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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醫(yī)院工人的自述

第十五章 退無可退

一個醫(yī)院工人的自述 方杰明 13631 2021-01-21 21:31:17

  第十五章退無可退

  在家休了半個月,離退休還有半年多,張林決定還是再干干,第一家醫(yī)院辭職不干了,第二家投訴了人家,就像老程說的,再回去是不可能了。一番尋找后,張林又來到那老頭說要人的肺科醫(yī)院,這醫(yī)院的門臉幾十年了還是老樣子,外表給人的感覺就是陳舊不堪。無論是外表和規(guī)模都無法和腦康醫(yī)院和省第一醫(yī)院比,要說到醫(yī)院干,這里肯定不是首選之地,破破爛爛的一家小醫(yī)院,管理正規(guī)嗎?可不在這干,又何去何從呢?他轉念一想這里雖說外表破爛不堪,卻顯得很寧靜,估計沒有江湖上的紛爭吵鬧,應該是個廉讓之地。

  張林又遇見了上次的那個老頭,他很熱心,他怕張林找不到物業(yè)辦公室,非執(zhí)意帶張林去找,到了二樓辦公室門口,他敲門說有人要來這干活,就聽里面?zhèn)鞒隽伺斯男β暎f:“來人了,來人了?!彼齻兇藭r正睡午覺,一聽說來人了,趕緊起身收拾。

  里邊是兩個人,負責人是個五十上下塊頭很大的婦女,姓劉,她問張林早上幾點能來,張林很堅決的說,六點就能到。她說:“這兒的工資是兩千三,單休,到時候我安排一個輕松的崗位給你?!彼芩斓淖審埩謨商旌笠簿褪嵌Y拜一再來,說不急在這一刻。

  到了禮拜一張林再去,這個婦女主任一改那天的和藹,說:“在我們這干,前面一個禮拜要是不干了,工資是一分沒有,當然要是一直在這干,到時候工資還是按正常發(fā),話說在前面,你這一個禮拜內要是不干,到時候我這里可沒錢給你。”

  噢,這里比前兩家醫(yī)院更狠,只干一個禮拜的話,工資是一分沒有。

  一個女主管給張林拿來了工作服,說要收押金一百,張林對此表示不解。這女主管說:“這個你不要擔心,你今后要是不干了,隨時可以退給你。”她既然這么說了,張林也就不好再說什么了。

  劉主任把張林帶到了3樓的一個病區(qū),在走廊上遇到了護士長,劉主任是相互介紹一番。這個護士長三十上下,戴著副眼鏡,長的是馬馬虎虎說的過去,她看著張林微笑著說:“歡迎,歡迎?!眲⒅魅谓又纸榻B了一個五十上下的丑女給他,說:“這是莫師傅,你就跟著她干,一切聽她安排。什么時候下班聽她的就行?!本褪钦f她說什么時候下班就什么時候下班?

  這個病區(qū)一共三個保潔,除了姓莫的,還有一個老鐘和韓師傅,老鐘個子不高,瘦精精的,背還有點陀,看上去有六十了。韓師傅是本地人,是個下崗的,看上去也五十多了,長的是一表人才,他是臨時調來的,張林先跟著他干,等張林熟悉了,他就撤退。

  張林到了這個病區(qū)一看,就覺得到處臟兮兮的,最明顯的臟是護士站處置室地面、餐廳地面、工具室地面。只見地面瓷磚的接縫處一條條粗粗的黑線縱橫交錯的延伸著,就像一條條黑色的蛐蟮,不過蛐蟮可沒那么長,那么粗。

  張林當天下午就試著用清潔球擦工具室地面,雖然并沒人讓他這么做。他只是看不下去,雖說這擦起來有點費事,可還是能擦干凈的。這說明都是常年未打掃造成的。

  第二天張林要了個一次性口罩,不戴口罩不行,干這個實在太難看。他首先關心的是這個一次性口罩,他高度懷疑上次那肺炎就是一直沒換口罩引起的,他問一個護士一次性口罩在哪?當他看到櫥柜里的口罩后,心里踏實多了。這以后天天有口罩換,便極大的減少了長期不換口罩得肺炎的風險。

  韓師傅承包的是護士站和六個病房,張林就先跟著他學習如何操作,如何打掃病房。他一看到這韓師傅,心里就有一絲安慰,心想,他這么儀表堂堂的人都干這個,自己干這個也就沒什么了。

  這韓師傅干了沒幾天就撤退了,張林便開始頂他的窩獨立操作,他每天六點多先開始打掃護士站,這護士站除了處置室地面,窗玻璃,紗窗、窗槽以及很多死角也都是骯臟不堪。這姓鐘的和姓莫的都說在這干了十幾年了,真不知他們是怎么干下來的。

  這天上午,張林在走廊遇到物業(yè)一男二女三個主管來視察,只見姓莫的來到三人跟前,匯報起了工作:“他這個抹布亂用,這個黃抹布是抹辦公室桌子的,他拿著擦地。這藍抹布是擦衛(wèi)生間的,他拿來抹桌子。跟他講了幾遍了,他又不聽?!彼m說當著張林的面在領導跟前勇敢的批評張林,可她說的也是事實。對此張林無言以對。胖胖的計主管一聽這話,立即帶張林去工具室,指著墻上貼的工作流程,說:“什么樣的抹布怎么用,上面都寫著呢、、、、”張林一邊聽她說著,一邊盯著墻上那工作流程,是一聲不吭、、、、、

  張林這天正蹲那清潔處置室地面那一道道黑線,那姓莫的過來叫到:“這個地面歸老鐘管,別幫他弄?!睆埩忠宦牼兔靼琢?,感情她跟那老鐘不和,老鐘在她眼里就不是個玩意。按說這護士站地面的確歸老鐘管,張林想,就是順便打掃一下也沒什么。他沒理會姓莫的,繼續(xù)蹲那吭哧吭哧的弄。

  張林這天正仔細的擦著護士站前臺一個有機玻璃架時,這姓莫的見了又喊叫起來:“要是都像你這樣干,不把我們苦死了?”

