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廊拐角處,沈銘剛一轉(zhuǎn)彎,迎上了阿碧正帶著幾個小丫鬟款款而來。
“阿碧,我正想要找你呢!”
沈銘直接開口。
雖然安頓好了朱能,但依今日所見,恐怕城中并不僅僅只有一個朱能。
半大的孩子拉幫結(jié)派搶地盤,以乞討為生,這是為政者恥辱,是作為城主沈銘的恥辱。
少年強(qiáng)則國強(qiáng),少年智則國智,少年富則國富,少年獨(dú)立則國獨(dú)立,少年進(jìn)步則國進(jìn)步。
“公子!”
阿碧彎腰行禮,心中有些疑惑。
“阿碧,你派人去把李善長和汪廣洋叫進(jìn)府一趟,我有事找他們商議?!?p> 聞言,阿碧抿嘴笑道:“公子,我正打算找你呢,李大人和汪大人剛好在前廳等你,也說是有事相商。”
?。??
沈銘啞然失笑,沒想到這么巧,不知道他們是為何事而來。
顧不得與阿碧閑聊,沈銘大步流星,徑直向大廳走去。
“主公!”
“主公!”
看到沈銘踏步走進(jìn)大廳,李,汪二人從椅子上起身行禮。
沈銘揮了揮手,示意不必客氣,隨后開門見山道:“正巧,我也有事正想跟你們商議,你們先說說,來找我是為了何事?”
汪廣洋沉吟片刻,緩緩道:“近日城中時長發(fā)生械斗,引得城中有些人心惶惶?!?p> “我派人探查之后發(fā)現(xiàn),犯案者皆是年齡不大的少年?!?p> “這些人大抵都是孤兒,年齡不大,身弱力小,從軍,軍中不收,在城中招工,也因力弱,屢屢遭到拒絕。”
“無奈之下,大多只能以行乞?yàn)樯Y(jié)幫拉派,在街道上時常爭搶地盤,發(fā)生爭斗……”
聽到這,沈銘直接揮手打斷了他的話,笑道:“我今天也正想跟你們說這件事?!彪S后,將自己今日所見所聞,說與二人聽。
沈銘說完小巷見聞之后,直接問道:“你們覺得這目前的這個問題,該如何解決?”
話音一落,李善長和汪廣洋陷入沉思。
關(guān)于這個問題,二人在來府的路上,便商議過,但卻并沒有達(dá)成一致。
這年月,女孩要比男孩容易活下去,略有姿色者,入大戶家中為婢為妾,姿色稍遜者,也能充入青樓織坊。雖然或許日子過得辛苦些,但卻也能活命。
而男孩活得卻相對不易,尤其是年紀(jì)不大的孤兒,大多只能淪落街頭,乞討為生。
“主公,不若我們在城中開設(shè)救濟(jì)堂,專門救濟(jì)無所依的孤兒。這樣一來,那些人吃飽肚子,便不會再因爭搶地盤為爭斗,城中也能維持穩(wěn)定?!?p> 汪廣洋話音一落,李善長急忙反駁,“不可!”
“若是如此行事,必會引得附近城鎮(zhèn)的流民大量趕來集慶,平白增加一大筆開支?!?p> “元廷磨刀霍霍,周圍的徐壽輝等人對集慶,更是虎視眈眈,我軍錢糧決不能浪費(fèi)在這種事情上?!?p> 汪廣洋心中雖然也認(rèn)為李善長說的有理,但是這個問題卻又不得不解決。
想了想,又緩緩道:“城中之亂,皆是因?yàn)檫@群人終日無所事事,又溫飽難顧,不如我們給他們找些事情做,支付薪資?!?p> 沈銘將目光投向汪廣洋,詢問道:“那我們該給他們找些什么事情做?”
聞言,汪廣洋在次陷入沉思,這群孩子能做些什么?城中各工坊鋪?zhàn)樱胖罅康那鄩巡灰?,雇傭這些半大的孩子?
