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離開王府，就乘車直奔汴京府衙了。小六坐在車?yán)?，對沁兒說：“朱雀大街上有家賣南北貨的鋪?zhàn)?，你去那里買些南?？さ奶禺a(chǎn)，挑名貴的買。晚上讓小虎陪著，去一趟孫總管的住處，給他送過去。這個孫佑山行事穩(wěn)重，是個會辦事的，我想交下他這個朋友?！?p> 沁兒有些不解：“剛才為他補(bǔ)硯臺就已經(jīng)是幫了他的大忙了，他日后肯定會記著咱們今日出手相助，又必要再專程登門送禮吧？他雖是王府的大總管，但是終歸要聽昭王的吩咐，只要馮先生把新王府蓋好，如了昭王的意，昭王自然器重磐匠坊。咱們又何必刻意討好孫總管？”
小六沒有回答她，而是搖頭晃腦的念了一首詩：“先問十常侍，次求百公卿。侯家與主第，點(diǎn)綴無不精。”
沁兒聽不懂，問她是什么意思，小六卻故意不說。等沁兒拉扯了兩三次，答應(yīng)晚上給她做好吃的，她才說道：“有一次咱們蕭大公子去參加詩會，回來就把這首詩念給我聽。我當(dāng)時也不懂，什么十常侍、百公卿，不知道在說些什么。后來他給我解釋了一番，我才知道，原來這四句詩里描述了經(jīng)商的一個道理?！葐柺Ｊ?，次求百公卿’，說得就是商人要懂得結(jié)交權(quán)貴，背靠大樹才好乘涼。至于這‘侯家與主第，點(diǎn)綴無不精’，你想想，汴京城里，除了皇宮，誰的府邸點(diǎn)綴的最精致？自然是新落成的昭王府，而孫總管負(fù)責(zé)整個王府的采買，將來新王府落成，少不了要打量置辦府上的用度之物。昭王府又不缺錢，素來花錢大方，這可是筆大買賣。就算咱們不打這筆買賣的主意，他孫佑山在王府辦差多年，頗有些人脈手段，京中的多少權(quán)貴都來巴結(jié)討好他，咱們?nèi)蘸箅y保不會有求于他。咱們總不能一有事情就去求昭王吧，昭王是什么身份，雞零狗碎的事兒他是不會管的?！?p> 沁兒問：“你都把我說糊涂了，磐匠坊只會蓋房子，又不賣東西，就算昭王新府將來采買的再多，咱們也從中賺不到什么錢?。俊?p> 小六笑著說：“難道我們還能只指望著磐匠坊蓋房子賺錢嗎？馮先生說，這新王府最快也得兩年才能落成。你且等著看，兩年之內(nèi)，咱們就把鋪?zhàn)娱_起來。不但要賣東西，還要租一處大鋪面，讓整個汴京城都為之驚動。如果不是為這些事情做盤算，我去招惹伯雅微和牡丹閣做什么？好了，你就先按我說的辦，去置辦南海的特產(chǎn)，銀子要花足了，備上一份厚禮送過去。孫佑山家中有老母親，也是從南海遷來的，記得多買些能入老人眼的東西。”
兩人乘坐馬車，來到汴京府衙。沁兒將薦書交給門口的衙役，不一會兒府尹張?zhí)寰陀H自出門相迎，把二人請到了內(nèi)院待客的廂房。
張?zhí)迦绱丝蜌?，一來是看昭王的面子，二來他對磐匠坊早有耳聞，?dāng)日皇帝在朝堂上對磐匠坊救助新安的義舉大加贊賞時，他就站在殿內(nèi)。寧國出了這號義商，他也想認(rèn)識一下。只是他沒有料到，這磐匠坊的東家竟是一位年輕的姑娘。得知小六是磐匠坊的東家時，張?zhí)宓谋砬榫屯淹跄侨粘跻娝粯?，不敢相信一個妙齡姑娘，竟能管理一百多號人，把生意做得如此風(fēng)生水起。
張?zhí)逭埗巳胱?，著下人看茶，客氣地說：“城門的守衛(wèi)原只是例行公事而已，他們見了片行，自然會木材進(jìn)城，絕不會怠慢了昭王府和磐匠坊。敖姑娘太客氣了，又何須親自登門走這一遭兒。”
小六笑著說：“我原本早就想來拜訪大人了，奈何初到汴京，王府的工程新興，繁雜事務(wù)太多，總是不能得閑。我們磐匠坊在京中開了鋪面，能在京城開門做生意，全仰仗大人的府衙，將這京城的秩序管理的井然有序。有大人和這些官差大哥在后面撐著，我們才能安心做買賣。所以說都是仰仗大人庇佑，于情于理我都應(yīng)當(dāng)前來拜謁的?！?p> 張?zhí)逡残α耍骸肮媚镅灾亓?，說到底，是全仰仗陛下福澤庇佑，我也只不過是做好這上傳下達(dá)的差事罷了。”
張?zhí)鍨槿穗S和，不擺官架，而小六談吐得當(dāng)，落落大方，兩個人能聊到一處去，相談甚歡。他們從西郊的昭王府聊到新安郡賑災(zāi)，當(dāng)張?zhí)迓牭叫掳部つ昵暗脑敿?xì)慘況時，唏噓不已，又對磐匠坊的付出和義舉大加贊賞。
談話間，門外隱約傳來了陣陣哭啼聲，似是有幾個婦人在哭鬧。聲音穿過衙門，傳到了內(nèi)院。小六側(cè)耳聽了一下，有個女人喊得凄慘洪亮，喊得仿佛是：“張大人，青天大老爺，你可得要給我們做主??！這日子真快沒法兒過了！”。
張?zhí)逡猜牭搅丝摁[聲，皺起眉頭，有些無奈地站來，喚師爺進(jìn)來，問道：“礦上的人又來鬧了？”
師爺欠著身子答道：“回大人，是礦上的，還是先前的那幾戶人家。今日來的都是些婦孺，在衙門口跪著。她們倒也沒怎么鬧，就是哭喊著求大人給她們做主?！?p> 張?zhí)迦嗔巳囝~頭，嘆氣說道：“這件事，我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我也沒有辦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