災(zāi)難一旦開始,就會接二連三的到來。
發(fā)現(xiàn)沒路之后,亨利開動了鉆頭,向著右邊打洞,我們也慢慢跟在了他的身后。這次的深度五十公里,不是一時半會能夠結(jié)束工作。
我計算了一下,如果最后這段路全部需要打洞,最少都會花掉三天,再加上前面也用了快三天的時間,這一趟我們就用了六天了。
“稍微有點長啊”我心里如此想到。
亨特駕駛的移動盾構(gòu)車在前面發(fā)出刺耳的響聲,我們的車緊跟在他身后十多米遠(yuǎn)的位置,輕飄飄騰起的塵土又一次讓我們進(jìn)入到什么都看不見的環(huán)境,一片朦朧的紅黃色,在白色的燈光下四處飛舞著。這期間我們誰都沒說話,安靜的待在車?yán)锩?,被迫聽著巨大噪音?p> 三個小時后,我跟秋野純一郎下車安裝了一次通訊儀,等我們兩上車的時候,太空服上全部被塵土裹了一層紅黃色的塵土,相視笑了笑。
有些話藏在心中就夠了,那次對話之后我們兩都沒有在說什么。
又是十個小時后,中途亨特停頓了一下讓車子冷卻,我們在月震中孤獨的等待了一段時間才開始上路。
直到一天后,我們前進(jìn)了二十多公里,領(lǐng)頭的亨特發(fā)現(xiàn)了非同尋常的地方,他在通訊器了說道:“這里的地質(zhì)很奇怪,有很多的裂縫”
我們的車抵達(dá)到他的位置,才在朦朧塵土之中看到亨特說的奇怪地質(zhì)。那是像千層餅一樣的地方,全是深深的裂痕,一直向前面延伸著。但這些裂痕又很小,最多把手指頭塞進(jìn)去那種程度,層層疊疊擠壓在一起,只要月震襲來,就會看到大片大片的崩碎。
“亨特,當(dāng)心點,這地方我看著不太舒服”我們的車子壓在這些裂縫上,坐在車?yán)锒寄芨械酵侣淞艘稽c,顯然這脆弱的地質(zhì)有點承受不住車子的重量,于是李斌在通訊器中如此說了一句。
話剛落音,強烈的月震再次發(fā)生,震動很不正常,比我們遇上所有的月震還要厲害,車上的震動儀一瞬間拉高,眼見著朝著三十以上在跑,有史以來最強的月震在這關(guān)鍵的時候來了。
咔咔!
裂縫區(qū)域開始不堪重負(fù),像是脆脆餅被掰斷的的聲音一直在我們耳邊響起,我們巨大車子像是行駛在海綿上一樣,開始劇烈的顛簸起來,李斌大吼一聲:“糟了,這里快塌了,全員往后退”
前方無路,有的路是亨特鉆出來的,上下左右又開崩潰,我們只能加足馬力往后倒車,退到實心地面才能躲過這一劫。只見李斌倒擋一掛,原本跟在最后的特種運輸車最先向后倒去,哪怕撞在了墻壁上也不敢停留。中間的熔遁車也不帶猶豫,弗拉基米爾他們也在瘋狂地往后倒車,在崩塌中向我們這邊而來。
但是,當(dāng)熔遁車抵達(dá)到實心地面的時候,亨特他們的車卻沒有跟上我們,他們在崩塌邊緣被阻斷了退路,昂重的車頭拽著他們一起落下了新形成的裂縫之中,無數(shù)的碎片也從亨特他們車上面砸了下去。
“亨特,安在熙,阿里!”我們前面的弗拉基米爾親眼看到亨特他們落進(jìn)了裂縫,急的在通訊器里大叫,可月震沒有過去,我們根本不敢下車去查開。
十分鐘后,月震停了下來,四周這才恢復(fù)正常,我們連忙下車來到了裂縫邊緣,想找到亨特他們的位置??蛇@裂縫太深了,強光手電筒照射之下,我們發(fā)現(xiàn)亨特他們的車被卡在五公里的位置,再往下就是漆黑一片。
“亨特,你們還活著嗎?”李斌在燈光下看著亨特他們的車,不停地這樣大叫。
咳咳?。?p> 通訊器中傳來了咳嗽聲。
亨特艱難的說話聲:“我還還活著,但我在車?yán)镒矒魰r全身骨頭都斷了,連動一下都很困難”
李斌再問:“他們兩個呢?”