手指快速敲打桌面,沈銘沉吟道:“不如這樣,既然軍中不收,那我們重新設(shè)立一營,單獨(dú)招收十一歲到十六歲的少年?!?p> 少年之人,血?dú)夥絼?,又不事生產(chǎn),不如將他們重新編入軍中,作為以后軍隊(duì)的預(yù)備役。
況且,若真有一日,集慶城破,少年血性,殊死相抗,倒也不算白花了這筆開支。
李善長想了想,發(fā)現(xiàn)這倒是個折中的辦法,于是繼續(xù)問道:“主公,那十一歲以下的人呢?”
“這種世道,十一歲之下,孤身一人尚能存活,殊為不易,我愿意給他們一個機(jī)會?!?p> “在集慶城開設(shè)一處學(xué)府,將十一歲以下的人送進(jìn)去讀書!”
李善長與汪廣洋對視一眼,皆在對方眼中看出一抹感慨,二人起身跪服,“主公宅心仁厚,將來這群學(xué)子必會一生相報?!?p> 十年育樹,百年育人,滾滾長河,弄潮兒無數(shù),無論是今日還是往后,這個時代的未來終究是屬于少年人。
翌日,清晨。
少年?duì)I招兵的布告貼滿全城。
晨光微熹,破舊的廢宅里,一個衣著破爛的小乞丐站在場中,大聲念著手里從一處墻壁上撕下來的布告。
“少年應(yīng)當(dāng)什么什么,手揮什么什么弓刀。今日中午,城東少年?duì)I招募什么什么少年,只要年滿十一歲,未滿十六歲皆可報名……”
倚在石臺上的楊奇,聽著小乞丐口中的什么什么,一陣頭大,但也沒辦法,他已經(jīng)是自己手下唯一一個認(rèn)字的了。
一幫圍聽的乞丐就沒有那么好的耐性了,紛紛起哄。
“小個子,你行不行啊!”
“你要是不認(rèn)識上面的字,咱就上街問問?!?p> “就是,你可別瞎念了?!?p> “……”
場中朗讀布告的小乞丐,聽著周圍的嘲笑聲,臉色漲得通紅。
“好了!”
楊奇冷喝一聲,“有本事你們上啊!一個個的!”
周圍乞丐看到楊奇發(fā)脾氣,一個個頓時低頭不語,不再出聲。
楊奇向前走了幾步,接過布告,朗聲道:“這是征兵布告,城里貼的到處都是,說是要十一歲到十六歲的。”
“現(xiàn)在,我要去軍營當(dāng)兵,你們有人愿意跟我一起的嗎?”
楊奇話音一落,剛才還在朗讀布告的小乞丐,率先說道:“我去!”
緊接著,小乞丐想了想,問道:“楊大哥,當(dāng)兵是不是能吃飽飯了?”
聞言,楊奇笑道:“那是當(dāng)然,我可是聽城里的人說,軍營里不光能吃飽飯,又時候還能吃上肉哩!”
聽到參軍能夠吃飽飯,還能吃上肉,其他的乞兒也就不再猶豫,紛紛大喊,“我去……”
就在這時,宅子的大門嘎吱一聲被人推開,一個鼻青臉腫的乞丐帶著幾個人,走了進(jìn)來。
看到場中的楊奇,領(lǐng)頭的一臉悲憤,“楊大哥,豁牙又帶人搶咱的地盤?!?p> “啥?”
“兄弟們,抄家伙!”
聽到自己地盤又被人搶了,一眾乞兒義憤填膺。
楊奇輕輕搖頭道:“算了,豁牙想要全給他便是了,咱去城東當(dāng)兵?!?p> 剛來的樂平不明所以,一頭霧水。
小乞丐小步上前,連忙將招兵的事情說了一遍,樂平揉了揉臉,狠狠道:“這次便宜豁牙了!”
