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安還未見過如此潑辣的女子。
在洛陽的時候,母親也曾舉辦過幾次游園會,邀了父親麾下官家的女子來賞花游園。私下里是想為自己和二房的三弟素仁相看。
那些女孩子穿著仔細,妝容精心。流行平眉的時候都是平眉,流行柳眉的時候都是柳眉。
舉止語氣仿佛一個模子里印出來的。
有些人是真的像自己的母親魏將軍夫人,有些是裝得像自己的母親,可他都不喜歡。
這個姑娘,像他的大姐,卻比大姐還要潑辣些。
鄭安這邊盯著那提鞭子的男裝小娘子走神,旁邊的趙成卻一眼就認出了被綁在后面的吳潯。還不待他說話,那小娘子已經(jīng)瀟灑利落地行了個禮:“各位大人,哪位師爺管著刑名?在下行商路過此地,捉了個賊人?!?p> 說著,她手上使勁,將門檻外的吳潯一把拉進來。
吳潯跌跌撞撞進來就撲通一聲跪到地上了,他一張臉讓人用鞭子抽得深一道淺一道,嘴角也磕破了。
一看見趙成等人他就心虛,咧著嘴開始喊冤:“大人,大人,小的冤枉啊,小的好好的走在街上,這位,這位姑娘自己驚了馬,便誣賴小的偷盜”,說著很委屈似的將有些凌亂的頭發(fā)撥開,露出一張慘不忍睹的臉來:“在下好賴也是個讀書人,怎么可能隨便拿人錢財......”
趙成破天荒地笑了:“大人,他就是吳潯”。
鄭安比他還要開心,他看看眼前英姿颯爽的女子,再看看眼前“失而復(fù)得”的書生吳潯,笑了:“此案重大,來呀,本官要好好審理一番!”
江寧鈺第一次見到鄭安,就覺得這個郡守大人很奇怪。不過是個小偷,他的眼神也太過猥瑣了吧......
等到王崢再換了官服出來升了堂,一應(yīng)衙役書吏俱都精神抖擻:這還是本郡第一次審理案件呢。
堂下并排站著江寧鈺,她的管家江云和狼狽的吳潯。
趙成握著刀柄站在鄭安身后,王崢則座在西邊書吏的上首。
他在觀察吳潯。
鄭安雖然對站在堂下的江寧鈺很是有些好感,不過該問的話還是不能客氣。他座在堂上裝模作樣地咳了一聲,問:“堂下何人,報上姓名來?!?p> 三人各自報了姓名,鄭安將江寧鈺這三個字在心里滾了幾遍,才問:“你是何方人士?為何無故鞭打本郡童生?細細說來!”
江寧鈺之前正在氣頭上,且她一個姑娘家?guī)ш犘猩?,街面上人來人往,若是遇到盜賊不強硬些,恐怕后面還要吃虧。
這時人也打了,狀也告了,氣消了卻有些后悔。當(dāng)時下鞭子的時候不該照著臉打,這下好了,若是遇到個貪官,只怕還得折耗些本錢。
這樣想著臉上就露出些沮喪來,偷偷覷了一眼鄭安,沒想到鄭安正盯著她看,眼神有些游離。
她正糾結(jié)要不要狠狠瞪她一眼,身旁的管家開口了:“回稟大人,小的名叫江云,這是小的主家的小姐。小的隨小姐從建鄴一路來張掖,帶了些江南的瓷器,布匹,等著互市時販賣?!?p> 江云將身子躬低,做了個長揖,才敢抬起頭來看鄭安:“哪想到今日一進張掖城,就叫這賊子盯上了”,說著,他義憤填膺地指被馬匹拖了一路,癱在一旁的吳潯:“還故意將路邊菜攤打翻,驚了小姐的馬。”
吳潯大喊冤枉,一副書生受辱的樣子。
鄭安敲了敲桌案,堂下安靜下來。
鄭安看了看吳潯,見他一副色厲內(nèi)荏的樣子,指著江云:“你繼續(xù)說?!?p> 江云哪里敢放過如此機會,他指著吳?。骸按笕?,他打翻菜攤,驚了小姐的馬,就去偷小姐身上的印章”,說著來氣:“要不是我家小姐見多識廣,早有防備,就被他得手了。”
說著又從懷里摸出一枚墨色的小印,正是之前墜在江寧鈺腰間的那一枚。
趙成下午接過來給鄭安看,掛印章的彩色絡(luò)子被人截剪斷了半截。印章上刻著“甲字拾叁”四個小篆。
鄭安拿出自己腰間掛著的墨印,來之前長姐也給了他一個,這是通遠錢莊的票印,認印不認人。
不過每個印章都有編號,江姑娘的是“甲字拾叁”,自己的卻是“庚字壹拾”,看來這江姑娘比自己有錢多了。
再看堂下的吳潯,已經(jīng)搖搖欲墜了。
這通遠錢莊雖然神通廣大,但是在張掖還沒有分號,看來這吳潯還挺識貨。
鄭安問吳?。骸澳阌泻卧捳f?”
吳潯開始喊冤:“大人,小的冤枉啊。是,那菜攤是小的撞壞的,可小的也不是故意的。這姑娘驚了馬,小的還上前去幫忙呢。哪想到這姑娘二話不說就揮鞭子”,說著抬起左手撫著臉頰哎喲起來。
此案不難,但鄭安更在乎地是前幾日的兇殺案。
他正在想如何不動聲色地套吳潯的話,江寧鈺已經(jīng)反應(yīng)過來了:“大人明察,”她指著自己腰帶上被剪斷的絡(luò)子:“來幫忙的還自己帶剪子嗎?”
江寧鈺見堂上這年輕的郡守也不像是聽不進去的樣子,忙忙得補上一句:“小女子不是故意打他的,真的是馬驚了一時害怕,不小心揮了兩下鞭子?!?p> 旁邊的江云立刻見機地送上一把小剪子,小吏忙呈到書案上,是一把小巧的針線剪,雖然看起來舊了,但刀口卻磨得很鋒利,可以看出主人十分珍惜。
吳潯矢口否認:“大人,那不是在下的,我堂堂一介書生,出門也不會帶這些針線活計啊!”
他這里死不松口,哪知道江云這邊早有準(zhǔn)備,他從懷里又掏出一疊銀票來。
小吏又慌忙捧上去記了。
江寧鈺笑著問吳?。骸凹热蝗绱?,想來這一千兩銀票也不是你的吧?”
吳潯盯著銀票眼睛都直了,顧不得身上疼痛,奮力起身:“大人,那是他們從我身上搶去的......”
鄭安已經(jīng)快要憋不住笑了,這位江姑娘不但將人打了,還將人證物證全拿在手中。
若說她是不小心把人打成這樣,恐怕連趙成那個實心眼兒的都騙不過。
想到這里他看了一眼身后的趙成。
發(fā)現(xiàn)趙成正盯著吳潯臉上的傷看......
輕斂眉
一天兩更真的好難 書荒的時候覺得痛苦 寫書才知道寫書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