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人心偏向的道理
蘇老爺子已經(jīng)生了不忍之心，此刻忤逆他的心意，也不會有什么好結(jié)果。
沉默良久后，蘇沐言迎著柳琴挑釁的眼神，眉頭一松，似乎放棄了一般，垂著眼睛說道：“沐言也愿意相信柳琴叔母和蘇馨堂姐?！?p> 就算她說不信，下一刻蘇老爺子將銀耳招來，在柳琴的手段下，她多半也會翻供。到時候竹籃打水一場空，不能得到蘇建的解藥不說，自己也會給蘇老爺子留下一個心胸狹窄的印象。
聽了蘇沐言的話，柳琴怔了一瞬，隨后便是心底無限的狂喜：原本她以為糊弄蘇沐言是最難的，沒想到這丫頭還是像從前一樣傻，這么容易輕信他人！
現(xiàn)在蘇老爺子和蘇沐言永遠也不會知道毒藥名稱，更無法做出解藥，蘇建的死是板上釘釘?shù)牧耍?p> 她眼底的得意沒有掩飾好，讓蘇沐言一眼就看了出來。
蘇沐言雙眼微瞇，心知柳琴猖狂的原因，她認為蘇建這次必死無疑了么？
呵，狐貍尾巴總是在猖獗至極的時候露出來的，不是嗎？就叫她得意去好了！
回身行禮，蘇沐言向蘇老爺子稟報道：“沐言想回凈寬苑陪伴爹爹?！?p> 蘇老爺子還在思索，若此事真是府外之人所為，那查問解藥就是難于登天了，蘇建的性命也不知道能不能挽救回來。
此刻見蘇沐言如此孝順，他不由得眼眶一熱，幾乎有些憐憫地道：“好孩子，回去吧，我一查到真兇就過來陪你。”
蘇沐言應(yīng)了一聲，乖巧地往回走，心里卻是冰冷一片：蘇老爺子還懷抱著找到解藥的希望，可殊不知真兇就在他眼前！
經(jīng)過種種事情，蘇老爺子居然還輕信柳琴和蘇馨，除了柳琴手段了得的原因之外，還有他自己總是對蘇常一脈心軟的因素。
蘇建是長子，要繼承家業(yè)的，蘇老爺子打小就對他嚴(yán)格要求；而對于蘇常這個幺子，則是百般寵愛，最后寵成個廢物也依然用蘇建掙來的家業(yè)養(yǎng)著他。
這種對小兒子的偏愛，是無法人為更改的，任憑蘇沐言百般討好也不行。
蘇沐言滿懷心事地走到半路，碰見了施展輕功趕上來的小燕，于是問道：“怎么樣？”
“小姐猜的沒錯，那個宓兒果真去威脅銀耳了！”小燕氣喘吁吁地說道，“我趕過去的時候，她正在說‘你是要你自己的性命，還是要你老子娘的性命’？”
果真如此！蘇沐言嘆了一口氣，腳下步子走得更急了，“若我方才據(jù)理力爭，蘇老爺子叫來銀耳，她當(dāng)場翻供——那我可就完了。”
“憑什么??？”小燕忿忿不平道，“蘇馨小姐她們犯了那么多次錯，蘇老爺子還信任她們；而小姐你為自己的爹爹說一句話，就立刻萬劫不復(fù)了，這是什么道理？！”
“這就是人心偏向的道理?！碧K沐言不想再多說，拉著小燕的肩膀，不動聲色地把一張小紙條塞入她的袖子中，低聲道：“去藥廬拿這幾味藥材到凈寬苑，動作快點，別讓旁人發(fā)現(xiàn)?！?p> “什么？”
蘇沐言拍了拍她的手臂，小燕這才驚覺自己袖中的小紙條，“你什么時候塞進去的？”
“就在剛剛。”蘇沐言有些奇怪，“你沒有感覺到嗎？”
小燕搖了搖頭，這就是最奇怪的地方：她的武功堪稱高強，理應(yīng)對這樣的動作有所察覺，可事實是蘇沐言真把張紙條神不知鬼不覺地塞給了她，她卻沒有發(fā)現(xiàn)。
“小姐，你簡直是做神偷的料?。 ?p> “不必了，我當(dāng)醫(yī)者當(dāng)?shù)猛κ嫘牡??！碧K沐言不覺得這是討論職業(yè)改行的大好時機，催促道：“快去藥廬吧，記住，別讓人家發(fā)現(xiàn)你?！?p> 她的時間計算得剛剛好，當(dāng)她前腳踏入凈寬苑的時候，小燕正好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從樓頂上一躍而下。
此時謝寒松也剛好從屋里出來，見她和小燕明顯有事商量，便又從善如流地退回了屋內(nèi)。
蘇沐言眼看他閉上了門，這才松了口氣，問道：“都拿到了沒有？”
“嗯，藥房里沒人發(fā)現(xiàn)我?！毙⊙嗔瞄_衣服下擺，用一種極其不雅觀的姿勢拿出了鼓鼓囊囊的一大包藥材，“我仔細對照了一遍單子，沒有落下的！”
取了藥材，蘇沐言又從拿出一把小巧的盤秤，把各類藥草搗成粉末后開始稱量。小燕看著她的動作，有些不解：“小姐，你在做什么？”
“做解藥啊?！?p> 小燕更加不解：“小姐知道蘇建老爺中的是什么毒了？”
“對！”蘇沐言聲音沉穩(wěn)，顯然對此很有把握。
方才她在馨蘭居外看著蘇馨母女兩人的表演，心里思量，她們是從何得來發(fā)作如此迅速的毒藥？市面上能買到的毒，其特征都很明顯，蘇老爺子和自己不可能認不出來。
她忽然想到，前世蘇馨曾經(jīng)洋洋得意地告訴過她，她給蘇沐言下的毒是煮熟的七星草加蓖麻子，這是《百毒典》上的內(nèi)容，而那日蘇老爺子問兩人溫習(xí)了什么書，蘇馨回答的也是《百毒典》！
“《百毒典》上，發(fā)作最快、無色無味而又毒性兇猛的毒，只此一種了。”蘇沐言專心地低下頭看著盤秤，“傳說中令人在八次呼吸間一命歸西的——若泫八響?！?p> 小燕皺緊眉頭：世間百毒，越是發(fā)作迅速、毒性狠辣，傳說中的解藥就越不可靠。按照書上的那些解藥，往往救不回幾個人，因為中毒的人死得太快，醫(yī)者也不知道它的藥效和副作用。
例如銅夕六步散、若泫八響，許多人明明服下了解藥，卻還是死于之后的副作用。
“不用擔(dān)心?！碧K沐言頭也沒抬地搗著藥，卻似乎對小燕所想之事一清二楚，“爹爹之前服了麒麟根，有麒麟根給他吊命，解毒后再好好修養(yǎng)鍛煉，便不會落下病根子的?！?p> 小燕點點頭，心口的大石頭終于落地，同時不由感到有些好笑：蘇沐言身為小神醫(yī)，該考慮的自然都考慮到了，自己在這瞎操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