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程阮二人才出宮門,沒過一會兒,小德子也找個借口溜了出來。
太皇太后斜靠在榻上,一臉安詳。
嬤嬤走過來,附耳說道,“小德子已經(jīng)去了?!?p> 榻上的人依舊閉著眼,卻也悠悠然開口說道,“隨他去吧,我就看看他能翻出什么風浪。沒有走到萬不得已,他這個皇帝我還是可以讓他繼續(xù)當下去的?!?p> 老嬤嬤應了一聲,臉色也從容許多。
她們是從戰(zhàn)場走到深宮的人,不怕死,更不怕斗。
皇宮內(nèi)這點把戲,早在先敬帝時期與周貴妃斗時,梁氏早已不放在眼里了。
天真。
誒,不過這唯一的失手之事,卻讓桓王失去了愛妻。
想到這些,太皇太后忍不住嘆了口氣。
“對了,你看出來了嗎?那位客卿是個女子?”
她這忽然一發(fā)問,老嬤嬤倒是先笑了。
“您還說呢?我們當年不也喜歡這么打扮過?既然都看出來是個姑娘家,又老是和她談婚配做什么?”
“哎呀。”太皇太后慈祥一笑,“我就是想逗逗他們兩個,你看見沒,容兒那個著急的眼神。這孩子果然是長大了啊,看來是我們老了啊……”
而此刻車內(nèi)兩人,也正因為前面的談話無話可說。
正巧,這就到了朗月閣。
二人下了馬車,卻見掌柜的匆匆來報,“閣主,大內(nèi)來人了,在二樓等了好一會兒了?!?p> 阮仲容原本想策馬回府了,一聽又來人了,二人先是驚訝后又面色從容自然。
這大內(nèi)來人,可不會是太皇太后的那里的人,畢竟他們剛從康壽宮回來。
那么,也只能是阮明昊的人了。
這時候清化請她進宮,想必是今日康壽宮一事他已知曉了。
看來自己的預判果然沒錯,小德子的確是不可信的人。
程寄書正打算去見李公公,便被某人攔了去路。
“讓我陪你去好不好?”某人帶著期盼的眼神看著程寄書。
……
“不必?!?p> ……
“為何?”
“我不想讓人覺得我是活在世子殿下庇佑下的人。”程寄書懇切堅定地再次拒絕了他。
阮仲容這才放開了她的手,因為他明白,阿書就是這樣果敢無畏的女子。
從戰(zhàn)場下來的人,就有這種魄力。
程寄書也不想多解釋,她也明白,他們是互相了解的。
從前她來金陵混出的名聲也全靠自己從來沒有活在王世淮的庇佑下,如今更不需要活在阮仲容的庇佑下。
她可以的,作為程家的女兒,有什么好怕的。
看著程寄書堅毅的背影,阮仲容只吩咐玄參,“派玄風跟著她,萬一那人刁難她,就去派人請皇祖母過來。明白嗎?”
“明白?!毙斎幻靼?,如今世子一心只在這位荀客卿身上,反正世子也不是第一日斷袖了,看來以后桓王府里要出男世子妃嘍。
阮仲容若是直到玄參在心里的這般嘀咕,指不定想把他派去江州回爐重造一回。
而程寄書這邊,自上了朗月閣,一眼便瞧見了老熟人。
“稀客啊,李公公,今兒什么風把您吹到寒舍來了?”
程寄書上前趕忙行禮,給足了李公公面子。
“呦!客卿大人您可回來了,老奴在這恭候好一會兒了??炜祀S時我去景陽殿,今兒可是有大喜事等著您嘞!”
李公公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好不容易盼回來了,先把人帶進宮去才對。
程寄書也是個識相的,宮里那位性情陰鷙,誰知道等久了會整什么幺蛾子。
下了樓來,卻還見阮仲容站在這里。
李公公是個眼疾手快的,趕忙上前去行禮。
“世子殿下,您可是在這等荀客卿?陛下有召,命我速速帶他進宮。有大事來著!”
公公滿臉堆笑,阮仲容卻笑不出來。
果然如阿書所想的,下一步就是逼婚了吧?
“我也多日不見陛下了,不知他身體康?。繐袢詹蝗缱踩?,今日我便也隨你們進宮吧?!?p> 阮仲容一點都不客氣,即便阿書方才拒絕了他,他心里始終是擔心的。
如果陛下一定要逼婚的話,阿書能怎么辦?抗旨不成嗎?
程寄書有點無奈,不過也知道那人是擔心自己,那就隨他去吧。
“這……”
李公公顯然是猶豫了,陛下沒召見世子殿下,但這位殿下來頭也不小,他只是一個內(nèi)侍,也拒絕不了這個要求,只好同意了。
三人上了馬車,浩浩蕩蕩地準備進宮。
原本只備了兩輛馬車,李公公正想讓人再傳一輛,就見阮仲容毫不客氣上了荀朗的馬車。
公公眼底閃過一抹笑意,看來小德子說的是真的,這位客卿和世子殿下交情真的不一般。
坐在車內(nèi),程寄書,有些疑惑地問道,“方才我們出宮怎么沒遇到李公公的馬車?前后出發(fā)時間相差應該是不大?!?p> 阮仲容瞇了瞇眼,往后愜意一靠,“因為車夫是我的人?!?p> 說完,他似乎很滿意,嘴角忍不住上揚,完全忽略了某人的一記白眼。
她打開車簾一看,喲這不就是玄元嗎?
還故意貼了兩撇胡子,她倒沒注意過。
難怪她覺得今日這宮門到朗月閣,咋這么遠來著。
李公公在前邊很是著急,后面的馬車一直是緩緩而行,絲毫沒有焦急的痕跡。
不知陛下今日會不會發(fā)大火,又是哪個可憐的宮人要倒霉了。
好不容易到了宮門,一下車,竟然看到勝遠侯帶著女兒也來了。
高樂顏本是不樂意來的,但聽說對象是荀朗,她也就屁顛屁顛來了。
不過來之前嬤嬤可和她交代過了,我們這陛下好色無德,今日雖不宜扮丑,卻也不要過分美麗,免得讓他惦記。
誰知道這個惡魔,會不會對自己下手呢?
她也著實想嚇一下這位陛下,故意涂了厚厚的脂粉,頭上插了俗氣的大紅花,身上撒了濃香的粉。
穿了件暗色的綢衣,整個人顯得病態(tài)又邋遢。
勝遠侯一看女兒今日這打扮,差點活活給氣死。
但若是不讓她這般打扮,樂顏就不進宮了。
誒,沒辦法了,誰叫他高契就是寵女兒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