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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晉衣冠

第二十二章 千金不垂堂

大晉衣冠 大楚刀客 2982 2020-09-11 20:18:39

  貴客是個年輕人,十七八歲,身材健壯,膚色稍黑,胸膛高高挺起,模樣雖說一般,但是氣宇軒昂,渾身上下透著一種霸氣,王者之氣,那目光咄咄逼人,攝人心魄。

  再看他的兵器,更是與眾不同。常人非刀即劍,偶爾有棍棒或者槊的。而他的侍衛(wèi),替他握著一桿長矛,此矛柄兩端均裝有鋒刃,故稱雙刃矛。

  這桿長矛比主人還要高,鑌鐵打造,甭說軍士,就是蘇峻這樣的將軍都未必用得起。

  貴客擦身而過,桓溫不敢多看,目光一掃,就這一瞬間,又看到了這位貴客的不同尋常之處。他身旁的護(hù)衛(wèi)不管高矮胖瘦,長相俊丑,都有一只大鼻子,鼻梁高挺,稍稍帶有鷹鉤狀。唯獨(dú)貴客,鼻子和蘇峻路永一樣,是個標(biāo)準(zhǔn)的漢人模樣。

  而這些護(hù)衛(wèi)的大鼻梁,桓溫似曾在哪里見過。驀地,他想起來了,那是在兗州時,死在自己劍下的那個趙人騎兵,也有這樣的大鼻梁。

  除了南方的大晉,兗州的鮮卑人,蘇峻居然還和趙人有來往!

  馬蹄聲聲,二十余人離開了將軍府,只向南城奔去。

  “叔叔高明,這下徹底清除了他們這些禍害,也為侄兒報了仇?!贝蟀萄坌覟?zāi)樂禍?!皠e說,他們也是可用之才,要不是你查到了劉言川和殷浩是一伙的,為叔還真舍不得殺了他們?!甭酚罁u搖頭。

  原來,桓溫昨日看到大疤眼來找路永,就是發(fā)現(xiàn)了劉言川派出去的兄弟暗中去找殷浩,核實(shí)去年臘月初三是否出過遠(yuǎn)門,結(jié)果被軍頭大疤眼給發(fā)現(xiàn)了。

  細(xì)查之下,兩撥流民竟然是一伙人,而且還劈開馬車,放走難民,鼓動上百人逃出軍中,讓蘇峻臭罵一頓,讓韓晃看了笑話,這怎能不讓路永起殺心!

  當(dāng)然,這也是蘇峻點(diǎn)頭許可了的。路永本想就在城內(nèi),結(jié)果了他們,遭到了蘇峻的阻止。蘇峻之所以如此,因?yàn)樗?,桓溫是韓晃的眼線,臨走前還叮囑他不時探望韓夫人,就是在堤防自己。

  他若是不明不白死在青州,韓晃必定起疑心,若是追查下去,就會查到蛛絲馬跡,到那時二人反目成仇,同室操戈,大事休矣。

  “路副將,桓溫這小子在城內(nèi)頗得人心,尤其是令侄那次事情,讓他聲名鵲起。無憑無據(jù)殺了他,會影響士氣,渙散軍心,所以只能借小王子之手,這樣的話,誰還敢生事,誰還能懷疑到咱們頭上?”

  這一招借刀殺人,不可謂不高明。但是蘇峻還藏著說不出口的苦衷,只好故作深沉,以影響軍心為由做這樣的安排。

  他這點(diǎn)心思,怎能瞞得住路永?因?yàn)榛笢刈财铺K峻丑事的那晚,在韓家院子外躲在暗處的那雙眼睛就是路永。

  “可是蘇將軍,那張缺失的賬簿……”蘇峻打斷了他?!胺判模植恢澜袢帐撬乃榔?,那賬簿一定藏在營帳,你趕緊派人去搜?!?p>  桓溫剛出了南城,向南疾行十幾里,便是岔道,再向西走可直通黃河岸的渡口。就在將要折彎西行時,南面的官道上,一大隊騎兵疾馳而來,大旗獵獵作響,上書一個大大的韓字。

  韓將軍回來了!按日子不是要到后天嗎?難怪蘇峻今日就安排自己出城送客,估計是得知了韓晃返程的消息。

  韓晃之所以急急返程,因?yàn)樗麑μK峻秉性再了解不過,這種出使之事,應(yīng)該是路永的強(qiáng)項,可蘇峻偏偏派了他。臨出發(fā)當(dāng)日,他要把所有的美酒都搬來送給蘇峻,就是擔(dān)心蘇峻以好酒為借口去他府上。如果窺見了自己的美妾,一定會不安分的。

  所以,去年的大喜日子自己都未張揚(yáng),悄悄的辦了,就是不愿請?zhí)K峻去賀喜。

  心急如焚,一路上馬不停蹄,他不知道桓溫能否明白他的用心,他更不知道,桓溫就在這轉(zhuǎn)瞬之間,已經(jīng)折向西行,二人完美的錯過了!再相見時,卻是冰火兩重天!

  桓溫喟然長嘆,他看見了大旗,如果能稍稍遲留一下,就能見到韓晃,他就會實(shí)言相告,讓韓晃找蘇峻拼命,這樣青州興許就能土崩瓦解,除掉這個禍害,自己還能救出師父,帶他一起南逃。

  可是,偏偏就錯過了。這一錯,錯出了后來諸多恩怨是非。

  青州,桓溫不知此生有沒有機(jī)會再來。而那幾個大人物,不久之后,在建康翻江倒海,桓溫又適逢其會!