楊奇笑了笑,據(jù)他估計,這次恐怕豁牙李一山肯定也回去。
拍了拍樂平肩膀,楊奇笑道:“你放心,他跑不了,這筆賬我們慢慢跟他算?!?p> ……
當(dāng)沈銘來到少年?duì)I的招兵處時,報名處已經(jīng)排起了長龍,看著那些稚嫩的面孔,心中又是一陣感慨。
覆巢之下無完卵,時代是不幸的,所以身處這個時代的人沒誰能夠逃離。
正當(dāng)沈銘暗自感慨時,突然聽到一陣熟悉的聲音傳來。
“姓名?”
“沐英!”
尋聲望去,發(fā)現(xiàn)沐英正在報名處報名,張玉、朱能二人在其身后排隊(duì)。
“呵呵!”
沈銘輕笑兩聲,踏步上前。
“城主!”
負(fù)責(zé)記錄的士兵看到沈銘起身行禮。
沈銘擺了擺手,笑道:“你不用理會我,我來隨便看看?!?p> 說完之后,目關(guān)投向有些不安的沐英三人。
沈銘板起臉,明知故問道:“你們?nèi)齻€逃課出來做什么?”
沐英三人對視一眼,沐英向前走了一步,低聲堅定道:“城主,我想當(dāng)兵,不想背書?!?p> 沈銘眉毛輕挑,靜靜地看著三人,想聽三人當(dāng)兵的理由。
這時,張玉向前走了一步,小聲說道:“天天背什么之乎者也,無聊死了,我想當(dāng)兵,我想成為常將軍那樣的人?!?p> 沈銘也不接話,將目光移向朱能,問道:“你呢?”
朱能抬頭看了眼沈銘,張了張嘴,欲言又止,他不說話,沈銘就靜靜看著他,也不出聲。
好半天,朱能臉色微紅道:“我想當(dāng)兵,幫你殺人!”
“哼!”
沈銘冷哼一聲,目光從三人身上一一掃過,“善刀劍者,必將死于刀劍!”
“你們就不能學(xué)學(xué)毛驤,好好在學(xué)堂讀書?。俊?p> 沐英聞言,眼皮微抬,嘟囔道:“他才不在學(xué)堂,現(xiàn)在八成在清水司。”
雖然沐英只是小聲嘟囔,但憑沈銘的聽力,自然能聽的清清楚楚。
“唉!”
沈銘內(nèi)心哀嘆一聲,少年?duì)I新建,本意是解決集慶城中尋釁滋事的少年,沒想到卻引得府中小子課都不上來參軍。
看著眼前三人,沈銘心思微動,少年?duì)I因?yàn)閼?zhàn)斗力目前太弱,并未設(shè)置將領(lǐng),而自己事務(wù)繁忙,肯定也顧及不到。
與其將少年?duì)I交給他人,倒不如交給這三個小子管理,只是得想個辦法讓眾人信服三人才行。
一念至此,沈銘轉(zhuǎn)身對身邊親兵說道:“去,搭幾個擂臺出來?!?p> “傳令下去,少年?duì)I用打擂的方式挑選將領(lǐng),勝者為將!”
此話一出,聽到的人群頓時騷動起來,少年血性,有誰愿意承認(rèn)自己不如他人。
沐英眼中戰(zhàn)意沸騰,深深看了張玉一眼,顯然在他眼中只有張玉跟自己有機(jī)會勝出。
朱能眉頭緊皺,在府中的這段時間,自己除了毛驤,先后跟沐英和張玉交過手,無一不是三招落敗。
想了想,朱能便又釋然了,憑自己的實(shí)力雖然做不了將軍,但是做個副將總是沒有問題的。
擂臺要等到少年?duì)I招兵結(jié)束之后,才能開始。所以沈銘又安排了一些少年?duì)I的軍帳和糧草的事情之后,便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