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5 嬌氣小媳婦似的
“煉金幣,百枚?!奔喴屡尤缡堑?。
滿座嘩然。
是百枚整金幣,可不是百兩!
即便是百兩,滿座也沒什么人拿得起閑錢替這樣一個女子贖身。
她滿身傷痕,紗衣被燭臺勾住時大家都是親眼瞧見的。
贖回去替她醫(yī)好滿身傷痕又是一筆開銷。紗衣女子嬌弱,肩不能挑手不能抗的,買回指望她作粗使活計基本沒戲;嫁人更別談,不夠背后給人閑話的。
贖之何用——
閑錢多得沒地方擱?
“成交?!?p> 少年應得眼睛都不眨。
鴇娘迎著面從對角樓梯走下,準備送位客人出去,聞言色變,任客人自便,愛哪哪去。
由鴇娘數過一遍,發(fā)現還少兩枚。
少年原本沒打算應付開銷,出來時并未攜帶至多閑錢。就連帶出來的閑錢,原也是打算去趟藥材鋪或是拍賣會,替兔子找尋凝魂丹準備的。
他看向小兔。
它既然要替人姑娘贖身,就該自覺補繳兩枚短缺金幣,回去再補它便是。
某兔垂著個兔頭,無暇搭理他。
小兔垂著耳朵,聽到‘少兩枚’忽然就支棱起兔耳,一骨碌爬了起來。
它正忙著轉移小圍兜里的三枚金幣。
守財兔先是用短手手揣著,想了想可能覺得不放心,又用兔牙咬了咬,聽到金幣脆生生的響聲驗過是真。
它將金幣藏來藏去,約是怕丟又怕忘,于是——
兔子揣著手手,將金幣坐去了小屁股下面。
少年只感到好氣又好笑,也沒跟它商量,將兔子拎著脖頸揪了起來,將那枚它還沒有捂熱乎的金幣全部沒收。
兔子抬著雙豆豆眼,眼睜睜看著金幣從少年手中轉移到鴇娘手中。
最后,被鎖進了保險箱里。
金幣被轉移全過程,兔子都在撲騰著jiojio,對著空氣踢踢撓撓。
金幣被鎖起來的一瞬。
某兔喪喪地耷拉著兔頭,兔腳腳懸在半空中垂著,一動不動。
另一邊。
目睹樓里破天荒開了個大單。
大單還是由那伙人最看不起的白衣少年。
等著看樂子,那群賞金獵人與雇傭兵沉默了好一會,神色有些復雜,不知在想什么。
不過,他們很快從失利中走了出來,繼續(xù)換了角度為蝶衣少女做思想工作。
“蝶衣,你好好看清楚。那小子模樣俊,有點小錢有什么用?”
“有什么了不起?等爺努力個三/五年,一樣財大氣粗。”
“跟你說,男人有錢就變壞,他今兒可以相中醉香樓的姑娘替人贖身,明個又可以相中花間樓的姑娘替人贖身。就算你們荒漠傭兵團家大業(yè)大財路頂好,也禁不起這小子揮霍!”
“那小子一看就是窮酸小白臉,不知騙了哪個富家女發(fā)了筆財?!?p> “窮生/女干計富長良心。蝶衣聽我的,這種臉比兜還干凈的窮小子,就算發(fā)了橫財也靠不住,良心壞掉了,奸計倒是層出不窮??疵嫦唷?p> 大塊頭說到眉飛色舞處,頻頻看向少年。
大塊頭是荒漠傭兵團從魔獸山脈救來的野孩子,身壯如牛力氣大,撿來時沒有名字。蝶衣哥哥為他喚作泰山。泰山感念傭兵團救命之恩,總將蝶衣少女當信仰一般,擁護其左右。
他站起來,頭頂幾乎貼著閣樓屋頂,投擲下一片足以蓋過數人的陰影。
蝶衣少女愈顯嬌小伊人,她坐在高腳椅上擦拭手刀。簡直就像美女與野獸般極不相匹。
泰山自個倒不覺得,時常有目光飄來,他向他們回敬以憨笑。
大塊頭眼里不待見的只有白衣少年,冷不丁與少年目光相融,少年眸光一凜。
那只不過是類似于警告意味的眸光。警告對方別再頻頻留意自己。
莫名。
大塊頭抹了把腦門,只感覺如墜冰窟。
然后。
他的表情變得有些錯愕起來。
那小子憑什么敢警告他?
在大塊頭看來,少年眉眼如畫,根本就不是抗揍的類型。假使那小子敢答應與自己約場一對一試煉,能讓他活著離開都是莫大仁慈。
他憑什么敢警告自己?!
大塊頭咧了咧嘴,頻頻看向少年,挑釁似的。
繼續(xù)指桑罵槐。
“蝶衣,看清楚,伽馬國內陸的衣冠禽獸就長這斯文敗類樣。初及笄之年就不學好,只會拿著家里父母長輩的錢在外頭裝闊。
別看他現在正經,買個弱女子,看是替別人贖身逃離苦海,入夜燈一關不知道如何禍害小姑娘!”
