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番外（二）

　　斯嘉麗的葬禮過后，瑞德難得可以和韋德坐在一起喝酒閑聊了，知道了很多他從來不知道的事。

　　比如他剛離開的前幾年，她得了黃熱病，差點死了，卻想要見他。

　　“為什么不通知我？”

　　“我本來想靠著自己去把你找來的，卻被嬤嬤制止了。聽說從前我的外祖父決不允許她追著一個不愛她的男人跑，而她沒有聽勸，最后教訓(xùn)慘痛。所以她自尊心變得異常強，即使快死了，也不肯求一個已經(jīng)不愛她的人因為可憐她快死了來看看她。我又怎么能自作主張去傷害她的自尊呢？”

　　不，你們都錯了，我還愛她，盡可以來找我的。

　　瑞德灌了自己一杯酒。

　　就像他把她丟在半道去從軍，從來不知道她會在滿是逃兵和敵軍的路上遭遇什么。

　　就像他拒絕借錢給她，從來不知道如果沒有弗蘭克，她會不會為了挽救家園草草把自己賣掉。

　　他也不知道她曾經(jīng)在死亡邊緣想要見他一面，只當(dāng)她天生果決，冷硬心腸。

　　她的心是在痛苦和磨礪中變硬變冷的，而他從來不知道自己也是其中一環(huán)。

　　他去了拉甫拉迪大道——在這里他拋下她去從軍，在血色和火光的映照下伴隨著遠處隱隱約約的哭聲離開了。

　　他去了那個舊消防站，天氣就和那次一樣，凄風(fēng)苦雨，他想象著她是怎么樣絕望地離去，又是如何努力說服自己戴上戒指嫁給她根本瞧不上眼的老弗蘭克。

　　他最后去了他們曾經(jīng)在桃樹街的舊居，雖然因為煤油燈起火的原因這里已經(jīng)是破敗不堪，可是他仿佛還能看見他最后下定決心離開她的那一天，就和她講述過的噩夢一樣，在一團迷霧中他們做了最后的分別，從那一刻起他刻意地把自己的心封閉起來，發(fā)誓絕不再為了這個女人自討苦吃。只是他一見到她，內(nèi)心的封鎖就會松動，哪怕他努力讓自己對她視而不見。后來，他不敢再回來了，也盡量去忽略有關(guān)她的消息。

　　這幾十年她的生活如何，他一無所知，甚至在她死去的那個晚上明明他就在亞特蘭大，卻沒能阻止那場火災(zāi)。第二天清晨他準(zhǔn)備再去給邦妮掃墓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他們原本的家已經(jīng)被烈火侵蝕，消防隊雖然撲滅了火焰，但是濃煙還是奪走了斯嘉麗的生命。他感覺這一切都太不真實了，她不是很久都沒有回亞特蘭大了嗎？她不是該呆在塔拉嗎？

　　他出席了她的葬禮，感覺很不真實，像是死的其實是一個與他無關(guān)的陌生人。直到棺木合上的那一刻，他才意識到他不用再擔(dān)心自己的愛會被這個女人利用了，因為她已經(jīng)死了。像是一個突然被打開的潘多拉魔盒，那些年他苦苦壓抑的情感突然全都噴涌而出，可是什么都來不及了，她永遠都不會知道了。

　　“不過瑞德，那時我確實很想要你，可是你卻那么別扭！”他靜靜坐在妻女的墳?zāi)骨盎貞浰妥约哼@幾十年乏善可陳的平淡日子，突然大笑起來，然后又恢復(fù)了平靜。現(xiàn)在想這些又有什么用呢？他看著墓碑上那個即使擺出再端莊的姿態(tài)也難掩狡黠生機的人，捏緊了自己的帽子：“親愛的，我們還真是陰差陽錯，是不是？”

　　這個世界上他在意的最后一個人也先他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