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寺青的宅子里,滿園的紫荊樹再也無力支撐自己開著滿樹燦爛的花,花瓣散落,滿園,滿路,滿屋頂,冉寺青的肩上。
甚至一瓣大膽的小花瓣,悠轉悠轉地飄到了冉寺青的頭上。
冉寺青坐在他種的第一棵紫荊樹下,許久許久,沒有動靜。
他如今深刻的知道了自己是一個吸血鬼,要是還有永遠,人類會慢慢腐爛,吸血鬼會永遠這樣坐下去。
對他來說不那么遠的一座宅子里,他坐在自己的樹下,聽著那個女人的話,整整一個月。
那個女人很多次表示自己滿意自己的這門婚事,文家是戶好人家,文均是個好人家,甚至不惜貶低自己,從身份,從名聲,來論證她能嫁到文家,是多么光輝榮耀。
起初,他覺得那是在說反話,后來,他漸漸無力分辨她的真假,最終,麻木的只剩坐在樹下。
很久很久以前,他的阿青總是問他,你是不是會變老啊。
當然了,那時他只覺得她傻,人當然會變老。卻不知道她的煩惱。
阿青,暗自煩惱,獨自下定了決心,她日后要默默看著自己的愛人變老,承受他的無言的嫉妒。如果有一天他說,把我變成吸血鬼吧,她就把他變成吸血鬼。
冉寺青,深刻的知道了自己是一個吸血鬼。他只敢坐在樹下,無法下定自己的決心。
苦痛,畢竟是在遙遠的遙遠,可是他總能想到,于是眼前閃亮亮的幸福也仿佛刺瞎了眼,燙熱了手,讓人畏畏縮縮。
遙遠的地方,馬蹄聲聲,馬蹄聲聲,讓人驚顫。
冉寺青突然站起,嚇著了肩上的小花,還有腳邊尋食的小鳥。
阮家的宅子里,阮戀瑂坐在梳妝臺前,準備著她的出嫁,寂靜的前院突然吵鬧起來,她激動得險些要站起,又皺著眉朝成溪抱怨,“外面怎么那么吵?”
成溪放下手中的簪子,阮戀瑂的目光盯著她跑出內院,再盼著她跑回來,她又轉過頭去不看她,擺弄著手中的簪子,默默等著她的回話。
“姑爺過來了。”
啊,不是她想要的吵鬧。
她比量著手中的簪子,試探著將要插到頭上,卻又轉頭問成溪,“這個簪子是不是太丑了?”
成溪湊近,仔細打量著鏡子里的美人和簪子,“還好啊,小姐要是不喜歡,咱們就換別的?!?p> 冉寺青穿著一身白袍,獨自跑在掛滿了紅綢紅燈籠的長安街上。在人間的喜事氛圍里,他就像是突然闖進來索命的白無常,是變數(shù)也是不祥。
他跑到一個紅木大門前,舉手咚咚咚地敲著門。
前院的門被咚咚咚地敲響,阮戀瑂激動得險些要站起來,又轉頭示意成溪,“去看看怎么回事?”
她盯著成溪跑出院子,又盼著她跑回來,成溪對她說,“姑爺在催,說是讓咱們再快些。”
啊,不是她想要的敲門聲。
“出去吧?!?p> 成溪把紅紗蓋在她的頭上,她踏出房門,走出內院,前院里,一雙錦鞋走向她,她抬頭望去,隔著紅紗,文均身姿挺拔。
她突然一聲苦笑,眼里蓄滿了淚。她開始害怕,這些天,她說了那么多次文均是多么一表人才,她突然害怕冉寺青當真,不知道那是反話。
文均朝她伸出了手。她踏出了阮家的大門。她踏上了走向文家的花轎。
街上一陣吵鬧,她和文均的喜事明明是長安街上今天最大熱鬧,掀開轎簾,她卻看到一群人朝她們相反的方向跑去。
帶著疑惑不解思考著,她卻突然和騎馬走在她轎旁的文均對上了眼。
“嫁給我,讓你痛苦不堪嗎?”
