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亮,宜親王府里一片熱鬧的景致,雖然因為大婚皇帝免了宜親王這七日上朝的時間,不過畢竟是皇帝親自賜婚,所以新婚夫婦還是要進宮謝恩的。早早的,宜親王府就開始準備了,親王府有了女主人,所以下人們都對這位新王妃有點擔憂,不知道好不好相處。即便是在宜親王府內(nèi),知道葉欞舟和宮尹越的協(xié)議的,都是少數(shù)人,都是葉欞舟的心腹。
而宮尹越的院子,已經(jīng)掛上了牌匾,是宮尹越昨夜親自題的字,名為安泠院,下人們不解,卻也記住了,往后王妃的院子,就是這么個名字了。一夜過去,安泠院內(nèi)的大致布局沒有變化,但是仔細看就會發(fā)現(xiàn)擺設(shè)都不一樣了,院子中還放著一些空了的箱子,還有部分沒來得及收整的物品。宮尹越在朱砂溫聲軟語的哄著,終于在耽誤時辰之前將一切都收拾好了。宮尹越領(lǐng)著朱砂,往院外走去,灼月已經(jīng)在這里候著了。
“灼月見過王妃,馬車已經(jīng)備好了,王爺在馬車上等您?!弊圃氯耘f保持著恭敬,宮尹越朝著他點了點頭,走到半路的時候像是想起了什么,開口說道:“我走后可能會有人把我的東西送來,勞煩你幫我送到院子中,水墨自會處理的?!?p> “王妃放心,屬下自會安排妥當?shù)?,不過,這水墨是?”灼月應(yīng)了下來,隨后又認真的問道?!拔?guī)Я藘擅N身侍女,現(xiàn)在跟著的是朱砂,院子里處理事務(wù)的是水墨?!薄八齻円蝗酥垡乱蝗酥S衣,很好辨認的?!睂m尹越耐心的解釋道。
灼月看了一眼和他并肩而行的朱砂,朱砂也朝他輕輕一笑,艷麗的臉變得更為嬌媚,灼月立刻點頭示意然后避開了朱砂的目光,這王妃的容貌就已經(jīng)是當世一絕了,這侍女怎么也如此好看??粗圃掠行┖π叩纳裆?,朱砂輕笑了一聲,這個人倒是比前些日子見過的那個好多了。
“王妃要送過來的是什么物件,我好安排?!薄鞍。瑳]什么,一些書罷了,往日閑來無事,就喜歡看些書打發(fā)時間?!睂m尹越笑著回答?!霸瓉硗蹂矚g看書,王爺?shù)臅績?nèi)也收藏了許多孤本,王妃若是感興趣,可以和王爺說一說?!?p> “多謝提醒,等我將這些書看完了,自然會同王爺說的。”宮尹越輕輕點頭,頭上的琉璃發(fā)簪輕輕晃動,端的是儀態(tài)萬千。灼月低下頭看著地面,不得不說,他們這位王妃,確實是難得的美人。就是可惜了嫁給了他家不通風月的主子。
宮尹越來到了正門,在朱砂的攙扶下,上了馬車,馬車中伸出一只熟悉的手,接住了宮尹越,宮尹越也自然的借著這只手的勁坐進了馬車里。車門被關(guān)上,朱砂和灼月在坐在了馬車的前方。
“宮姑娘,昨夜休息得可好?”并不像上車時的那么親密,馬車內(nèi)兩人分作兩邊,面對面的說話?!巴玫模鯛敯才诺脑鹤雍苁孢m?!睂m尹越禮貌的回答道?!澳阆矚g就好,將來應(yīng)該還要在這座院子里生活好幾年,若是有哪里不喜歡的只管改了便是,有什么想添的東西也只管告訴灼月,不必客氣。”
“多謝王爺,我記下了?!睂m尹越抬眼看了葉欞舟一眼,認真的答應(yīng)到。葉欞舟心里暗自點頭,雖然當初挑人的時候只是看中了宮尹越是從鄉(xiāng)下來的好掌控,但是沒想到她遠比他想象中的好,禮儀得體。
宮尹越不知道葉欞舟在想什么,見對方不說話了,便也沉默了下來,宮尹越的坐姿很隨意,但是這隨意中又透著一股端直,這是她的師傅有意識的讓她的養(yǎng)成的習慣,連宮尹越自己都沒有意識到,葉欞舟卻注意到了,隨后的一路上他都不動聲色的盯著宮尹越看。