  這個病區(qū)除了三個保潔,手術室還有個工人,這人是個六十左右的大個子婦女,姓李,是本地人。她那工作相對輕松點,一天就八小時,還雙休,她見了張林就說:“那兩個人壞的不得了,前面十幾個都被他們搞走了,他們四五點鐘就開始干,那是因為他們把活干完了,白天好去帶病人(干陪護),你下次注意看,看他們往哪個房間跑,那就是去帶病人?!彼写我е勒f:“就是不能讓他們,就是要跟他們對著干、、、、”

  這里亂七八糟的事比第一醫(yī)院還多,張林常常被弄的是暈頭轉向,好在他在第一醫(yī)院干過那么十來天,才算是勉強應付了下來??梢娨粋€人的工作經(jīng)驗是多么重要。

  張林這天下班后,又約了老程在省第一醫(yī)院見面匯報工作。老程從腦康醫(yī)院下來后,一年多了都沒找到合適的工作,他當初從腦康醫(yī)院走的時候和‘大?![翻了,再回去是不可能了。據(jù)他以往說后來曾在梅園新村干了一段時間保安,那保安白天是一站就是好幾個小時,他嫌太苦,干了沒多久就不干了。張林說他現(xiàn)在在肺科醫(yī)院干,把那邊的情況說了一下。老程聽說這醫(yī)院的承包商是‘新鴻運’,他是一番感慨,說他以前在‘新鴻運’干過,說這家公司很不正規(guī),說都是一樣的活,他先來的反而不如后來的拿的獎金多,說這公司上下班沒個點,當然這個沒點是只能多干不能少干,多干超時了也沒個說法,另外禮拜天加班也沒加班費,為此他辭職不干了,還和對方鬧起了勞動仲裁,弄得是很不愉快。說他本來還打算去這醫(yī)院干,既然是‘新鴻運’在那,那是堅決不能干。

  張林聽他這么一說,是深有同感。他剛干了一段時間就發(fā)現(xiàn)了不對頭。他算了一下,按工具室墻上的工作流程是六點干活,干到十二點,下午是兩點到五點,除去吃早飯半小時,這一天不要干八個半小時啊。他想起有天五點多下班后,劉主任和一個物管站在病區(qū)大門外,張林裝沒看見,只顧往前走,走沒多遠,就聽這婦女主任喊,她問張林是不是莫師傅讓他走的?張林說是的,她懷疑這里面是不是有鬼,又追問了一遍,在得到肯定的答復后,她才把張林放走。

  這算什么?干了八個多小時還不能光明正大的下班?還得經(jīng)過那姓莫的同意?她要是不同意那算加班嗎?加班有加班費嗎?

  張林對老程說:“這個病區(qū)還有個手術室,中午病人做完手術后,還要接病人,另外中午還要拿藥,我們三個是輪流午值。午值的話,就算除去兩頓飯一個小時的時間,一天就得十個小時,還什么說法都沒有,我這算是好的,到點就下班了,那兩個是六合農(nóng)村的,都住在這,他們早上四五點鐘就起來干活了,晚上還要值班,有事還得繼續(xù)干,什么加班費也沒有,說起來也是夠慘的。”

  “你還同情他們?他們早上四五點就開始干,到了晚上還繼續(xù)干,沒好處他們會干?你還同情他們?你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

  經(jīng)老程這么一番點撥,張林連連點頭稱是、、、、

  張林沒多久就和這姓莫的鬧翻起來,張林這天把飯盒放在了休息室桌子上,這姓莫的休息了幾天臨下班了趕回來,一看這光景,就對張林叫了起來:“把你的飯盒拿走,別放在我桌子上?!?p>  前幾天張林剛來的時候,曾坐在這桌子旁吃飯,這姓莫的見了就曾惡狠狠的說:“別在這吃,這是我的桌子。”張林當時聽了立馬掉頭走了,心想跟你一個丑八怪在一張桌子上吃飯有什么好吃的?而眼下則不同了,這么大一張桌子空出來這么多,就放一個飯盒能怎么了?張林覺得這女人就是在無理取鬧,于是便和她爭辯起來:“怎么?我不放這放哪呢?這是你家的桌子嗎?”

  “這是我從外面搬來的桌子,憑什么讓你用?你頭大?”姓莫的叫道。

  “你從外面搬來的,就成你的了?”