入夜。
燈一關……
蝶衣少女思緒逐漸飄遠。
見那少年唇紅齒白,略染微醺的眸光愈發(fā)瀲滟,他俯身,輕聲哄勸膝頭小兔,語調極耐心,莫名生出種撩人心魄的蠱惑。
一時間聽得她心頭有些發(fā)癢。
沒來伽馬國之前,任何血腥殘暴場景她都見過,唯獨沒見過溫柔如水,能耐心哄勸只寵物兔不要裝死的蹁躚少年。想要被被溫柔呵護一類的異樣情緒充斥了她的腦海。
大塊頭的話她聽得斷斷續(xù)續(xù)。
“蝶衣,蝶衣!”
少女回過神,淡定道:“你莫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p> “我怎么就是小人,他怎么就是君子?”大塊頭有些惱。
“替弱女子贖身有什么,保不準是買回去做粗使丫頭呢,我哥哥就在拍賣會上買過婢女,他也曾經救過你。”
蝶衣少女像是在安撫大塊頭情緒,又像是在安慰自己。
大塊頭不知第幾次看向少年。
像是某種錯覺,少年眸瞳中似有花色閃過,霎時,他瞳底被碧色與黒焰充斥,帶著不斂藏的無盡殺意,交織其間。
大塊頭顯然是想繼續(xù)指桑罵槐。
只是。
這一次,他沒能如愿。
“蝶衣!”
大塊頭剛喚了少女,還沒有來得及說出一個字,只覺得他的舌頭從舌尖麻到腦海,就好像在頃刻間不屬于自己身體,不受自己控制。
這感覺非常不好受。
大塊頭焦躁地站起來,碰得桌椅兵乓響。
望著他。
蝶衣少女愣怔住了。
鄰座那伙賞金獵人與雇傭兵一同愣怔住了。
火光電石間,根本沒人看清發(fā)生了什么。
但此刻。
大塊頭的舌頭變成了石頭,像是某個府邸門口石獅子似的,伸著被石化的舌頭,動彈不得。
再也說不出一個字。
一個指桑罵的字眼。
大家伙從沒有見過如此快且沒有征兆的控制類秘法遠攻。
大塊頭是雇傭兵團里天賦與后天努力兼?zhèn)涞馁?,因而他雖然是隨荒漠傭兵團首度歷練的,沒什么人愿意招惹他;他平常憨厚老實,更沒有什么敵對。
明顯地。
只可能是他數次指桑罵槐挑釁行徑惹惱了誰。
誰呢?
眾人視線齊刷刷傾注于白衣少年方向。
少年煙波不動,仍在垂眸哄膝上的兔子。
他已經輕聲細語哄了許久。
那只小兔還在生氣,閉著兔眼裝死一動不動?;蠲撁撓裾l家討了個嬌氣小媳婦似的。
小兔傷心欲絕,將兔爪爪揣進空撈撈的小圍兜里,試圖感受三枚金幣在世時的余溫。
蝶衣少女推開了橫亙在旁的人,起身兀自向別處走去。
她直直走去的方向,正是白衣少年等人的地方。
她一面走,一面有人替她讓路。
蝶衣少女環(huán)抱著手臂,站定在少年面前。
良久,少年才懶抬眸。
“有事?”
“嗯。”
蝶衣少女哂笑,“我來替泰山道個歉,他嘴邊沒個把門的,直言直語——”
“道歉還要替?”
“啊?”蝶衣少女有些怔忡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少年不耐解釋。
“既是誠心道歉,就讓他自己來。倘使不是,他自己給自己招惹的麻煩就要自己受著。”
白衣少年聲音不大,但足以入喜歡探聽別人私事的耳。
大塊頭‘騰’地踢翻椅子,站了起來,像個啞得一樣指手畫腳表達自己意思。
大塊頭想要表達的意思很顯然——
是自己一時沒留心才中了對方奸計,讓蝶衣回來,別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
蝶衣少女心中暗惱。
打少年入樓內起,只要稍稍留意與他交談的鴇娘畢恭畢敬,就能看出他身世不凡;她既運了靈力,又布了結界,仍感知不出對方真實實力。
那只有一種可能。他的靈力已遠超同齡人之上。
這樣一個少年,荒漠傭兵團招攬還招攬不及,怎么總是去得罪人家。
泰山這沒見過世面的鐵憨憨!
哥哥也真是的,怎么派這樣個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鐵憨憨來照顧她?!
蝶衣少女越想越氣惱。
白衣少年要大塊頭親自來道歉,泰山那倔脾氣——別說十頭牛,十噸牛都拉不出,他是必不可能跟人道歉的。
眾目睽睽,少女夾在中間左右為難。
泰山舌頭能不能好無所謂;倘使她就這么灰溜溜走了,不光丟她的臉,丟的還是整個荒漠傭兵團的臉!
少女那張有些異域風情的面龐,愈發(fā)窘迫無疑。
她在過道傻站著。
鄰座有姑娘起身見,與她裝了個滿懷。
起身的姑娘沒瞧見她,慌忙忙沖著樓上奔去。
蝶衣少女趔趄幾步,左腳絆了右腳,被撞到在地。
忙時逞能向哥哥討了副團長指揮權,獵殺高階魔獸受了傷,蝶衣少女跌坐在地,腳踝傷口疼得她幾乎直不起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