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帶她
聞淵抬手揮揮,“你回去,我來處理?!?p> “是是?!笔匦l(wèi)們紛紛跑了。
虞青竹謹慎地看著他,身子一點點往后,靠緊木箱。
聞淵站在原地沒動,深潭般的眼看她一眼,說道,“衣服呢?”
什么?沒頭沒腦的一句話,青竹深皺眉頭,只面色如霜地盯著他,眼神里滿是戒備還有掩飾不住的厭惡。
“我的衣服呢?”聞淵還是這一句,仍然沒動。
衣服,你的衣服關我什么事!虞青竹懶得再看他,扭頭看向旁邊。
“喂,我說小娘子,你耳朵聾了?昨日你身上披的衣服呢?”他身后的一個男人,藏藍衣服,短鼻胡,好整以暇地看著青竹,出言問。
青竹倏然回目,深皺眉頭看向聞淵,出聲相問,“昨日那衣服是你的?”
聞淵只點點頭。
虞青竹只覺得一陣惡心,一個急轉身抓向車上的包裹,使勁扔在地上,還伸手彈了兩下衣服,十分嫌惡的樣子。
閆明大怒,指著虞青竹說道,“你這是干什么?不像話?!?p> 虞青竹冷冷說道,“我不像話?你們把我們家弄的家破人亡,竟反過來說我不像話,實在不可理喻!”
閆明急著申辯,“你父親被抓,真跟我們沒關系,我們也只是奉命行事!你不要無理取鬧好不好!”
聞淵抬手制止他,面具孔洞里發(fā)出清幽的光,看著虞青竹,聲音像冬日清冷的風,“犯官家屬想進入詔獄探視,絕無可能,除非你有皇上的圣旨,你是東廠廠督,再除非你是鎮(zhèn)府司的人?!?p> 說著他彎下腰,慢條斯理的撿起包裹打開,取出藏藍色,錦龍衛(wèi)的衣服看著,微嘆一口氣,似是在自言自語,“人人都畏懼這身衣服,而有些人卻不知珍惜,無緣啊無緣?!币路谒中睦锬﹃恢笔掌饋?,也不著急穿上。
虞青竹自眼角冷冷的看著他。腦海里卻若有所思。
閆明搖搖頭不明白老大今天怎么這么多事,竟然想冒這么大的風險。他扭頭看對面站著的囂張女子,見她竟毫無反應,臉上一點兒喜色都沒有。顯然她笨到?jīng)]有想到這一層。不禁翻一個白眼,嘆一口氣說道:“惟女子與小人難養(yǎng)也,今日我就賣個大丈夫人情。虞青竹小姐還不快脫衣服?”
虞青竹瞪著他,眼底寒霜一片,美麗的眼睛里全是肅殺,十指蜷成鉤,隨時準備暴起,怒氣,縈繞于身!
魯豹子揉揉額頭,胳膊肘捅一下閆明。你說的這叫什么話?惹的人家小姐誤會。
“哎呀”,閆明說道,“虞青竹你趕快脫下外衣?lián)Q上這件錦龍衛(wèi)的官袍我們老大要帶你進去,你不想看你父親了嗎?”
什么?虞青竹呆愣了一下。
面前這位戴著面具的男子仍然垂著頭,手指不停摩挲著衣服,似是沒聽見他們說話,一副漠然的樣子。
他要是能帶我進去,自然是好事......
閆明看出她的猶豫,兩手一攤無所謂道:“我們還有公務要忙,真沒有心情在這里跟你啰嗦,你到底去不去?”
一直沒開口的聞淵,抬起雙目看過來,清冷的聲音毋庸置疑,“你跟在我身后進去,只可遠遠的看著你父親,不可妄動?!?p> “好!”虞青竹下定決心。父親既已在深水污潭中,少不了要與這些人打交道。
“走吧”,聞淵將手里的衣服扔給她,“跟在我身后。你的行李會有人看管。
他高大的身影篩下來,罩在她身上,他的目光很實。
落到自己身上時,虞青竹覺得似被他灼傷一般,她極為不自在地拂一拂臂膀,好像要把這種感覺拂掉。
鎮(zhèn)府司大門近在眼前,虞青竹混在他們中間邁上臺階,不知為何經(jīng)過臺階兩側碩大的鎮(zhèn)魂鼓時,她明顯感覺到一股陰冷,肩膀不由瑟縮一下。
閆明看到后,眼珠子咕嚕嚕一轉,故意湊近她說道,“你可知這兩面鼓是怎么做成的?”
虞青竹并不理他。
閆明故意陰冷的一笑,說道,“這兩面鼓是人皮做的,怕不怕呀?”
虞青竹心內十分靜震驚,但面上仍然不動聲色,長的指甲,掐在肉里,使勁忍住激蕩的情緒。
閆明還不放過她繼續(xù)說道,“若是你這小娘子不聽話,將來你的父親有可能就被懸掛在這里了呢。”
虞青竹狠狠地瞪他一眼,雙手在袖下微微顫抖,抬腿邁過鎮(zhèn)府司的門檻,身子忽然趔趄一下,差點撞到前方默不作聲的身影。
聞淵停下來,回頭瞥一眼閆明,閆明忙吐口舌頭,低下頭,偷偷的笑笑,再不吱聲。
進了鎮(zhèn)撫司的大門,他們卻并未向里面繼續(xù)走,而是拐入西邊長廊。虞青竹能感覺到他在避開人群。行了一刻多鐘,聞淵站到一扇小門前跟守門的兩名衛(wèi)士說了幾句。
衛(wèi)士打開門放他們出去,便見一條狹長的甬道,出了甬道往左一拐,赫然見到一扇烏漆漆的大門,門頂上懸掛一青面獠牙的獸頭,獸頭下一張牌匾,兩個大字:詔獄。
虞青竹呼吸有些起伏,她盯著獸頭齜出來的獠牙,身子微微發(fā)抖,好像父親已被這怪獸吞入口中,肆意折磨。
她和父親都像是別人家案板上的魚肉,任人切割,并無任何反抗能力。
她看著門口的守衛(wèi)對聞淵敬了一個禮,態(tài)度恭敬的迎他進去。沒有人發(fā)現(xiàn)她注意到她全因身上這件衣服。
衣服只不過是件衣服,而衣服背后的權利才是他們彎腰的原因。
進了大門,穿過一方庭院。終于抵達牢房。閆明在后面湊過來說道,“小娘子,一會兒不管看到什么,你都不許喳喳呼呼,今日上面來了三司會審,要審你父親。你可得沉住氣,別惹怒了各位大人,來個冤假錯判什么的。”
竟是如此,難怪今日守衛(wèi)多了很多,虞青竹慢慢觀察著。
進入大牢,光線突然昏暗起來,一股又霉又濕的味道十分沖鼻子。一間一間狹小的牢房內關著一個個犯人,虞青竹十分心驚的看著他們衣服上的血跡和蓬亂不堪的頭發(fā),在這里他們已失去自由,失去做人的尊嚴,而尊嚴,對父親來說,是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