  “、、、、、”

  “、、、、”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是吵鬧不休,這女人說了幾次“你頭大?”后見張林不買賬,竟揚言要把張林的牙給打掉了。

  張林回了一句:“你打打看呢。”她聽了這才沒吭聲。

  此時老鐘婆娘也在房間,自然是看到了這一幕、、、、、、

  那兩人早上四五點就起來干活,是因為怕白天事多會讓承包的那幾個房間來不及弄。張林雖說六點多才干活,把一天的任務也應付下來了,那是因為他在打掃病房時常?!倒p料’,他看衛(wèi)生間不是太臟,就沒像老韓那樣天天在那用水嘩嘩沖個不停、、、、可就是這樣,一天幾乎都閑不下來。那邊病房衛(wèi)生還沒打掃完,就聽護士喊:“張師傅,去樓下拿藥。”這邊藥剛拿回來,那邊醫(yī)生又喊:“師傅,幫這個病人去復印一下病歷。”、、、、、、

  由于那兩個六合的家住得遠,來回不方便,物業(yè)便安排他們三個禮拜并在一塊休,也就是連干二十一天再休息三天半。這每天忙個不停,還連干二十一天,這么大的勞動強度,讓張林感到害怕,他害怕這肺炎剛好,不要又干出毛病了,趁著休息,他趕緊去醫(yī)院檢查,好在身體還好,沒弄出毛病來。

  張林這天領完材料往回走時,遇見幾個物管男女,就見那婦女劉主任一邊走著一邊大叫:“你跟我玩這套,這兩天明明沒打掃,你跟我說打掃過了?玩我是吧?下次再讓我發(fā)現(xiàn),我讓你走人?!?、、、、、、張林向他們身后看去,只見遠處站著一個戴眼鏡的皮膚黑黑的男工人、、、、、、張林一看這架勢,就覺得這婦女主任不是個善茬、、、、、、

  沒想到這樣的事沒多久就發(fā)生了張林的身上。為徹底打掃干凈護士站,每天早上弄這么一點,就弄了差不多近一個月,因為護士站弄到九點左右,又得去打掃那六個病房。把護士站衛(wèi)生突擊下來,張林覺得終于可以喘口氣了。他這天正坐在工具室,劉主任突然出現(xiàn)了,說:“張師傅,趕緊跟我來,那邊有急事。”張林跟著她匆匆走到樓道口,她說:“看,這邊有煙頭,趕緊打掃一下。”一看是這事,張林心里踏實了,這慌里慌張的跟失火似的,干嘛呢?再說這地也不屬于我的包干區(qū),就是衛(wèi)生不行也跟我無關啊。可他什么也沒說,找了掃帚和撮簸就來打掃。這個婦女在走廊上叫了起來:“這就是你用的撮簸?趕緊洗干凈,洗不干凈就換一個?!闭f完她拔腿走了。

  張林心里納悶,好好的她怎么就突然翻起臉來了?莫非她聽到了什么?張林想起剛來的那幾天,他跟老鐘他們打聽他們的情況,他們說晚上還得值班干活,張林就問那是不是有加班費?老鐘說什么也沒有,張林就說了這個不對頭之類的話。莫非說的這些被這兩人匯報給了那老婦女?這才導致了她今天的瘋狂叫囂?

  張林自從發(fā)現(xiàn)了工作時間不對頭,他就嚴格的按每天八小時干。為這,姓鐘的曾說過他:“怎么,你以為這是在國營單位干啊,到點上班到點下班?”

  據(jù)這姓鐘的小矮子說,他早就提出不干了,他之所以還在干著,那是因為這兒的最高長官黃主任非拉著他在這干,說“這個地方離不開你?!?p>  他下午有個任務:就是把三人負責包干的衛(wèi)生間垃圾袋送往樓下的垃圾站,他通常中午十一點多喝完酒睡覺,然后一點半起來干活,而張林是不到兩點不起床,這樣他收的垃圾袋就有點晚,如此一來這姓鐘的就得在那等,這就引起了他的不滿,認為張林耽誤了他的時間。這天中午他趁著酒勁在走廊上嘰哩哇啦說個不停,張林起初躺在房間沒理他,后來竟聽他罵罵咧咧起來,張林聽了忍不住沖了出去,警告他不要罵人。

  “罵你怎么樣?”姓鐘的聽了喊叫起來。

  “你罵人我揍你。”張林也喊叫起來。

  這姓鐘的一聽,立即沖到張林跟前,喊道:“你打,你打?!?p>  “你再罵一句試試看?!?p>  、、、、、

  兩人的爭吵引來了病人家屬,也驚動了護士姜薇,她從房間出來看到了走廊上的這一幕,病人家屬把兩人拉開后,姓鐘回到電梯口還在那繼續(xù)嘟嘟囔囔、、、、、、

  不得不說這姓鐘的是勇敢的,他在張林威脅著要打他時勇敢的沖到了張林跟前,而老孫當初威脅著要打張林時,張林卻被嚇得一聲不吭。

  不久后,兩人又在休息室爭吵起來,這姓鐘的仗著酒勁大叫:“我四點鐘就起來干活了,你的良心被狗吃了?!薄?、、、、

  張林不但和姓鐘的爭吵,有次竟對他動起手來,這姓鐘的每到中午就把那陪護椅鋪開,脫了旅游鞋往那一睡。休息室沒窗戶,他這一脫鞋,就難免有味道,這天中午姓莫的訓斥他:“不要脫鞋睡,弄的屋子里都是味道。”姓鐘的聽了哼哼了一句,照樣我行我素。張林起初對這味道也沒在意,可后來覺得味道越來越大,就是把房門打開,頭對著門口睡,這味道都讓他透不過氣來。原來是這姓鐘的下雨天在外東跑西跑,鞋子受潮了,他把鞋一脫,自然是味道更大,而張林怕吵,又不愿開排氣扇,這就弄的房間里是臭氣熏天,姓莫的見管不了他,中午找地方睡覺去了,而張林沒地方去,自然就得受這份罪。他觀察了一下,即使門開著,在走廊上都能聞到這味道,一天大個子王醫(yī)生往手術室走,還說了句:“這房間有味道。”

