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經(jīng)有云——“有兔斯首,炮之燔之,君子有酒,酌言獻之?!?p> 徐氏側(cè)著身子半靠在榻子上,一手撐著頭,一手捏著酒杯,雙頰微紅,微微瞇著眼,臉上帶著幾分愉悅,更嘆她錦衣花飾,風(fēng)韻猶存。
玉霞滿天的傍晚,明亮的篝火,令人垂涎三尺的炙肉,還有令人迷醉的酒。
那暖橙色的火光里人影重重,說說笑笑,好不溫馨。
恍惚中聽那少年在說,“從前讀過《齊民要術(shù)中》有一《炙法》篇,里面啊記載了多達二十幾種烤肉的方式,敘述的十分詳盡——有無心炙、逍遙炙、蛤蜊炙、蝤蛑炙、駝峰炙、牛炙、小蚌肉炙、龍須炙、干炙滿天星、金鈴炙、光明蝦炙、升平炙……”,
還有“前朝咎殷所撰的《食醫(yī)心鑒》中也記載了野豬肉炙、鰻黧魚炙、鴛鴦炙、炙鴝鵒、炙黃雌雞……”
他的聲音是那么干凈明朗不緩不急,聽著他如數(shù)家珍的報著那些菜名,好似那些就擺在眼前一般,真是令人口舌生津吶……
阿旭一邊扒拉著爐子下的火苗,一邊悄悄跟兩個姑娘說,“哎我聽沈十二說,前些日子豐樂樓又出了江魚炙、獐肉炙、和炙骨頭,這些新菜品美味的不得了——也貴得不得了!”
阿暖也低頭悄聲道“嗯,我也聽說了,許姐姐改天我們一起去嘗嘗!”
“嗯,好!”許芳華也很期待啊,畢竟她長這么大還沒去過豐樂樓呢?
“誒,那你記得帶上我?。?!”
陳旭滿眼晶亮的看著她們倆。
沒辦法啊。
他的俸銀本就不多,這段時間他的花銷也大了些。
父親說男子立身立命先立己,所以他早就不領(lǐng)府里的月錢了,田產(chǎn)鋪子那些也都是祖母在打理,他一直是手里無閑銀三兩的那種——不像阿暖,有那么多錢可以花——祖母給的月錢是府里最高的,還有小七公子——那流水一樣的東西給她,不知能換多少真金白銀!
“要不,我告訴小七公子——就算再被那金老板坑一幅畫,他也肯定樂意!”
阿暖被他揶揄了,自然也不示弱,她抱著許芳華的胳膊說,“許姐姐你以后要把他俸銀也要過來管著!”
陳旭臉上的笑僵住了,他瞧著許芳華點了頭,他忍不住哀嚎了一聲……
月光如練,薄霧繚繚。
她散著發(fā),披著廣袖長裙,趿著高底的木屐,緩緩的踏上鄰水而建的廊橋。
木屐趿上去,每走一步都會發(fā)出鐺鐺的聲響來,在這寂靜的夜里卻很是悅耳。
廊壞空留響屐名,為因西施繞廊行。
可憐五相終死諫,誰記當(dāng)時曳屐聲。
木屐上的彩畫是我親手描的比翼雙飛,五彩廝繩也早就穿編好了。
今晚的景色也很美。
星月流光,流水潺潺,微風(fēng)拂面人微醉。
獨自一美人,踏著月色,披著星光,攬著薄霧如煙,輕輕起舞。
她仰頭邀月,低眉回首眼波橫流,廣袖如蝶,纖腰回旋。
流年不換。
有一種情感,是在自己無限的期許中慢慢沉淀,也許在得到的那一瞬間徹底釋懷,也許在永遠(yuǎn)的沉默中只能等待。
等待中開始懷疑,沉淪,焦慮,不安,沒有盡頭沒有解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