文均問她,好像是在記仇剛才她的苦笑,語氣卻又像是在開玩笑。
“文大人多慮了。”她客氣的回他的話。
“咱們都是沒得選的人。至少在我能做主的事情里,我會好好待你,你放心便是。”
“多謝。”她笑了笑,放掉了轎簾,仿佛也放棄了一切。
“你真的要嫁給文均?”腦海里,阿青問她。
“不然呢?”
“不然呢?不嫁啊,你個……”
“不嫁,那你覺得我更好的出路是什么?”
“去找寺青,他看起來如今過得不錯,也能養(yǎng)著你?!?p> “可是他說,我的婚事不關他的事。”
“他那是要讓你先開口的意思,你個……,他個……,哎呀,你們倆怎么還在自相殘殺,氣死我了,哎呀好不容易活過來……”
“那個成語大概不是那么……”
“我現(xiàn)在在關心你的幸福,你跟我扯犢子成語呢,你現(xiàn)在跟他賭氣,他肯定也在賭氣,他那個人……,唉?!?p> “他怎么賭氣?去尋個姑娘成親?”
“你覺得呢?以他的脾氣,你覺得他干得出什么傻事情來?”
“我怎么會知道?”
“你知道的,你知道的,好好想想,戀瑂,他喜歡誰其實不重要,你也喜歡他不是嗎,那么為什么要想那么多,你若是嫌棄我的身份,我不再說話就是。”
“不,我沒有嫌……”
“新娘下轎!”
于是她的思緒被打斷。
跨火盆,拜天地,這些都是多么新奇的事情,阮戀瑂迷糊著做著,心里一直想著,冉寺青到底會做出什么傻事情來?
再一個跪拜之后,她突然愣住,突然想起來跑過她轎子旁的百姓的一句話,不是吧,冉寺青個傻子。
“怎么了?”文均彎腰問她?
“抱歉?!彼卮?。
“嗯?”文均一臉疑惑。
唉,再美的女人,再好的喜袍,跑起步來,其實也就那樣。
阮戀瑂一身紅衣跑在長安街上,去尋找她真正的喜事,她跑到紅門大開的一座房子前,忍不住叉腰喘粗氣。冉寺青個傻子,真是的,直接去搶她的親多好,非得……
“堂下可有異議?”
“我有!我有?!比顟佻s舉手說,拖著她的喜袍,穿過看熱鬧的人群,來到堂前。
冉寺青跪在堂前,他是來自首狐仙案的??吹饺顟佻s終于過來,他站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
“誰讓你站起……”縣令指著冉寺青,又突然覺得這位穿著喜服的小姐有些身份,轉頭問她,“這位……新娘子,你有什么異議?”
“你還當真是個傻子??!”嗓子沙沙的發(fā)疼,阮戀瑂還是大聲的朝他生氣,冉寺青突然笑了。
“我說新娘子啊,是本官我在跟你……”
“我今日好看嗎?”她問冉寺青。
“好看?!比剿虑嘈χ卮稹?p> “咳咳……”縣令出聲提醒。
“與昨日相比呢?”她問冉寺青。
“昨日自然也是好看的,只是大概看著沒有今日那么惹人心煩?!?p> “我說你們倆,心里還有沒有我這個父母官……”
“你來作何?”笑著笑著,冉寺青又突然假裝生起了氣。
“這個……”阮戀瑂低頭看了看她現(xiàn)在看著有些狼狽的衣服,“喜服都穿好了,來問你肯不肯娶我做媳婦?”
堂下的看客一陣哄鬧,是今日的催化劑,破冰劑,縣衙這個地方長日的嚴肅與血腥味,可是少見喜事。
“求之不得?!比剿虑嗪镁脹]有這樣的表情了,開心得像個孩子。
喜堂啊,紅色的地方就可以,再不濟,有你的地方就可以。
正大光明的牌匾下,縣令朝師爺抱怨,“程眾啊,難道在這里,我不才該是主角嗎?”