亨特輕聲笑了笑,說道:“安在熙剛剛沒帶頭盔,頭都被撞碎變了形,血流了一地,估計不行了,至于阿里,他就在我面前,我可以肯定的告訴你們,這幸福的家伙終于見到他的神了”
亨特居然在這種時候笑了,兩個同伴死在自己面,明明如此的悲傷,他居然笑了。
“你堅持住,我們現(xiàn)在就想法子弄你上來”李斌如此說道,轉(zhuǎn)身就準(zhǔn)備去找東西,看能不能夠到亨特他們的車。
“李,還記得阿爾貝托嗎?別做無謂的事了”亨特的話讓李斌停了下來,阿爾貝托當(dāng)時就在我們面前,近在咫尺,我們都選擇了再次前行,更何況是在五公里之外的的亨特,救起來的可能性根本就沒有。
“我知道了”李斌拳頭緊握,在頭盔里的通訊器中回應(yīng)了亨特。
“這就好,你們繼續(xù)前進(jìn)吧!”
我們看不到亨特目前的狀態(tài),只能聽到他在通訊器中的話。
“李,能在混蛋一樣的世界里跟你認(rèn)識我已經(jīng)很滿足了,我們美國人可不會那些傷感的東西,像個英雄一樣死去正合我的心愿,我也該去天堂見一下上帝了”
“喔!對了,你們ZhongGuo有人去世好像會放煙花,記得一定要把任務(wù)完成,到時候我會看著你們?yōu)槲覝?zhǔn)備的煙花,能轟掉整個星球的的煙花肯定很壯觀”
“大白癡,那玩意叫做炮仗,但我向你保證,絕對會把這世界最大的炮仗為你送過去”李斌在通訊器中癡癡的笑了一下,說話都帶著顫音。
但亨特并沒有對李斌的話有反應(yīng),只是獨自說著自己想說的。
“辛格,等會記得為我祈禱,雖然你的神跟我的上帝不是一家人,但我想在最后讓我的朋友送我靈魂一次”
“弗拉基米爾,你這該死的家伙居然不把你的酒分我一點,我記住你了,以后記得到了天堂好好補嘗我一次,我要喝個痛快”
“秋野純一郎,你說你家鄉(xiāng)在屋久,出門就能看到大海,你知道我有多嫉妒你,對一個堪薩斯州出身的人來說,每一次去海邊就像圣誕節(jié),記得以后帶我去你家鄉(xiāng)好好度一次假,要不然我就找你麻煩”
我們都一直聽著亨特的話,都知道他在向我們告別,這家伙明明說自己不會傷感,可這不是傷感是什么,只是他自己不承認(rèn)罷了。
“楊,你還在著嗎?”亨特的氣息變?nèi)?,說話的聲音都小了很多。
“我在??!”彼此相隔五公里,我看著亨特的車,輕輕地回答了一聲。
亨特又笑了笑,說道:“很抱歉,阿爾貝托跟你的對話我也聽到了,我不是有意想偷聽你們的,請不要怪我”
“我不怪你!你放心好了”心里好難受,如同這破爛的月球正壓著我一樣。
“謝謝!”
停歇了一下,亨特才說道:“阿爾貝托說得對,你應(yīng)該回自己的家,你的孩子不能沒有你,他還在地球還等著你,你不能像一個懦夫一樣逃避他,絕對不要跟我們死在這種地方,要不然你就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知道了嗎?”
又是如此,亨特,阿爾貝托,辛格,大家都是這樣,我好不容易下定的決心陪他們赴死,可這些人都叫我活下去。
“yang,Please promise me ,you'll go back”此時的亨特已經(jīng)無法正常言語,翻譯器也無法正確讀出他說的話,只能讓亨特斷續(xù)的英文出現(xiàn)在我的耳中。
“我,我答應(yīng)你們!”十多年沒有流出的眼淚,在這時候流了出來,每一個犧牲的兄弟都說著同樣的話,叫我回家。
“Thank you”通訊器中的盲音,亨特那邊再也沒了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