觸手可及的地方,卻又遙遠無比,阿爾貝托死了,帶著微笑死了。
我想他已經(jīng)活夠了,心中無法釋懷的悲痛折磨了他太久,所以他才把活下去的機會留給了我,讓我代替他去活著。
“到底誰才是自私的人!你這樣也算是意大利的紳士嗎?”車子沒有停頓,我們遠離了阿爾貝托,我坐在車?yán)锉е^,想哭去怎么都哭不出來。
辛格照常再為阿爾貝托祈禱,其他人這次卻沒有回應(yīng),全部都沉默了,只能聽到車子前行時傳來的轟隆聲,在我耳邊煩躁的一直叫著。
搖晃著的黑暗通道,又到了一個通訊儀的安放點,我獨自抱著電鉆下了車,發(fā)現(xiàn)秋野純一郎跑了過來,他安靜地接過電鉆,代替了阿爾貝托的工作。
“你來干什么?”
我問了一句,秋野純一郎輕笑了一下,說道:“讓你一個人弄,整個車隊都會耽誤時間,所以我才會過來”
之后我們兩再也不說話,通訊儀安裝好了之后,秋野純一郎也爬上了我們的車子,跟著車隊加速離開了這里。
路上的時候,秋野純一郎接替了李斌的駕駛位,讓李斌可以休息一下,跟我坐在了一起。他開著車子,眼睛盯著前面的白光,時不時拿余光瞟了我一下。
“有事?”
秋野純一郎嘴角微翹:“阿爾貝托我以前就認(rèn)識,他跟我說起過他的過去,他家住在海邊一個優(yōu)美的小鎮(zhèn),整個小鎮(zhèn)很平和,全鎮(zhèn)的人他都認(rèn)識,還經(jīng)常跟同齡人一起下海沖浪游泳。他的妻子也是小鎮(zhèn)上的人,兩人屬于青梅竹馬那種,結(jié)婚只是順理成章,很平淡的幸?!?p> 秋野純一郎突然說起阿爾貝托的過去,讓我也想知道他以前發(fā)生了什么:“然后呢?”
“阿爾貝托結(jié)婚兩年后,他的妻子懷孕了,小鎮(zhèn)的人都知道了這件事,都為阿爾貝托送去了祝福,結(jié)果阿爾貝托還沒有等到孩子出世,他就失去了這一切,整個小鎮(zhèn)只有他一個人活了下來”
故事的結(jié)局是悲傷的,秋野純一郎顯然不適合講故事,頓時讓我不想在搭理他,一個人默默地看著玻璃外面的。
但秋野純一郎并沒有停下,他反而說起了自己的家鄉(xiāng):“我家住在日本屋久,跟阿爾貝托家鄉(xiāng)很像,那里也是碧藍大海,風(fēng)景優(yōu)美,我最大的愛好就是跟朋友一起潛水,然后在夜晚駕駛車子吹著涼爽的海風(fēng),也喜歡在叢林里探險,說起來我以前還是一個向?qū)?,給外來的游客領(lǐng)路,帶他們一起觀看屋久美麗的風(fēng)景”
秋野純一郎說話總喜歡急轉(zhuǎn)彎,剛剛還在描述家鄉(xiāng)的美好,話鋒一轉(zhuǎn)就再說另一件事,他說道:“可惜,災(zāi)難來得太突然,我美麗的家鄉(xiāng)只是一個海嘯,就從這世上消失不見了,連我活下來這件事的絕大部分原因都是一個意外,我當(dāng)時爬到了船上,我的船居然在海嘯中沒有沉沒,就那樣一直被他帶到了ZhongGuo,幾經(jīng)輾轉(zhuǎn)被ZhongGuo的朋友救了,然后跟著他們一起轉(zhuǎn)移到了人類最后的落腳點”
說這話時他嘴角露出了自嘲的表情,我知道他說的海嘯應(yīng)該是第一次隕石大撞擊引發(fā)的,只是沒想到秋野純一郎活著的經(jīng)歷如此的傳奇,那種鋪天蓋地的海嘯不但沒有殺死他,還一路把他帶到了安全地帶,橫跨了如此遙遠的地方。
就在這時候,李斌走了過來,他說道:“該安裝通訊儀了,換我來吧!”
于是我跟秋野純一郎再次下了車,在地面上鉆孔安裝通訊儀,李斌大口灌了一袋生命之水繼續(xù)開車。
“你的家人呢?”在把通訊儀裝進地上鉆孔的時候,我看了一下秋野純一郎,如此問道。
他低頭打著鉆孔,輕聲說道:“都一樣,我在事后也找了一次,但結(jié)果沒什么變化”
心中很痛,相比之下我們一家人顯得幸福多了,不但躲過了七日滅世,還在很長一段時里面相依為命過。而這里的人卻從一開始就失去了他們,在這世上就只剩下他們自己了。
“你沒想過在組建家庭?”
秋野純一郎搖了搖頭:“沒有,我害怕再次一無所有,所以決定一個人活著,至少這樣我不需要再次遇上同樣的事”
通訊儀安裝好了,我沒有反駁秋野純一郎,因為我沒資格反駁他,我雖然有家,但我卻不是一個合格的家人,從來沒給家里帶來過溫暖。
這時候,秋野純一郎拍了一下我的肩,笑著說道:“放心好了,我是日本人,我們這個民族本來就很適宜孤獨,所以我也早就已經(jīng)習(xí)慣了孤獨”
說完,他擰著鉆頭走向了前面的車子,但我從他的背影中能看出,他在撒謊!這世上根本就沒人能習(xí)慣孤獨,所謂的習(xí)慣只是選擇自己一個人去扛而已。
“人不可能是孤獨的,我們從出生那一刻就希望著被愛!”
我追上了秋野純一郎,此時我明白了,我的兒子一直都在等著我的愛,他不應(yīng)該孤獨的活下去,那對他實在太殘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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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百五十公里。
這是我們前進的極限,我看了一下車上的時間,抵達到這個位置我們又用了五個小時。但前面已經(jīng)沒路了,領(lǐng)頭的亨特在通訊器里告訴我們,月球天然的通道已經(jīng)消失,要是還想在往前走,就需要打洞通過了。
李斌抱著顯示屏看了看,說道:“我們已經(jīng)抵達安裝點的外圍了,離最佳爆破點還有一百公里左右,如果把容錯率計算在內(nèi),我們最少需要在前進五十公里就足夠了,就是方向有點偏,需要改道很麻煩”
原來,一直順著孔洞前進的我們,偏離了東半球的核心位置,這是因為天然孔洞走向并不會按我們要求的那樣直達核子融爆彈的安裝點,他走的很隨意,但也給我們節(jié)約了大把時間,要不然幾百公里就需要我們用打洞的方式過去,少說兩個月都會耗在這件事上,全軍覆滅的可能性將會大大增加。
“往那邊改?”亨特再問話。
“右邊,我們需要向右慢慢調(diào)整十度,再往前走”
“好那我們就往右,你們先往后退一點”
亨特在這時全功率開啟了鉆頭,我們兩輛車也往后退了一大段,開始在墻面打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