  這每天早上五點多就起床了,一上午干活又怎么累,中午再休息不好,這怎么行?他思來想去,決定還是先禮后兵,這天他從家里帶來一雙布鞋,中午的時候遞給了老鐘,讓他中午穿著鞋睡,誰知這姓鐘的根本不買賬,說:“我單鞋多著呢,我不要你的鞋,我在這干了十幾年了,都是這樣脫了鞋睡,從來也沒人說過什么?!?p>  好啊,張林見說不動他,就去物業(yè)找劉主任匯報,他認為整治這姓鐘的不僅僅是為自己,也是為了莫師傅,為了她中午也能睡好覺,他認為姓鐘的是邪惡的,他絕不能認可這邪惡。

  劉主任派遣了許主管找姓鐘的談話,兩人在休息室門口嘀咕了好一陣,看得出姓鐘的打退了對方的進攻。許主管退走后,這房間里是一切照舊。張林又給劉主任打電話,劉主任說:“我知道了,馬上給他打電話,要不到時候給你單獨找個房間睡?!?p>  張林躺在折疊床上就等著電話鈴響,可等了半天,也沒動靜。他打開燈,來到老鐘跟前:“鐘師傅,你把鞋穿起來睡可好?”

  “你讓我穿我就穿了?我在這干了十幾年了,一直都是這樣睡的,你中午睡覺要關燈就關燈,要關排氣扇就關排氣扇,什么都要聽你的?”

  “你不穿中午別想睡覺?!睆埩终f著就動手把陪護椅一掀。

  “你干什么?”老鐘大叫起來。

  “干什么?你今天不穿鞋休想睡覺?!?p>  張林如此這般的掀了那陪護椅兩次,老鐘躺不住了,套上鞋和張林大吵起來,他的理還是那句:“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見兩人鬧騰的厲害,姓莫的見了急忙過來勸架,對面房間的護士長也來了,問清原由后,她不痛不癢的說:“鐘師傅,這確實是你的不對,你不穿鞋睡弄的房間里空氣不好?!?p>  “我在這干了十幾年了,一直都是這樣睡的。那個黃毛要是有本事,就把我搞走?!?p>  這黃毛指的是劉主任。

  護士長勸了一番后走了,老鐘又躺上了陪護椅,張林則不平靜的在走廊東晃西晃。

  過了一會,張林又來到老鐘床前:“鐘師傅,要不我來幫你穿鞋?”

  “我要穿自己會穿,不要你穿?!?p>  張林彎腰拾起了鞋,開始往他腳上套。而姓鐘的則是一陣亂蹬,讓張林的計劃無法實現(xiàn)。張林也急了,既然套了,那就非得套上不可。他抱著老鐘的小腿舉到老鐘頭部的位置,舉行他的套鞋行動,而老鐘則是一邊繼續(xù)抵抗,一邊說著:“好,你動手了?!?p>  可能是要把鞋套上一只亂蹬的腳有些困難,張林放下了老鐘的腿,老鐘那句“你動手了”讓他害怕老鐘會有什么反撲。因此他決定觀察一番,再采取下一步行動。老鐘一見張林停止了行動,一骨碌爬了起來,盤腿坐在了陪護椅上打起了電話。張林從他的這一舉動看出了他的心虛:他為什么盤腿坐呢?他把兩只腳收藏起來,怕張林再給他套鞋?

  老鐘打電話的聲音很小,張林沒聽清他說了啥。他的這一舉動讓張林有些緊張,莫非他在調動什么人馬、、、、、

  黑道上的人馬沒調來,來了劉主任和計主管,劉主任把房門一關,剛說沒幾句,張林就喊了起來:“他把房間弄的臭氣熏天,連護士長的話他都不聽,連醫(yī)生從門外過都能聞到臭味、、、、、”

  劉主任瞪著張林也立即大喊起來:“我話還沒說完呢,你就喊了起來,是聽你說還是聽我說?”

  張林此時也瞪著劉主任像什么怪物,他的火力被壓制住了,他愣了一會,說:“好,那你說吧?!?p>  一陣沉默后,劉主任見張林不吭聲了,就開始攻擊老鐘,而這是張林所希望看到的。老鐘的聲音倒是不高,但他在抵抗:“我一直都是這樣脫鞋睡,就是黃主任來我也是這樣。”

  他這態(tài)度又引來了大聲喊叫:“是不是天王老子都不聽、、、、”

  事態(tài)平息后,這姓鐘的第二天中午睡覺時總算是套上了布鞋、、、、、

  張林這天正在工具室休息,只見這姓鐘的嘩嘩的用水沖洗拖把,洗完后,他把拖把在打包好的準備送洗衣房清洗的床單被套上用拖把反復不停的蹭來蹭去。張林看不下去,在醫(yī)生辦公室門口張林對他說:“老鐘,你用拖把在那包衣服上蹭,被病人看見了,病人有意見了?!?p>  “這有什么關系?我拖把洗的干干凈凈的,我一直都這樣?!?p>  好啊,你既然不聽,那我只好去劉主任那匯報了。劉主任聽了后問:“他把拖把往衣服上蹭,是不是嫌衣服壓的不夠緊,用拖把壓壓實?”