“大人還要審案子嗎?”師爺恭敬地詢問他。
“五州那么多爛事,一個結案的案件有什么好翻的,走了,去吃牛肉湯面去?!?p> 今日長安街的成就,最大的一樁叫做終成眷屬。
話說,冉寺青在自家院子里坐了一個月,這期間為何沒人去勸他直到他那個死性子最終自己覺悟呢?
因為在阮戀瑂搬走的那天,他跟文在離和解顧的爭吵最后導致其他三個人都搬走了。
那天,他問解顧,問他知道文在離在忍什么嗎?
解顧大概是知道,但是兩人從來沒有說開過,也從來沒有一個肯定句給他們的問題定義過。
當天晚上,解顧默默的思考著,他們的問題,答案。
文在離看著他,到口的話像是以往一樣選做忍了下來。
她走出了房間,在庭院中看到了一扇還在亮著光的窗戶。
“咚咚”
邊安裕開門,披散著頭發(fā),只穿了一件里衣,披著一件外袍,脖子上的不知道為什么還有著昨日殘留的紅痕。他愣了一瞬,然后系緊了自己的外袍。
文在離不知道為什么要過來敲門,于是門開后也只剩了尷尬。“怎么還沒睡?”
“要是說我做惡夢了,你會像以往一樣摸頭安慰我嗎?”
是從什么時候開始,邊安??偸茄劬α辆ЬУ?,嗓音沙沙的,一點都不像是孩子。
“夠不到了?!蔽脑陔x笑著,拒絕了他。
‘于是,少年向他的吸血鬼低下了頭?!?p> 一瞬如此的高大,她總要仰著頭看他,一瞬如此的脆弱,總需要她的安慰與關懷。
她無法只簡單地說這是個人類的孩子,邊安裕和她的關系遠比這要復雜。
她陪著他十年,對于一個吸血鬼來說,仿佛十分渺小,但是又彌足珍貴。
她給了他生命,陪他吃飯,聽他講不中用的大道理。
他屈尊看她‘搶’來的書,陪她游玩,被她扔在四處。
每逢初一十五,她紅著眼像個動物,迫切的想要吸他的血,他從害怕到不害怕,從隨意到期待。
每年七夕,她陪他去亂葬崗上墳,回城的時候怕他因為滿城的粉紅氣氛而傷懷,總是蹩腳的轉移他的視線,講的故事情節(jié)爛的讓人忍無可忍。
他們一起過每一個節(jié)日。
他們給了彼此時間,在彼此最需要陪伴的時候。
一開始他們只是需要一個陪伴,后來他們選擇了彼此作為陪伴。
文在離伸出了手,安慰地摸了摸邊安裕的頭,邊安裕低著頭,臉上有了一個溫柔的笑容。
“進來坐會兒?”
那是一個及其普通的招待,可所有人都知道,那是個誘餌。
文在離走進了邊安裕的房間。
邊安裕知道文在離那便宜的嘴品不來他的好茶,于是他去里屋的柜子里翻出一直隨身帶著一包花茶,滾燙的水沖泡開,茶渣全部濾出,再調到她喜歡喝的偏涼的溫度。
等到把茶端到她面前的時候,她也是正好面前的點心該吃膩了的時候,剛剛好也喝了一口茶。
這些事在文在離看來都叫做理所當然,所以也察覺不到他嘴角的笑。況且,他很熟悉她什么時候會看過來,也熟練的知道該如何掩飾。
當文在離看過來時,他說,“今日朝上那位問我,忠心于何?”
“你是怎么說的?”文在離放下茶杯問。
“忠心于你?!彼謸卧谧雷由?,盯著她回答。
“???”她不由得一愣,好像還紅了臉。
“不然在朝堂上還能怎么說?”他向后舒展身子,裝作抱怨。
“……啊~?!币驗樽约旱淖宰鞫嗲?,她真的紅了臉。
沉默。
那是她的尷尬,所以還是得親自打破。
“文家是真的準備要反了?”她又喝了一口茶。
“嗯,下朝后文均就立刻要挾著約了我去文家?!彼孟裨诨叵虢裨绲膱鼍啊?p> “那你還是說……”
“忠心于你?!彼侄⒅f。
“……啊?!?p> 沉默。
這是他帶來的尷尬,這次要由他來打破。
“你是會,站在文家的一方?”
