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若白駒過隙,李靖一路上率領(lǐng)大軍繞道婺州,十日之后,終于快要到達臺州城。
正所謂擒賊先擒王,想要一戰(zhàn)而下東南,最好的辦法便是率軍突襲臺州,直接滅了方國珍。
這是一個危險的策略,一旦被敵人發(fā)現(xiàn),大軍必定會被徹底圍殺,但若是成了,憑此軍功,李靖可一舉奠定自己的軍中地位,所以,他愿意嘗試,也有能力嘗試。
“快走!快走!”
“天殺的反賊要打過來了!”
“方大帥的人馬都打輸了,快跑??!”
“……”
一路上慌慌急急,成群結(jié)隊的百姓從臺州城往外跑。
集慶方面率軍攻打方國珍已經(jīng)不是秘密了,方國珍的軍隊屢戰(zhàn)屢敗的消息也在就傳遍了東南地界。
“待會開戰(zhàn),不要傷及無辜!”
李靖對身邊副將囑咐一聲。
無論時代怎么變遷,民心都是非常重要的,方國珍之所以大敗,一定程度上也是這些百姓逃跑,導(dǎo)致軍中惶惶不安。
“是,將軍!”
副將躬身道。
雖然一路上為了隱蔽,李靖等人走的都是小路,但戰(zhàn)爭的氣氛越來越濃郁,所以即使大路上也沒有商旅,車隊,就連城中的炊煙都稀稀落落。
“報!”
一個傳信兵疾馳而來,“前方發(fā)現(xiàn)了大量敵人!”
聽到傳信兵的話,李靖心中一緊,而周圍的氣氛頓時緊繃起來。
連日行軍,除了前些日子,李靖為了訓(xùn)練新入伍的士兵而特意交戰(zhàn)之外,這還是第一次遇到大股敵人。
“這個時候怎么會有軍隊在城外?”
李靖心中疑惑,按理說現(xiàn)在的軍隊?wèi)?yīng)該都在守衛(wèi)建德或者婺州才對。
但不管這股敵人出現(xiàn)是因為何種原因,如今已經(jīng)臺州城下,就沒有空手而回的道理。
“全軍聽令,準備沖鋒!”
李靖刷的一聲拔出自己的佩劍,寒光四射,劍指長空,大軍的氣氛一片肅殺。
“駕!”
李靖清喝一聲,一馬當(dāng)先,身后頓時煙塵滾滾,直接向發(fā)現(xiàn)敵人的方向沖去。
臺州城外,一身盔甲的方國珍聽聞大量百姓逃跑的消息,特來查看。
這年月,城中百姓都被無量官匪禍害怕了,一聽說有官匪攻城,而自己又戰(zhàn)敗的消息,便都開始紛紛逃命。
“唉!”
方國珍長嘆一聲,“隨他們吧,傳令,不要為難這些百姓?!?p> 作為窮苦人家出身的方國珍,從入城之后,便從未欺負過窮人。
轟隆??!
不遠處如同呼嘯的海浪聲傳來,沒多久,方國珍眼中出現(xiàn)了一股鋼鐵洪流直奔自己而來。
“敵襲!保護城主!”
一道尖銳的喊叫聲劃破天空。
“殺??!”
“殺!”
一陣陣吶喊聲驚天動地,那滾滾而來的黑色鋼鐵巨浪,足以令人駭然色變。
方國珍面色大變,連忙回頭看了眼城門,心中后悔不已,不該離城門這么遠,回不去了。
“弓箭覆蓋,準備撤退!”
刷地一聲拔出佩刀,方國珍長刀指天,大聲嘶吼。
頓時,咻咻咻,無數(shù)箭嘯的聲音響徹天空,對著鋼鐵洪流迎面飛去。
李靖策馬狂奔,毫不在意,在絕對的人數(shù)面前,任何的策略都是多余。
李靖的軍隊就像是一條鋒利的絞索,將敵軍不停的切割,包圍的一片一片的,分圈的進行殺戮。
這一場戰(zhàn)斗毫無懸念,成片成片的敵軍如同被收割的麥子一樣倒下。
頃刻間,方國珍身邊的士卒僅僅只剩下了十幾個,李靖的麾下將他們圍在中間。
突然,人群中自動分開一條路,李靖緩緩走了過來,看了一眼場中的人,冷聲道:“死還是降?”
滿臉血污的方國珍,甩了甩蓬亂的頭發(fā),拄著長刀,不僅不回答,反而笑問道:“你是誰?”
“李靖!”
聞言,方國珍眼神疑惑,“從未聽過!”
“那你現(xiàn)在不就聽過了?!?p> 李靖淡淡道。
剛才李靖見他在敗軍之中仍能鎮(zhèn)定指揮軍隊作戰(zhàn),毫不露怯,又想到自己麾下人才寥寥,一時動了將其收入麾下的心思。
“哈哈……”
方國珍大笑道:“聽聞集慶城城主沈銘從不禍害窮人,做事倒也對我胃口,這次敗在你手上,我也心服口服。”
“我方國珍,愿意歸降!”
此話一出,李靖大吃一驚,本來以為只是一個尋常的將領(lǐng),倒是沒有想到竟然是割據(jù)浙東的方國珍本人。
倒也不怪李靖,李靖幾人入府太晚,若是換成傅友德等人,只怕看到方國珍第一眼便能將其認出。
就在這時,遠方又響起陣陣驚雷。
轟隆??!