  “不是的,這是因為拖把剛洗過有水,他這是為了吸拖把上的水。”

  “好的,我知道了,等會我讓計部長找他談,你這樣就對了,有事跟我們講,不要和他正面沖突?!?p>  當然,這姓鐘的也是小動作不斷,給張林找了無數(shù)次麻煩、、、

  張林算了一下,這兒的事情有幾十樣之多,除了搞承包區(qū)衛(wèi)生,拿藥、領材料、病房人住滿了,要在走廊上架床,病人走了,床再收回。床不夠用,就去其它病區(qū)借,除了借床,還借心超機、氣墊床等等等等。病床從監(jiān)護室推到病房,完了再從病床推到監(jiān)護室,推送病人去門診做檢查,帶病人家屬去門診復印病歷,據(jù)說這是因為病人要保留一份,醫(yī)院也要保留一份,復印完了,再帶病人家屬去財務交復印費,復印費是一塊錢一張。推氧氣瓶去病房,病人心臟手術做完了,去手術室把病人接回病房,要是其他病區(qū)的病人則用床送回,送病號服,床單等去洗衣房,送餐廚垃圾去樓下,協(xié)助餐廳的人拿飯打飯,完了以后再把餐車推回餐廳、、、、、跟第一醫(yī)院不同的是,病人出院后,除了打掃衛(wèi)生,拆完被子后還得鋪床,套被。這在第一醫(yī)院是沒有的,這無形中又增加了一道工序、、、、、、當然這些活是三人分工輪流干,比方說這個禮拜張三負責拿藥、跑外勤。李四則負責拿飯,王五則午值,負責中午拿藥,接送病人。當然,這里的護士也同樣是走馬燈似的忙個不停。

  張林奇怪的是前面兩家醫(yī)院中午是從來不拿藥,這家醫(yī)院怎么就不一樣呢?張林為此問過護士,護士的解釋是有的病人剛住進來,醫(yī)生怕耽誤治療,要及時給病人用藥、、、、

  張林覺得那婦女主任就是個忽悠,這是個輕松的地方嗎?單憑別的病區(qū)沒手術室,不用接送病人,他就覺得這兒就是全醫(yī)院最苦的地方。張林聽說前面的都走了好幾十了,有的是嫌苦,有的是被那兩人給擠走的。當初他覺得那住院藥房夠苦的,老萬算是接手了個爛攤子,他當時還打算哪天有空去地下室找他聊聊,聽他說說在那的感受、、、、、、沒想到的是這比那住院藥房苦了不知多少倍,那簡直就是把個好崗位白白便宜了老萬。這都不說了,工資還沒那邊高,現(xiàn)在可說是越混越差。怪不得老鄧鬧成那樣,也不肯出來、、、、、、

  對于干這個,張林覺得是個最低等的存在,因此他難免會唉聲嘆氣,一個比較熟悉的八十歲的病人老太見他這樣,對他說:“什么活不都是人干的啊?!彼@話給了張林一絲安慰,是啊,無論什么活,都得有人干啊。不過他到底嫌難看,整天是捂著個口罩,怕什么來什么,這天還真遇到一個熟人朋友,這人他老媽在這住院,因此上他常來看望。張林見了他就躲的遠遠的,這人似乎也注意到了張林,張林走過他身邊時感覺他盯著他的背影看,不過他也始終沒和張林打招呼。直到他老媽出院了,張林這才松了一口氣。

  張林偶爾還會這么叫一聲,不過這叫聲比以往少多了,這天在衛(wèi)生間門口,高個的美女護士小鄧問他:“張師傅,有時會聽到你叫,你為什么叫?。俊?p>  “我是受刺激了?!彼幕卮鸷鸵酝粯印?p>  干了這么一段時間,張林這天回家又盤算起來,這兒的月工資是兩千三,只休一天,就算中午值班不算加班,這對頭嗎?他為此特意查了一下NN市的最低工資,2019年NN市的最低工資是2020元,這兩千三看起來是超過了最低工資標準,可每個禮拜只休一天,也就是說一個月要加班四天,按勞動法加班應是一天算兩天,那就是應拿八天工資,按日工資91.8算,乘八天就是734.4元,那就是每月應拿2734.4元才對。這么一算,每月就少拿了四百多。

  張林想起有次在腦康醫(yī)院下班后和老程在馬路邊相見,老程正好遇到一個熟人,就和他聊了幾句,這人是個瘦瘦的老頭,他說:“別看現(xiàn)在到處吹得嗚啦嗚啦的怎么好,可到處都是剝削?!钡教幎际莿兿鳎繌埩之敃r聽了這話沒在意,可現(xiàn)在把工資這么一算,還真是這么回事。每月無形中就被他們扣了四百多,這找誰說理去?找那老婦女?那老婦女那么厲害、、、、

  問題是在這干活的都想過工資被扣的事嗎?在這干活的工資被扣了,沒聽說有誰去理論過,一個個過得是麻木不仁,六合男的沒事就喝酒,六合老婦女則一個個牛氣沖天,傲慢的不得了,說起話來是沖頭沖腦、、、、

  不過話說回來,為了生存,這些人也不得不捏著鼻子干,包括張林自己。張林認識的一個高高瘦瘦的六合老頭,都六十四了,早上四點就起來打掃房間了,問他起那么早干嘛?他的說法和老鐘他們一樣:“不然白天的事多,房間來不及打掃?!睆埩指袊@他六十四了,還這樣干。他說:“不干不行啊,現(xiàn)在在家,也就四五百的養(yǎng)老錢,哪夠?要是有城里人的退休工資,早就不干了?!?p>  第二天恰逢禮拜六,張林想起昨晚算的那帳,這禮拜六禮拜天本該休息的,跑來加班就算了,加班費還被扣了那么多,他有了這想法后,就開始懈怠起來。連地也懶的拖了,心想禮拜六,禮拜天兩天地不拖,應該沒什么問題,禮拜一再拖不遲。

