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討好為了索取溫暖
嗚咽聲一陣一陣的襲來。
莊單花也能感覺到額頭上的腫包,傳來一陣陣火辣辣的疼痛,也不知道有沒有蹭破皮,火辣辣的疼痛之中有一種筋絡(luò)在抽搐的疼痛,伴隨著女人的哭聲,在這處不大的房間內(nèi),還有時不時傳出來的老太太施氏運的吸鼻子哭聲,形成一包音箱似地封閉場所,余音在莊單花的腦海里震顫不止,頭可真疼啊。
這種疼,是一種被空間震得欲破的疼痛,伴隨著一陣一陣的暈眩感。
莊單花瞇了瞇眼睛,清明感覺像是被蒙上了一層罩紗,看東西的感覺開始出現(xiàn)了一種難以言明的朦朧感覺,一切像是很真實,可一切偏偏無法自宰的受到控制的感覺。
就像是在尋一根救命稻草,莊單花在腦海里尋找了又尋找,忽然一句經(jīng)文在她腦海里回蕩起來,“……若有眾生,不孝父母,或至殺害,當(dāng)墮無間地獄,千萬億劫求出無期……”莊單花不懂這經(jīng)文的意思,來來回回的在腦海里震顫著,想著上輩子也是因為聽到這經(jīng)文才升起了好運,莊單花來來回回的想著,也不知道該怎么辦了,她不懂得這句經(jīng)文,腦海里昏昏沉沉的,一切都陷入一種無能為力任人宰割的無力感,就像是整個人在一片爛泥地之中行走,漫無目的的行走,有時候就踩陷進(jìn)去很深,拔出來以后生出慶幸感,下一秒又陷入更深的一處爛泥地,整個人都沒入進(jìn)去。
不孝父母?
孝順父母又能怎樣?
該怎么去孝順?
一切都是未知的,這一刻有著上一世記憶的莊單花更糊涂了,因為她活過一世了,跟父母家人相處的滋味不好受,可以說一團(tuán)糟糕,外邊碰上的任何人,總是能比父母家人更能接近自己的心底世界。
世上最親的人是父母親人,隔著最遠(yuǎn)的人卻也是父母親人。
莊單花自認(rèn)為上一輩子做得夠好了,總是能委屈了自己,成全了父母家人的索要索求,可是最后卻是落得家破人亡閨蜜男友背叛負(fù)了有心人的難堪處境……
“欸?!鼻f單花喃喃道,“地藏菩薩,什么是孝順父母?我前世落得那般求出無路的絕境,不是報應(yīng)是什么?可我造了什么惡,為什么所有的糟糕事都一股腦地倒在我身上?地藏菩薩,你救救我吧,我好累,不想重溫這一世的苦厄悲涼了,救我?!?p> 莊單花發(fā)出的音,無一例外都變成了小嬰孩嗷嗷啊啊低語聲。
莊單花兩邊眼角落下一串一串的淚珠,浸濕了鬢角的羊毛衣織成的小帽子。摟抱著她的莊寶妹瞧見了,母女連心,又或是別的什么緣故,莊寶妹止住了落淚,溫和的目光落在莊單花的面頰上,抬出手,輕輕擦拭著孩子眼角的淚水。
“你哭什么?”莊寶妹苦澀的勾唇淺笑,吸了吸鼻子,眼底的淚水漸漸干透,“媽媽幫幫揉揉額頭,以后變聰明伶俐,懂事乖巧的?!?p> 莊單花眨了眨眼睛,喃喃化成了“啊啊”嗷叫道:不孝父母,又該怎樣孝順?是不是孝順對了,也可能化開未來的劫難苦厄?
無人可以給莊單花解答,心中聲聲泣血傾述,聲聲呼喊的地藏菩薩,或許真的是只存在在經(jīng)文中的慈悲菩薩,沒有出現(xiàn)給她正面的答案,莊單花心中卻總是在聲聲呼喊“地藏菩薩”名號以后,獲得一種奇怪的生存下去的勇氣——
要活下去,才能得到答案,才能有幸得到人生真正幸福的秘密。
莊寶妹道:“媽,有沒有藥酒?”
“有有,你姑媽上次又托人寄來一包很值錢的藥物給我跟大德防身用。里面就有一瓶紅花油,上次你小嬸嬸還過來問我們家討要一些去用,好得不得了?!笔┦线\有些莫名的激動語氣道,“就在柜子里,我去拿?!?p> 話音落下,施氏運踮著腳尖開了一把鎖,開了柜子門,在最高處隔層里尋找。
莊寶妹側(cè)過身子,在昏黃的燈光下,怔怔地望著施氏運出神。
莊單花側(cè)過頭,也看到了施氏運的背影,她也望著施氏運發(fā)呆,腦海里卻是掠過一種奇怪的發(fā)現(xiàn),前世的記憶里,莊寶妹對娘家的人都是一種憨傻的唯命是從的態(tài)度,甚至把前半生所有積攢下來的積蓄都交給了老太太施氏運,為什么最后也落得兄弟姐妹一家人一見面就爭吵不休,視如仇敵的可怕局面?
難道唯命是從也是錯?無私奉獻(xiàn)也是錯?那菩薩呢?菩薩究竟怎樣轉(zhuǎn)變命運的?
莊單花心里是無數(shù)的疑惑。
更讓莊單花為此刻這一念頭感到可怕的是,她跟莊寶妹的命運,何其相似?無非一個堅強一些,扛著所有的情感崩潰的苦難,還糊里糊涂的活著;另一個扛不住所有的情感崩潰的苦難,選擇跳樓一了百了,結(jié)果陷入了更痛苦的無限跳樓循環(huán)。
尋死得到的不是解脫,而是更痛苦無助地絕望境地,那種求出無路的境地,莊單花再也不敢嘗試了。
該怎樣的孝,才能擺脫絕境?
就連善惡都沒有定性,何況孝呢?
莊單花想到前世跟父母親人相處養(yǎng)成了討好奉承的習(xí)慣,越處越覺得孤獨,為了索取溫暖發(fā)現(xiàn)了一條獲取溫暖的捷徑,那就是討好別人,以至于心靈里把自己擺的地位越來越低,低到了最后,以為所有的關(guān)系之間的相處,都應(yīng)該委屈了自己的情緒,去以同樣的一種討好奉承的形式來生存,因為這種討好奉承的形式,最能從別人處獲取丁點人情溫暖。
無論莊單花如何感慨,她所處的這處空間的時間,也在不斷往前推移著。耳邊有關(guān)上柜子門,加了把鎖的聲響,聽到腳步聲靠近過來,眼前施氏運一團(tuán)龐大的影子遮擋住了頭頂上方傾瀉下來的大部分令人昏昏欲睡的昏黃光亮。
施氏運把紅花油的蓋子旋轉(zhuǎn)擰開,一股嗆鼻的味道在空氣里彌散開。
一只厚實的手掌蘸取了些許紅花油,用力地在莊單花額頭上揉搓著,疼痛感在莊單花感官中擴(kuò)散,莊單花緊閉著眼睛,再睜開眼,再閉上,再睜開,可是沒有如同夢境一般散去,疼痛感依舊,紅花油的藥味依舊,一切都真實的讓她逃避不了。
除了迎難而上的生活下去,再無旁的退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