感情不是打仗，你有什么可執(zhí)著的？”
“我是不甘心。有人能讓我執(zhí)著，也挺好。我不要換人?！?p> “你不是也鐘意浣?jīng)V姑娘嗎？”
“我何時說過我喜歡她了？”薛將軍直接否認(rèn)。
“哎，你不喜歡她，為什么要直接把她從軍妓營里撈出來？”錢伯提醒他。
“哦，那是誤會。我那時，做了個夢，夢中以為是浣?jīng)V，后來我清醒了，才知道那入夢的女子，是李言棠。這個夢，我走不出去了?！?p> 錢伯沒聽懂他的話，以前說話干脆直爽了當(dāng)?shù)难﹂愅?，現(xiàn)在說話隱隱晦晦，確實(shí)像是夢中囈語。不過，錢伯明白，這薛將軍是一根筋，認(rèn)準(zhǔn)了誰，估計(jì)是誰都無法替代了。
冬去春來，原來守城大將之子安啟主動向薛將軍請纓，讓他去帶兵城外駐守。薛將軍提了幾點(diǎn)要求，應(yīng)允下來。
聽其他士卒口中說起此事，李言棠很是奇怪。這薛將軍無論何時都堅(jiān)守在最前沿的戰(zhàn)線，為何現(xiàn)在會選擇留在城內(nèi)呢？
錢伯也奇怪，問了薛將軍。薛將軍指著遠(yuǎn)處的李言棠，說：“錢伯，你看她，好像又長高了一點(diǎn)，也結(jié)實(shí)了一些，不那么單薄了?！卞X伯方知他是為了讓李言棠過幾天舒服日子，才如此決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