  禮拜一護士長來了,最近這段時間,病人特別多,所以個個也就特別忙,而最忙的這段時間,她卻請假一個禮拜回了蘇揚老家,她今天一上班去病房看了看,對張林說:“你這地一看就好幾天沒拖了,我要給物業(yè)打電話。”

  就兩天沒拖,倒被她說成了好幾天沒拖,不過,張林沒做解釋,說:“我馬上就拖。”

  可這話沒起作用,不一會,那大塊頭的婦女主任和胖胖的計主管來了。這婦女主任一看情況,便咋呼著說:“你開的什么國際玩笑?都八點半了,你地還沒拖完?你早上都干什么了?

  ”

  “早上幫病人打早飯了?!?p>  “打早飯不是理由?!?p>  早晨六點半干活,護士站要打掃一下,然后收病人房間的垃圾袋,然后七點去樓下推早飯,早飯弄上樓,再協(xié)助餐廳的人打早飯,然后還要吃早飯,吃完早飯還要送餐車去餐廳,這要是再幫護士買早飯,就差不多快八點了,病房的地在拖之前要掃一遍吧?這八點半地沒拖完,不是很正常嗎?當初剛來的時候搞那護士站都得搞得九點多,九點多地沒拖完都算正常。當然不能跟那兩人比,他們早上四五點就干活了,地自然是早就拖完了。

  這婦女主任此刻聽了護士長的,一邊盯著張林拖地,一邊諷刺挖苦張林:“你現(xiàn)在漲本事了是吧?”

  張林聽了沒吭聲。

  走廊上瘦瘦的護士姜薇在監(jiān)護室門口喊:“張師傅,這邊有點事?!睆埩致犃擞X得這個好,

  這下可以擺脫老婦女了,他剛準備過去,就聽這婦女主任對著姜薇喊:“他現(xiàn)在搞衛(wèi)生,沒時間?!苯甭犃?,沒吭聲回監(jiān)護室了。

  嗯,這個女人厲害。按說這里的工作一切都得聽護士的,她倒好,反倒把護士給壓制住了,就憑著物業(yè)主任的頭銜和她那大塊頭?總之,姜薇這小女人是輸給了劉主任這老女人。

  這老女人繼續(xù)盯著張林不放:“你看人家莫師傅,這時候都幫著護士長做事了?!?p>  “我也做其它事啊,可是你不讓?!睆埩帜脛偛胚@事說事。

  物業(yè)每個禮拜三下午都召開員工大會,這天下午的會上,婦女劉主任專門談了三病區(qū)有人八點半地還沒拖完,她整個會議就哇哩哇啦大談這個問題,揚言要進行處罰。會議結束后,張林害怕處罰,覺得有必要解釋一番:“地面臟是因為這兩天我身體不舒服就沒拖,這是我的不對?!?p>  “人家四五點就開始干活,地早就拖完了,全公司就你八點半地還沒拖完。”

  “現(xiàn)在不是規(guī)定七點上班嗎,國家規(guī)定的是八小時工作制,我每天都按八小時干,也沒閑著。”公司為了防止有人溜崗,剛安裝了打卡機,規(guī)定七點打卡,張林拿這個說事。

  “我們新鴻運沒有八小時這個話,你看看你們墻上貼的,六點就開始干活了?!?p>  張林無話可說了,這個回合算是失敗了。見張林辯不過她,婦女劉主任又抓起了拖把,對計部長等人說:“他拖地的時候我一直在后面看,我們拖地都是用力的這么拖?!彼贿呎f著一邊彎腰拿著拖把坐著示范?!岸?,則是這樣拖,就這樣輕輕劃拉?!彼蜒绷酥?,又做起了示范。

  該說的都說了,劉主任不嚴肅了,她笑了起來:“好了,好了。你干活去吧。”

  張林和姓鐘的鬧騰沒落下風,可眼下倒被這這婦女主任盯上了,她有句口頭禪,就是動不動會喊叫著“翻篇”。她三天兩頭跑病區(qū)來找張林麻煩,不是說:“好好干活?!本褪钦f:“你每天早上一大早不是趕快干活,而是先抽根煙,喝杯茶?!逼唿c不到,張林的確會到工具室那坐一會,可并沒抽煙喝茶,估計這又是那姓穆的在背后亂嚼舌頭根,不過張林已懶得解釋了。有次這婦女主任在走廊對著張林大叫:“你下次再把清掃車放這,我讓你走人”、、、、

  張林心說你就叫吧,我離六月份退休也就兩三個月時間了。

  張林有時會想,他的人生有些戲劇性:自己十八歲時在這住過院,現(xiàn)在臨退休了又轉回來了,這難道是命?當初這家醫(yī)院讓他恢復了健康,走上了正常的人生路,而現(xiàn)在在這打工,也算是在回報這醫(yī)院?他會想起當初在這住院時的那一男一女兩個勤雜工小夏和小何,他在拖走廊地時會時常想起那小夏,小夏在拖走廊地的時候,總會大聲的吆喝病人:“往邊上走。”而自己剛拖完地總是眼睜睜的看著人們隨意的走來走去。這小夏中午的時候還時常拉著張林下棋、、、、、那女工小何年輕漂亮,臉上總是掛著甜美的微笑,她中午打飯的時候則會喊張林幫著她去推車拿飯、、、、當初好像也沒見他們有多忙,他們當初過的多愜意啊?,F(xiàn)在倒好,這些干勤雜的都成了拿著幾乎是最低工資還忙的團團轉的臨時工,這醫(yī)院該省去多少錢???