一個人可以下意識的模仿,但是很難下意識的去更改自己的習慣。宮尹越這個人真是越來越神秘了,葉欞舟難得會對一個人產(chǎn)生好奇,不過他只是好奇宮尹越這些年的經(jīng)歷罷了。
馬車很快就進入了宮門,宮尹越開始扮演一個正常的新嫁女,恰到好處的羞澀和溫和讓皇帝很滿意,和皇帝說了一會話之后,皇帝留下了葉欞舟說些別的話,宮尹越就隨著宮人去重華宮給皇后娘娘請安,不說以后皇后娘娘就是她的皇嬸了,就是皇后娘娘為她操持婚事,在他人眼里宮尹越就該感恩戴德。
踏進內(nèi)室后,宮人們都退下了,唯有寧秋和朱砂還隨侍主子身邊。見宮尹越氣色不錯,朱砂也神色如常,沈氏知道作業(yè)宮尹越休息得還不錯,這樣就好,這丫頭前些年行事都帶著一股瘋狂的勁,她師傅去世后倒是收斂了許多,沈氏也知道約莫是因為他師傅走之前跟她說了些什么。
不過沈氏也是真心擔憂宮尹越的,宮尹越自幼聰慧,而且早熟,從她開始展示自己的智慧開始,沈氏和她的師傅就開始擔憂了,都說慧極必傷,這孩子從小就這么聰明,長大了可如何是好?
宮尹越手下的勢力,身邊的人是做什么的,沈氏多少知道一些,年紀輕輕的就見慣了世間的丑態(tài),就怕這七竅玲瓏心會被污染啊。好在后來有左靖書在,左靖書總能第一時間發(fā)現(xiàn)宮尹越心里的不對,掰著掰著,好歹是掰過來了大半。
這葉欞舟也是個讓元宗擔心的,他看似什么都不在乎,實際上就是對世界上的所有人都保持著戒心,他豎起了厚厚的墻,隔絕所有人的關(guān)心,也埋藏了自己的真實,就沈氏照顧葉欞舟直到他長大的那幾年,她其實沒有見過葉欞舟的其他表情,他除了隨意就是冷漠。他可以面無表情的去殺人,也會冷漠的為元宗取回療養(yǎng)的珍品。
再擔憂,沈氏和元宗也清楚,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人生是他們的,他們無權(quán)要求他們按照自己的想法去生活,那不是疼愛,是束縛。沈氏笑看著宮尹越陪著她用了午膳,然后才讓人送她離開了。宮尹越走的時候沒有等葉欞舟一起,而是讓重華宮的宮人找到葉欞舟說一聲她去見個朋友,便先出宮了。
宮門外,浮生酒樓派來的馬車已經(jīng)等在此處了。宮尹越帶著朱砂上了馬車,往浮生酒樓而去?!颁窟b到哪了?”“沐姐姐傳來的消息是到乾州地界了。”朱砂頓了頓繼續(xù)說道:“而且林小姐走了這一陣,整個人都開闊多了”朱砂知道宮尹越真正想知道的事情是什么。
宮尹越點點頭笑了,能走出來就好。
馬車在浮生酒樓的后門停下,宮尹越和朱砂輕車熟路的來到了三樓的廂房內(nèi),入目的就是一只毛色雪白的白虎整懶洋洋的趴在廂房中間的一個特質(zhì)的大籠子里。感覺到有人過來,白虎睜開眼睛偏頭看了眼宮尹越,隨后坐起身子,渾身抖了抖,顯得精神抖擻。
“這是怎么回事?”宮尹越走到鐵籠旁邊看著白虎,卻是朝坐在榻上的公良鏡和左靖書問道?!胺鲲L的那位姑奶奶送來的,說是給你的新婚禮物,交代我一定要在你大婚后第一天交到你手上?!弊缶笗H為無奈的說道。
因為他帶的軍隊在南黎國和扶風國接壤的邊界,所以這位說風是雨的姑奶奶就經(jīng)常通過他給宮尹越送東西,便捷快速還不會在路上出意外。送來一次之后就徹底上癮了,無論是什么東西都往他這送。
宮尹越蹲下身子,和白虎視線齊平,看著白虎充滿靈氣的眼神,笑了笑,隨即打開了鐵籠,將白虎放了出來。屋內(nèi)的人都靜靜的看著宮尹越的動作,他們知道這只白虎傷不到宮尹越。宮尹越抬手摸了摸白虎毛茸茸的大腦袋,溫柔的說:“往后跟著我,可愿意?”