不會。先于出口,她這樣在心里想?!拔募业氖?,我可顧不上?!泵咳说纳钪校傆行┦拢坏┫肫?,忍不住委屈的濕潤眼眶,“……你還記得早先去文家的宅子,我的閨房被鎖住的事嗎?!彼龁査?,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他突然笑了,她接著說,“……那是請了道士專門鎖財運的。他們一次都沒有找過我,因為那‘家里有人祭給吸血鬼會有好運’的傳聞?!彼趾攘艘豢诓?,“……阮宗找過我,那段時間文家和阮家都認為那會破壞他們兩家的運勢,”她看向了月亮,“……,阮宗,一生都過得潦倒。人的事,總要成了鬼才看得清啊?!?p> ‘吸血鬼總喜歡把心事都放在心里,她認為這樣才最安全。她從未跟少年說過這些事?!?p> ‘少年知道她看似玩世不恭的皮囊下有這樣的傷心,這樣的傷心,終于有一天她肯跟少年傾訴,少年開心并為她苦惱著?!?p> “那為何還要時不時來五州照看文家?”他盡量輕松的詢問,不去觸碰那層脆弱。
“照看?”若是期盼也是照看的話,是吧,她總是期盼文家滅亡?!八麄儼盐耶斏窆┢饋恚耶斎灰M職盡責?!彼拇_也盡職盡責了,雖說什么也沒做,可是文家相信她的庇佑,千年來都把家族經營的很好,甚至有時也在行善,人的事,鬼也說不清啊。
“你這個神,是但凡有侍奉,就會有福報?”他又撐著桌子問她,盡量語氣輕松,甚至眼神里還有玩笑的意味,逗得她也笑了起來,“也不是,我也是挑挑揀揀看那人值不值得有福報?!?p> 他仿佛懂了什么一般,突然坐正了身子,給她空著的茶杯添了一杯茶,雙手拿起,低著頭恭敬地舉到了她的眼前,“請用茶?!?p> 她突然嘴角咧開了一個大大的笑容,“去了官場沒幾天倒是學會了奉承?!?p> “我的神,自然要躬身阿諛奉承。”他抬頭看著她回話,眼神里沒有對神的敬畏,滿是勾引。
“茶涼了?!彼氖种概龅讲璞炙砷_。
他沒有絲毫抱怨,起身去添新的茶,又帶著新的茶回來,再次引誘她,“如何?”
“嗯?”茶杯還沒有遞給她,他在問些什么?
“成為我的神如何?”他微笑著問她。
“神,能為人做些什么呢?”她有些疑惑,問他。
他抬頭沉思:神,不能為人做任何事。
“那,做我的女人如何?”他笑著問她,終于。
他急切卻又真摯卻又努力從容地彌補那句話的分量,“我會愛你一輩子。你把你的時間給我一百年就夠了。我活到八十的話,懷念我二十年,活到七十的話……”
“你這是不講道理,你的時間和我的時間是不一樣的?!彼恢涝撊绾畏磻?,反駁他的時候索性微笑。她又一次提起自己的陳詞濫調,“我見解顧的第一眼,他就是男人的樣子,所以在我眼里他永遠是女人眼里的男人。我見你的第一眼,你是個孩子,所以你永遠在我眼里是個孩子,你知道的,一個孩子是無法和一個……”
“是嗎?”他打斷了她的話,凡事總不能聽一家之言吧,他總得驗證一下吧,于是外袍脫落,他的手伸向了里衣的系帶。
“你干什么?”她的神色慌張。
“我在你眼里是孩子是嗎?不是女人眼里的男人是嗎?”系帶脫落。她逃出了房間。
到底誰才是不講道理的人啊。他跌坐在椅子上微笑。
人的一生總是有些事是想要被遮掩住的,往往也是這些事偏偏被人看見。
“解顧。”
她沒有見過解顧生氣,也能猜出來那個表情。她張了張嘴,卻無話可說,自認清白卻又心虛。
解顧的眼間閃過了金色的光,嗖地沖進了邊安裕的房間里。她甚至來不及思考,也沖過去,堪堪截住他伸向邊安裕脖子的手。
“你冷靜些,這會要了他的命?!?p> 這個時候關心邊安裕就像是知法犯法,可是她還是出口勸阻他。
“你選一個吧,要我還是要他的命?”