  張林和那對保潔男女依然是吵鬧不休,上次那姓鐘的是喝了酒當面罵張林,而這姓莫的則是背對著罵,而且罵了不止一次。有次住院病人多,水瓶不夠用,張林就拿了這姓莫的水瓶,她看水瓶沒了,就怒氣沖沖的質問張林,說你憑什么拿我的水瓶?張林不吃她這套,就說拿去給病人用了。她轉身去了走廊,罵道:“媽了個逼的。”張林一聽不樂意,追到走廊問她剛才說什么?她站那測著臉勇敢的說:“我說水瓶不見了,怎么了?”張林發(fā)現(xiàn)這女人說過的話一旦會對自己不利,她就照死不承認,而且是不止一次。當然,張林也有這種情況,上次有個壓水拖把斷了,他就沒跟劉主任說,而是用其它拖把湊合著用,以免領導知道了對自己不利。

  她見跟張林說不出名堂。就跑去護士長那大大的申訴了一番:“老張拿了我水瓶,說是經(jīng)過你同意的、、、、”

  有天下午張林去洗衣房送衣服,這姓莫的一直追到樓下問他要電梯卡,(病區(qū)后門電梯要電梯卡才能乘坐)說她急等著要坐電梯領材料。這卡這個禮拜歸張林用,他是即想借又不想借,借她馬上送完衣服回去吧、就不方便。于是說:“等我把衣服送完再給你用?!?p>  “等你送完衣服要等到什么時候?你跟我鬧什么鬧?”說著,她一把從張林手中搶過卡掉頭就走。她的這一舉動讓張林愣了會,他看著她走了一段路,然后對著她的背影竟破口大罵起來:“呆*,你他媽的搶死去啊,呆*、、”這姓莫的不知聽沒聽見,還是只顧往前走,她沒反應,旁邊的幾個工人倒紛紛指責起張林來。

  “你罵人不對。”

  “你這罵的是女的,要是罵的是男的不要打起來???”

  “、、、、、”

  在眾人的斥責聲中,張林啞口無言,他也不知這是怎么了,竟突然罵起人來,這在以往是很少有的。他想說“她也罵過我,你們知道嗎?”可他已懶得解釋了。

  愣了一會,他為自己辯解:“你們不知道這些人有多煩人?!?p>  旁邊的一個老者說話了:“你既然在這干的不順心,那不干不就得了?”

  是的,這地方有什么好干的?張林確實沒打算干多長時間,他準備五月份撤退,不過現(xiàn)在才三月份,還沒到時候。

  這姓莫的有次在工具室又跟張林羅里吧嗦,張林對站在一旁的一個病人家屬說:“你看看,你看看,這地方還能干嗎?”他吸取了上次的教訓,強壓住火氣,又過去對姓莫的說:“你聽沒聽到上次我在樓下罵你?”

  她仍然像以往那樣側著臉勇敢堅定的說:“沒聽到,我要是聽到了就去跟劉主任說?!庇赂野?,實在是太勇敢。

  讓張林開眼界的是他竟然看到了醫(yī)生也會吵架——有天四十上下的女醫(yī)生丁主任跑進手術室,站在側面的一個房門口大聲喊叫起來:“每次一到你這就被你卡在那里,一到你這事情就搞不下去,每次到你這就被你卡在那里、、、、”

  張林一見,就進了手術室探頭往那房間看,房間里有幾個人,只見房間靠里邊的位置站著戴眼鏡的路醫(yī)生,他在中氣十足的大聲反駁:“我就是這樣做你能怎么了?我非要按你說的那樣做?、、、、”

  “、、、、”丁主任繼續(xù)大聲喊叫。

  這個路醫(yī)生看上去四十不到,瘦瘦高高的,戴著副眼鏡,像個文人的路醫(yī)生也會吵架?這就令人刮目相看了??磥恚娜艘彩菚l(fā)飆的、、、

  這里的病人也會發(fā)飆,這天聽到護士站前臺有人吵鬧,張林過去一看,這人原來是14床,張林因為在她住的病房打掃衛(wèi)生,和她聊過,也可以說很熟悉。這人看上去四十來歲,瘦瘦的她戴著副眼鏡,像個知識分子,原來她也住江北。沒想到她今天為了出院的事和護士長發(fā)起了火。她指著護士長手上的一個火柴盒大小的塑料袋說:“、、、我們住院花了那么多錢,你們竟然小氣到這片藥不用藥瓶裝,而要用塑料袋裝。而且這塑料袋還沒封口,萬一藥掉了怎么辦?”當然她說的只是其中的一個小問題,還要其它諸多的不合理處,她甚至揚言要去投訴。

