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引蛇出洞
青飏回到宴席上的時候，氣氛頗為壓抑，皇帝坐在上面捏著酒盞，底下的人大氣也不敢出。
跪著的那個人一身月白色華服，身姿翩然，面容俊俏，這便是太子江璟。
“佛像被損一事，你可有話要說？”
皇帝飲了不少酒，說話緩慢有力。
江璟道：“回父皇，佛像自開工以來，工匠們日夜趕制，不敢有一分差池，完工當日兒臣與皇祖母曾一同前去上香，佛像沒有一點問題?；首婺干蟹鸷们屐o，故而我們簡裝出宮，只帶了幾個貼身侍從在身邊，從一條小道進了靈山寺。”
“你的意思是，太后可證你清白?！?p> “兒臣請父皇明鑒！”
皇帝的眼睛淡淡地掃了一眼江璟，將酒杯中最后一點酒飲下，方才開口：“帶人上來。”
兩名布衣工匠被兩名侍衛(wèi)帶到江璟身后，工匠哆哆嗦嗦，不敢抬頭，侍從的手一松，兩名工匠立刻腿腳發(fā)軟，跪倒在地。
皇帝給了信王江琤一個眼色，信王起身道：“把你們看到的都說出來。”
“小人……小人今日進廟灑掃，就……就發(fā)現(xiàn)佛像都倒在地上，三座佛像都有損壞！小人嚇了一跳，也知道……遇到事情……要找各位大人稟告，小人第一時間就匯報給了楊大人，楊大人就派兵把寺廟看住，再不讓人進去?！?p> 左邊那名布衣工匠哆哆嗦嗦地講完話，便垂著頭不敢再動。
信王睨了右邊那個工匠一眼，那工匠竟直接癱軟在地，口齒不清：“小人不知！小……小人什么也沒看到?！?p> 這話就有意思了，在座的人屏氣凝神，大氣也不敢出。
信王出聲呵斥：“大膽！你可知你面前的人都是誰？你若有隱瞞，欺君之罪可是你能擔待的起的？”
那人顯然嚇壞了，額角密密麻麻全是汗珠，臉漲得通紅，他看了身邊的江璟一眼，似乎下定了決心，顫聲道：“小人……小人在后山聽到太子殿下身邊的樾影大人……與人交談，說什么……佛像損壞……就給信王潑臟水……就說是信王的人進去的……”
一語出，滿堂驚。
信王臉色微微一變，旋即厲聲道：“住口！你可知你在說什么？！污蔑東宮太子是多大的罪，你如何擔待的起？”
那人怕的不行，渾身顫抖：“小人句句屬實，不敢欺瞞?！?p> 皇帝扶著龍椅的把手，沉聲道：“太子，今日下朝之后，你去了哪里？”
江璟恭敬地行了一個大禮：“回父皇，兒臣下朝后回了東宮，兒臣原本只是想簡單洗漱一下就去處理公文，但是想到晚上有晚宴，故而去了湯池，午時方才回宮，兒臣的貼身侍從樾影也是一直跟著的?！?p> “去問?！?p> 皇帝出聲后，立刻有人前去湯池確認，不多時，那太監(jiān)回來稟告：“啟稟皇上，太子所言屬實?！?p> 信王心下一驚，忙看向那太監(jiān)，只見那太監(jiān)不為所動，似乎沒看到他的眼神一般。
信王再一看江璟，平靜如水，似乎勝券在握，暗道一聲不好，中計了。
眼下這情形，卻不容他控制。
“既然太子的隨從一直在宮中，你又是如何確定你看到的人是太子的隨從呢？”
那人顯然慌了，這與事先安排好的不一樣啊。
原本的安排，這太監(jiān)應該說太子并未去湯池，東宮上下沒人看到太子去了何處才是。
那人支支吾吾道：“這……這……”
信王暗地里給他遞了一個眼色，那人心一涼，懂了二皇子這是想棄軍保帥。
想著家中妻兒，那人跌坐在地，喃喃道：“小人……小人可能看的不大真切，也沒能聽清楚?！?p> 信王冷聲道：“你方才可不是這么說的，說，誰讓你來陷害太子的?！?p> 江璟抬眼與江琤對視了一眼，若有若無的笑了笑。
江琤移開了目光，暗自攥緊了拳頭，面上依舊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再不說，就去牢里問吧?！?p> 那人低頭掙扎了一瞬，猛地起身撞向一旁的柱子，血濺三尺，當場身亡。
江璟道：“終究是兒臣看守不力，導致佛像受損，還請父皇責罰?！?p> 這時，皇帝身邊的貼身太監(jiān)劉本回來了，在皇帝身邊耳語了幾句，就見皇帝的目光愈加陰冷：“好大的膽子，竟然敢戲弄朕，那三座佛像完好，何來損壞？”
皇帝靠在龍椅上，底下的人卻已嚇的面如土色，一動不動。
“欺君之罪，即日處斬。”
話音一落，立即就有人上前來帶走了這名工匠。
“散會吧?！?p> 皇帝被人擁護著離開，眾人紛紛離席。
待人走的差不多時，江琤對江璟道：“好一個引蛇出洞?！?p> “是二哥太心急了，”江璟淡然一笑：“二哥派人行刺我不成功，常年來又抓不到我的把柄，這才自亂陣腳?！?p> “我竟不知太子好本事，竟然都換成了你的人?！?p> 江璟道：“你怎知你派來做眼線的人，原本就是我送去你那里的?！?p> 江琤愣了愣，旋即譏諷道：“你還能得意多久，父皇不喜歡你，你朝中無勢力，可笑你母家的人，這幾年相繼被人扳倒，還剩一個一只腳踏進棺材的左相還在茍延殘喘，只可惜啊，你這親祖父也不幫你?！?p> 江琤冷笑：“你以為你這位置還能坐多久，且等著看吧?！?p> 言罷，轉身離去。
“信王居然已經(jīng)亮到明面上了。”
樾影望著他離去的背影道。
江璟道：“明面上的不可怕，可怕的是你根本看不見的?！?p> “屬下已經(jīng)打聽到了，醉月閣幕后的人就是信王，那里面的女子都是為他收集情報的?！?p> 江璟點了點頭，樾影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道：“殿下，屬下不明白，您今日為何會當眾維護國公府家的二小姐。”
“算報恩吧?！苯Z的眼前又浮現(xiàn)出在涼山時看到的那個背影。
“殿下您行事向來小心謹慎，今日這般，怕是招搖了些。”
“我找她之前，想著她應當是純良之人，卻不想這般?！?p> 月光下，江璟的臉愈發(fā)柔和，想到那日她不知他善惡還能救下他，明明自己害怕的要死，還冒險給他喂藥，與今日設計害人判若兩人。
難道這男子不可貌相，女子也不可看表面嗎。
當日善若仙者的人，轉頭就可以變成詭計多端的人。
“孤今日順水推舟一把，往日就不欠她了?！?p> 江璟有些悵然，說不清這悵然若失是種什么感覺，好像小心翼翼的掀開一層紗布，原以為紗布下的應當是潔白無瑕的明珠，卻不想是一條漂亮有毒的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