李靖聽到這熟悉的聲音,臉色大變,騎兵!
“將士歸位,備戰(zhàn)!”
李靖大聲喊了一聲。
方國珍同樣心中疑惑,這有是哪里冒出來的援兵?
馬蹄聲越來越近,李靖臉色越來越凝重,就在此時,地平線上升起一道熟悉的旗幟。
李靖看到旗幟,眼神突然變得有些古怪。
“希聿聿?!?p> 徐世績勒緊韁繩,右手輕抬,身后騎兵腳步為之一頓。
“誒,竟然讓你搶先了一步!”
一邊說著,徐世績一邊從馬背上一躍而下。
“嘿嘿!兵貴神速嘛!”
活捉敵軍首腦,李靖的心情不錯,與徐世績笑道。
旁觀的方國珍目瞪口呆,合著向突襲自己大本營臺州不僅僅只有一個!
徐世績撇了一眼方國珍,以為是敵軍的一個投降的將領(lǐng),也不在意。
隨后,將目光移到不遠的臺州城上,一臉凝重道:“這攻城戰(zhàn)可不好打??!”
“呵呵!”
李靖拍了拍方國珍肩膀,輕笑道:“無所謂了,有他在,進城不費一兵一卒?!?p> 徐世績面色疑惑,仔細打量了一遍方國珍,心想,難道這個人還有什么獨特的方法不成。
方國珍見狀也不在矜持,抱拳道:“敗軍之將,方國珍,見過將軍!”
頓時,徐世績恍然大悟,伸出一只手指著李靖,笑道:“你倒是好運氣,怪不得,怪不得……”
至正十一年,四月,集慶將領(lǐng)李靖逼降方國珍,至此,沈銘占據(jù)元廷東南半壁。
……
大名府,元軍駐地。
魁梧的汝陽王拿著元帝的手諭反復(fù)觀看,臉色難看,元帝竟然想從自己手中抽調(diào)兵馬給政敵脫脫,平定南方。
雖說如今劉福通的紅巾軍,節(jié)節(jié)敗退,但不知為何,汝陽王心中總有些不安。
劉福通的紅巾軍似乎敗的太快了些,但遠在大都的皇帝卻感受不到,他只知道自己在北方局勢一片大好。
看著自家的父王臉色難看,王保保以為他想抗命,忙勸道:“父王,既然是陛下的旨意,我們不好公然抗旨?!?p> 這些年,汝陽王手握重兵,再加上麾下不斷招募玄冥二老等江湖人士,即使汝陽王本人并沒有反意,但卻也引得皇帝的忌憚。
“唉!”
汝陽王嘆息一聲,無奈道:“我哪里會違背圣意,只是陛下遠在大都,根本不清楚前線戰(zhàn)局,而朝中那幫子文臣只知道報喜不報憂??!”
王保保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無論朝堂之上如何,陛下現(xiàn)在始終是陛下,既然皇帝發(fā)了話,自然無法公然抗旨。
“傳令給阿日善,讓他收縮防線,讓塔拉從軍中各處抽調(diào)二十萬大軍支援脫脫?!?p> “是,父王!”王保保抱拳退下。
汝陽王看向窗外的濃郁的夜色,心中涌起一陣傷感,陛下?。?p> 北方攻宋的三十萬大軍你不調(diào),非得從臣的手里抽兵,難道在你心里,就如此忌憚我嗎?
我看你是真的被大宋的紙醉金迷遮住了眼!
相比于汝陽王的傷感,距離這里不算遠的浦州,劉福通軍帳卻是歡聲笑語。
“哈哈哈……”
健壯的劉福通大笑不已,“這沈銘果然好樣的!”
“讓他在南方搞點事情,沒想到他搞的這么大,他奶奶的,竟然一下子把元廷整個東南給吞了!”
軍帳下的關(guān)先生微笑道:“這下,元廷想不抽調(diào)兵力圍剿他都難!”
當(dāng)聽說沈銘發(fā)兵,橫掃東南的時候,軍帳上下凡是知情者,無不激動不已。
這么久以來,故意打輸了多少敗仗,眾將士心中的怒氣早已經(jīng)盈滿于胸。
這下,元兵必會抽調(diào)兵力,緊縮防線,終于可以好好出一口惡氣了。
崔德看了一眼賬內(nèi)歡笑眾人,轉(zhuǎn)頭對李武笑問道:“在座諸位中,只有李將軍見過集慶的沈銘,不如給大家說說你對沈銘的印象如何?”
話音一落,賬內(nèi)諸人目光投向李武,甚至就連高位上的劉福通也看了過來,畢竟多了解了解沈銘對日后相處也有好處。
李武見此,想了片刻,緩緩道:“年輕,沈銘給我的第一個印象就是年輕!”
“哦?”
劉福通不動聲色,自從起兵到現(xiàn)在自己也未滿四十歲,那西南的徐壽輝也跟自己差不多。
李武輕笑道:“依在下目測,那沈銘年紀最多不過二十歲剛出頭。”
此話一出,賬內(nèi)諸將皆是有些驚訝,當(dāng)李武說沈銘年輕之時,眾將的猜測是在三十歲左右,可沒想到這沈銘竟然如此年輕。
“真是長江后浪推前浪?。 ?p> 劉福通感慨一聲。
“大帥正值壯年,春秋鼎盛之際,手握大軍,橫行大元北方,又豈是一個小孩子能比的?”
關(guān)先生滿臉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