  “什么?狗娘養(yǎng)的這么歹毒!”言川氣得直爆粗口,恨不得食蘇峻肉。“那怎么辦,咱們只有九個人,他們十幾個,還有倆親兵,是逃跑還是硬拼?”

  桓溫恨不得踹他兩腳,這兩個都是蠢辦法。“硬拼只有死路一條,咱們的弓馬兵器都不如人家,若是逃跑,會被射成刺猬?!?p>  “打不能打,逃不能逃,那你說,怎么辦?不過首先聲明,下跪求饒俺可不干?!被笢匕琢怂谎?。“還挺有骨氣,一會看我眼色行事?!薄靶?,聽你的,豁出命也干。”言川對桓溫徹頭徹尾的信任,百分之百的依賴。

  地勢越來越高,隊伍這是在爬坡?!靶⊥踝樱懊婢褪曲棾罟?,咱們要不歇會?”一個侍衛(wèi)發(fā)出了暗號。

  此時已經(jīng)奔出了八十里地,前面一座大山迎面而來,山南平緩,砂石遍地,其間點(diǎn)綴著亂紅碎綠,日頭高懸,照耀著星星點(diǎn)點(diǎn)的生命。而山北,如刀削斧剁一般,造物主活活將大山當(dāng)間劈開,生出一處二十幾丈高的懸崖,懸崖下臨深澗,谷底深不可見,故而名喚鷹愁谷。

  繞過鷹愁谷,出了山,不遠(yuǎn)處就是渡口,比繞山跑平地要省出四五十里的腳程。

  桓溫等人策馬在前,貴客居中,兩個親兵殿后。就在半山腰繞彎之時,桓溫余光瞟到了一名侍衛(wèi)悄悄探出手,朝背后摸去,這是到箭筒中取箭,要從身后偷襲自己。

  說時遲,那時快,桓溫從囊中掏出一塊昨晚剛剛精挑細(xì)選的石頭子,個個都圓溜溜的,非常趁手。腕部較勁,反手猛擲出去,沖在前面的那名侍衛(wèi)悶哼一聲,翻身落馬。

  這些侍衛(wèi)絕非浪得虛名,反應(yīng)神速,不再扯弓,而是齊刷刷一聲,胡刀出鞘,拍馬上前,眨眼之間,落在后面的三個流民兄弟被砍下馬,雙方只過了兩招而已,刀法高下立判。

  而就這片刻間隙,桓溫已經(jīng)架起弓矢,大喝一聲:“住手!”

  趙人一看,剩余幾人都如出一轍,他們對準(zhǔn)的只有一人,就是隊形已散開而暴露在弓矢之下的貴客。

  “保護(hù)小王子!”眾侍衛(wèi)齊聲呼道。桓溫高喝一聲:“別動,若再敢妄動,這幾支羽箭可不長眼睛。”

  一護(hù)衛(wèi)冷哼道:“哼哼!就你們那破爛的弓矢,這么近的距離能穿透我家王子的盔甲嗎?而且,只要敢松開弦,立時就能將你等剁為肉泥?!?p>  “是嗎?”桓溫還以顏色。“你家王子脖頸啊還有雙手可沒有遮蔽,這六支羽箭難保不會射中一支。再說了,就憑王子這胯下馬,高大威猛,毛色赤而純正,蹄口如海碗,應(yīng)該也是大宛良駒吧。我們兄弟幾人皆是草莽出身,無名之輩,今日寧可賭上這條賤命也要破釜沉舟,搏上一搏,不知王子意下如何?”

  小王子身軀微微一震,胯下馬確實(shí)是大宛寶馬,名喚朱龍,比起別的良駒,四蹄更為堅硬,耐力極好。自為馬駒起,就悉心照料,喂養(yǎng)的皆是上等食料,去年隨自己第一次出征,就是征戰(zhàn)鮮卑人時,就顯現(xiàn)出天馬的潛質(zhì)。

  別說這區(qū)區(qū)六個人,六十個六百個六千個,都抵不上這匹馬。更何況,這幾人皆無名之輩,和自己往日無怨近日無仇,犯不著冒這個險!

  “兄弟們,今日終歸是死,咱們也得賺上一點(diǎn)。只要這些侍衛(wèi)膽敢再上前一步,即刻放箭!”

  “是!”眾兄弟吼道,還使出吃奶的力氣把弓弦扯了個滿月。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小王子想好了嗎?”桓溫繼續(xù)威脅,口中鏗鏘有力,可是心如亂麻。他和小王子想得恰恰相反,再多的寶馬良駒也抵不上自己一條命。而對方只要猛一轉(zhuǎn)頭,或者抬腕護(hù)住脖頸,自己這幾支破箭根本傷不著人,此刻只能拿馬說事,硬扛著。

  臨來時,蘇峻特意關(guān)照,懇請將這幾人殺死在半路,拋尸荒野。當(dāng)時也就隨口答應(yīng)了,不就區(qū)區(qū)幾個流民嘛,這有何難。為此,蘇峻還連干三碗酒,一碗酒抵三條性命。

  小王子萬沒想到對方能出此玉石俱焚的下策,這種自殺的方法很不光彩,但捫心自問,自己被人當(dāng)?shù)妒箚荆菜悴簧瞎獠省?p>  雙方僵持了片刻,小王子畢竟老道,他不想這樣結(jié)束。

  “你們以為這樣就能迫使本王子就范嗎?本王子從來不受人威脅?!毖粤T,動作敏捷,亮出了雙刃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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