  “這個塑料袋不要錢?!弊o士長站那沉著臉強硬反擊。

  張林因為去藥房拿藥,好多藥也都是用這塑料袋裝的,他在一旁打圓場:“好多藥都是這樣裝的。”聽的出,他的立場站在護士長一邊。

  “張師傅,你不要理她?!弊o士長口氣依然強硬。

  她站那聽那女的不依不饒的在那繼續(xù)指責,竟不管不顧的掉頭走了。那意思是你愛咋咋地。

  護士長走了,張林對那女的說了句什么,她立即對張林解釋,無非是這里亂七八糟的的一大堆不是、、、、、、張林腦中是一片混濁,根本記不住她在說些什么,他怕惹上是非,趁她停頓的片刻,趕緊溜之大吉。這女的卻依然對坐在前臺的候老師哇哩哇啦的說過不停、、、、、、

  還有一次在前臺,一個女病人也在那大喊大叫,這女的胖胖的,有六十出頭了,也戴著副眼鏡,她和那14床緊挨著,張林也和她聊過,這人說她以前在XJ插過隊,吃過很多苦,張林因為也有過插隊的經(jīng)歷,就和她聊的很投機。她平時樂呵呵的,因為胖,她一笑起來就顯得很慈祥。她在前臺中氣十足的叫道:“前天晚上沒人來陪護,你們憑什么收我十塊錢?、、、、”

  事情是這樣的:這里的病人需要陪護的話,醫(yī)院就提供陪護椅,病人家屬用這陪護椅睡覺,是一晚上十塊。老鐘和姓莫的晚上就干鋪陪護椅這事,他們稱之為“翻床”。這醫(yī)院為了收費透明化,每天都會打印一份帳單,由工人每天送給病人以便核對。這個婦女就是發(fā)現(xiàn)了清單上的問題:她有天晚上沒用陪護椅,而醫(yī)院卻收了她的錢。她的大吵大鬧引來了大個子王醫(yī)生,他在和諧這事,勸那婦女說回把錢退給她、、、

  次日張林在病房遇見這女的,她臉上露出了勝利的笑容:“憑什么無緣無故的給他們扣十塊錢?”當然,也有其他的病人從賬單上發(fā)現(xiàn)過問題,只不過數(shù)目更大。

  這一瘦一胖的兩個病人跟護士的爭吵,讓張林感慨。這形成了一種反差,她們對張林這么一個普通工人從來都是客客氣氣的,而對那些侵犯了她們的利益集團卻是勇于反抗,堅決斗爭。尤其是那瘦女人,看上去文質彬彬的很柔弱,卻那么勇敢的敢于和她認為的‘邪惡’叫板,盡管對方的勢力很強大。張林佩服這女人的不僅是勇敢,還有她的實力,這讓張林悟出了一個道理,任何時候都要有強大的實力、、、、

  張林自從聽了手術室的李師傅說那兩人白天會帶病人,就注意觀察起來,這姓莫的表姐和老鐘的婆娘都在這病區(qū)干陪護,這姓莫的表姐有事,就會讓姓莫的幫著照應。而老鐘婆娘帶一個病人不夠,有時還帶兩個,這自然要喊老鐘抽空幫忙、、、、

  劉主任這天召集三人在工具室開會。就聽她大叫:“我聽說你們病區(qū)有人帶病人,‘新鴻運’的臉都被你們丟光了,下次要是被我發(fā)現(xiàn)了,立馬叫他走人。”那兩人聽了是一聲不吭、、、、、

  到了春節(jié)放假,三人要輪流值班,這兩人認為機會來了,一是領導都不在,二是沒什么事,他二人把那劉主任的話當成了耳旁風,就利用值班開始明目張膽的的帶起病人來,老鐘這天在休息室還嘀嘀咕咕了老半天,認為那姓莫的跟他玩東西,偷奸耍滑搶了他的生意、、、、、

  這里還有個撈錢的機會,那就是一旦病人死了,老鐘婆娘和姓莫的就過去幫死人穿衣服,每人從病人家屬那弄個幾百塊,發(fā)死人財。有個陪護說老鐘婆娘是這的一霸,凡是有死人,幫死人穿衣服的活都是她包了,當然,除了她,姓莫的也有一份、、、、、

  果然如上次老程所說,事情沒那么簡單。

  一天護士長讓張林把配藥室洗手池下面的水倒了,張林打開柜門一看,果然有個盆在接水,整個柜子里是黑乎乎的,木頭都爛了,是一股霉味。原來這是由于洗手池臺面塌陷,和洗手池形成了縫隙,而護士一洗手,水濺到了臺面上,水就順著縫隙流到了柜子下。由于縫隙太大,水盆都接不住,就導致水流向了柜子的底部,這就使得木柜受潮腐爛,連帶著旁邊的柜臺木頭都爛了。怪不得這附近的柜子從外表上看黑乎乎的,原來是這么回事。

  臨近春節(jié)時,院長來病區(qū)視察,你護士長倒是把這情況反映一下啊,她不,她只是事先叮囑張林把走廊地面、病房地面拖干凈,張林比平時多拖了好幾遍,她還說效果看上去不是太好。

  幾個院領導的大駕光臨,病區(qū)主任,好些醫(yī)生,包括護士長,大家圍著領導是談笑風生,一派喜慶祥和之氣,至于病房地面,張林發(fā)現(xiàn)一個領導只是在走廊瞥了一眼、、、、、

  這護士配藥室弄成這樣就不說了,保潔休息室還有老鼠,張林不僅聽到了老鼠弄出的動靜,一次還親眼看見了老鼠在房間里一竄而過,而這個房間旁邊就是進門必須換鞋的無菌手術室、、、另外這房間里還放了很多輸液架,這老鼠會不會從上面爬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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