白虎甩了甩尾巴,主動蹭了蹭宮尹越的手,宮尹越便帶著它往塌邊走,白虎乖巧的跟在宮尹越的身邊,隨后更是臥倒在了宮尹越的腳邊?!凹雀宋?,害得有個名字,從今以后,你就叫雪霧吧。”白虎似乎是聽懂了宮尹越的話,乖乖的嗷了一聲。
“這么喜歡啊,就取上名字啦?!惫肩R調(diào)侃的說道?!昂涎劬壛T了,若兒的這個禮物我就收下了,你們的那些都給我找時間帶走!”“不要,送都送過去了,哪有帶走的道理!咱不能讓宜親王府的人看輕了??!”公良鏡無賴的道。
“王府庫房放不下了?!睂m尹越拿起桌上的茶杯飲了一口,瞥著公良鏡回到?!澳蔷停鞘O碌奈?guī)湍闼偷剿L月去嘛?!惫肩R討好的笑了笑?!八懔?,你還是別給我添麻煩了。”宮尹越無奈,公良鏡明顯就是硬是要把東西送她了。
宮尹越知道他們所謂的添嫁都是些什么,無非就是珠寶首飾,古玩珍稀,又占地方又沒用,昨晚朱砂還告訴她,左靖書送來的還有三大箱子蜀繡蘇繡制作的繁復(fù)衣裙,宮尹越不由得頭疼,她只是換了個地方住罷了,怎么弄得好像她是真的嫁人了需要在夫家撐住面子一樣。
“扶風國的車架已經(jīng)出發(fā)了,約莫有個半月就能到了,你們兩湊在一起收斂一些,年前京華城的布防都由我負責?!弊缶笗淹嬷种芯滦∏傻呢笆祝蝗幌肫鹆耸裁炊诘?。
宮尹越卻只是笑笑,沒有應(yīng)聲,這話她可真不敢答應(yīng),那位是真的混世魔王,身份又特殊,此行肯定是有其他目的,若那位真起了玩鬧的心思,她可沒有把握能把人攔住,只能辛苦大哥了。也辛苦禁衛(wèi)軍和羽林衛(wèi)了。
“最近天氣越發(fā)冷了,不定什么時候第一場雪就要下了,明日陪我去郊外跑馬?”左靖書撥了撥身前的炭盆。“明日我還得把那些嫁妝收拾好,今日還送了些書過去,也要收拾,后日吧?!睂m尹越想了想回到。
“后日?后日不是你回門的日子嗎?”公良鏡不解的到。“待不了多久的,難道我這樣的女兒,還能同父親母親聊上一日?還是你們覺得宜親王是能同人閑聊的性子?”宮尹越手在雪霧的下巴處輕輕的撓著,感受著雪霧順滑的皮毛,舒服的瞇起了眼。
“那,倒也是?!惫肩R和左靖書都是跟葉欞舟打過交道的人,這位爺號稱京華城最不能惹的存在,不是沒有道理的?!罢f到這個,葉欞舟對你如何?”左靖書關(guān)切的問道。雖然明知是一場協(xié)議,卻還是有點擔心宮尹越。
“還不錯?有求必應(yīng),也不會刨根問底。”宮尹越回想了一些,從清輝和府中下人的表現(xiàn)來看,葉欞舟一定是交代過了,再想想葉欞舟今日的表情,應(yīng)該還算不錯吧?!皳?jù)我所知,宜親王是真正的不近女色,他的身旁是不允許女子隨侍的,就是在府中,丫鬟也相當少?!?p> “唔,可是他拉了我的手,兩次,非常自然?!毕肫鹉侵恍揲L的手,宮尹越笑了一下,美好的事物總是讓人心情逾越的?!俺?,除了表姑姑,我還從未見葉欞舟碰過別的女人呢?怎么就主動碰你了呢?”公良鏡不可思議的說道。
“大概,是因為我好看吧!”看著宮尹越笑靨如花的臉蛋,公良鏡和左靖書雖然無語,但好像還真的無法反駁,畢竟,宮尹越的美是沒有缺陷的。“你自己注意著,別太隨意了,宜親王從來不是什么好相處的人。”
宮尹越隨意的點了點頭,眼神虛無,不知道究竟有沒有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