原本,伸手的原因是生氣?,F(xiàn)在,伸手目的是要那人的命。
文在離一瞬慌張,又立刻皺眉,“這又不是什么非要二選一的事情,解顧,你別……”
“我偏要你選?!?p> 多么卑微啊,他都不敢問是選他還是選邊安裕,只敢說她所在乎的是邊安裕的性命。
解顧的眼眶紅了,文在離從來沒有見過,她的心臟好像被嚇到了。
文在離的眼眶紅了,邊安裕從來沒有見過,他的心臟好像被嚇到了。
文在離握著解顧手腕的手轉而握住了他的手掌,走近他,緊貼著他,笑著看向他,眼眶發(fā)紅顯得有些可憐。
他忍了忍,還是逼迫她,“我讓你選一個……”
他的話沒能說完,被她踮腳在嘴唇上輕啄了一下。
“不生氣?!彼脑捳Z溫柔,笑眼彎彎,握著他的手默默用力。
他的眼間忍不住想要彎彎的去回應她,可又不愿意那么不爭氣,他還是想出口問個答案,嘴唇將動卻又被她手上用力一拉,踮腳吻住。
他想要抵抗卻又不爭氣,不僅放棄抵抗還忍不住回應,手臂攬上她的腰,支撐她逐漸失去的力。
“解顧,我們回家,解顧”她的聲音一向好聽,可此刻就像是巫女下的咒,他無力抵抗,只好服從。
一道金光從窗口離開房間,邊安裕一手捂著心臟,一手去抓那金光末梢的紅光,看著它從掌心消失,居然突然從口中噴出一口鮮血來。
“這是……怎么回事?”他被嚇到了。
“氣急攻心?!?p> 這時,一直躲在房間外看戲的先生才現(xiàn)身。
“先生還學過醫(yī)?”他現(xiàn)在只剩下了笑。
“沒學過也知道?!彼f了個帕子。
“先生這宅子好似比別的地方都冷些,我明日便搬走吧?!彼粗磷由系难?,只剩下了笑。
“自己心冷偏要怨宅子?!比剿虑嘣谒慌宰隆?p> “聽說今日阮小姐搬出去了?先生,說出口況且還得了一身傷,您又能得到什么呢?”他總覺得,那是他的恩人,所以想要期盼他的幸福。
“你個孩子懂什么?”他反駁他。
“呵,”又是把他當孩子,“先生活了幾千年,可是活明白了?”
“活著,不是為了明白。”他起身,決定離開,“臨走前把房錢留下,那些人的估計是收不回來了,都要從你身上扣出來?!?p> 他看著他的背影,微笑,又低頭看著他手中的帕子,“先生,為何偏愛紫荊花?”
還能為何?他回答,“戀瑂她曾提過一句,她總是想起紫荊花,可能是喜歡?!?p> “可能?”
“嗯,可能?!?p> 一句可能有時也能換來滿園紫荊花。仿佛不可思議,邊安裕房間里油燈的燈芯吃驚的跳動著。
解顧新買的宅子里,油燈里的燈芯跳動著。
“本來是要用做新房的……在離……”
他的欲望是被她挑起的,于是他覺得此刻享受也是合理的。他應該溫柔些,可是今晚他想放縱。
她當著別的男人的面,勾引他。這個結論在他心中用一句話總結出,讓他欲望猛增,甚至得意。
“在離,你什么都不必忍著,都說給我聽?!?p> 她突然一抖,他想停下來問一句,可又被欲望埋了頭。
這次,她讀懂了他想讓她說給他聽的話,可是,看著埋頭自己肩上的人,她說,“我們每次在一起,唯一的感覺就是痛,你每晚都在弄痛我?!?p> 這句話換來了他的一抖,他抬頭,看著她,害怕的手足無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