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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萍間

第五十二章 陳驕陽的承諾

清萍間 愿望扭蛋機(jī) 4079 2022-02-26 14:08:38

  陳驕陽和陳橋長得不像,甚至可以說是沒半分相似。祁斯遇第一眼見他的時(shí)候就這一個(gè)想法。

  “伯父?!逼钏褂鱿群退蛄苏泻?。陳驕陽上下打量她一番,說了句:“你長得很像你爹。”

  “我爹?”祁斯遇微愣,這還是第一次有人說她像祁哲。

  陳驕陽點(diǎn)頭:“像。”

  “您是第一個(gè)這么說的?!逼钏褂鲂Φ煤芴拐\,“旁人見我第一眼,都說我更像我娘?!?p>  陳驕陽也很坦誠:“我沒見過你娘?!?p>  陳橋適時(shí)補(bǔ)了一句:“我爹很少來中都的?!?p>  “這地方不好?!?p>  祁斯遇很認(rèn)同陳驕陽的話:“伯父說得對,這兒確實(shí)不如鎬京。”

  “鎬京待久了也是這樣,任何地方都一樣?!?p>  祁斯遇不解他這話,卻也沒在外面過多問。

  祁哲重視陳驕陽,特地在門口等著他來。陳驕陽看見祁哲也開心,很是熱絡(luò)地上前和他打招呼:“好久不見了,祁時(shí)遠(yuǎn)?!?p>  “老了?!逼钫芎退隽伺鋈?,最終說了這么句話出來。

  陳驕陽嘴上也不肯饒人,反駁道:“你也老了?!?p>  祁哲反倒笑了:“孩子們都這么大了,咱們怎么能不老呢。”

  “是啊,陳橋都快二十五了。”

  “進(jìn)來說吧,小蕓還在屋里頭等著見你?!?p>  陳驕陽和祁哲并排走著,反倒問了另一個(gè)問題:“她呢?”

  陳驕陽沒點(diǎn)明是誰,祁哲卻立刻接了一句:“在演武場呢,等吃完了飯我?guī)氵^去見她?!?p>  “好?!?p>  祁斯遇聽得出,陳驕陽這句話里隱隱帶了些顫。在演武場的只有翠粉姑姑,看這架勢陳驕陽和翠粉姑姑也是老相識,她忍不住要好奇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

  可惜這次用飯分了桌,只有她們這些小輩去了平日的飯?zhí)?,長公主三人則另坐了一處。

  陳驕陽人如其名,是驕傲的狂人,見了長公主也沒過多禮數(shù),只叫了嫂夫人?!暗谝淮蝸硪娚┓蛉?,也沒帶什么拿得出手的禮物,就送您一個(gè)尋常物件兒吧。”

  說著他從袖袋里掏出了個(gè)手串遞給祁哲,“這是滇地的瑪瑙,很溫潤,應(yīng)該蠻襯嫂夫人的?!?p>  紅瑪瑙很漂亮,襯得藺辰蕓越發(fā)地白。

  “多謝?!碧A辰蕓笑著帶上了手串,然后才說:“久仰大英雄之名,今日一見,果真是不凡。”

  陳驕陽輕笑,“嫂夫人打趣了,大英雄這個(gè)名號陳某不知多少年沒聽過了?!?p>  藺辰蕓說得輕輕飄飄:“天下第一刀,自然值得大英雄之名?!?p>  陳驕陽說得有些無奈:“還不是輕易被她折了刀?!?p>  “就知道你還放不下?!逼钫芙o他倒了杯酒,然后說:“這次你能來中都,我很意外。”

  “我確實(shí)還沒放下?!标愹滉柵牧伺纳韨?cè)的刀說:“這次我來,就是想看看自己到底精進(jìn)幾何?!?p>  “想不到這事兒倒成了你的執(zhí)念了?!?p>  陳驕陽一語雙關(guān):“我總得找一個(gè)活的執(zhí)念,我也是要活的?!?p>  “你把陳橋教得很好?!边@話是藺辰蕓說的,“陳卿表哥會很欣慰的?!?p>  陳驕陽卻搖頭:“可惜我用的是刀,他也只能跟著我學(xué)春山刀學(xué)輕功,沒法兒傳承陳卿兄的無名劍?!?p>  “我已經(jīng)很感激你了?!碧A辰蕓敬了陳驕陽一杯:“陳卿表哥于您不過小恩,這些年您卻和我們一樣為當(dāng)年的事努力奔走,還養(yǎng)大了他的血脈,我真的很感激你?!?p>  陳驕陽痛飲一杯,然后笑著說:“在我心里陳橋就是我的親兒子。”

  藺辰蕓很是欣慰,同他說:“你這一趟來得剛好?!?p>  “怎么?”

  “剛好能見上一面?!碧A辰蕓也笑,“這些年,我一直都很想見見你。只是你們的大恩大德,這輩子我是報(bào)答不了了。”

  陳驕陽也聽出了不對,問:“嫂夫人是出什么事嗎?”

  藺辰蕓搖頭,說得很是輕松:“只是身子不好,快撐不住了。”

  陳驕陽愣了,看向祁哲,祁哲卻是一臉心痛,變相印證了藺辰蕓的話。陳驕陽做了個(gè)出人意料的事,劃破手指將血蹭在了嘴唇上:“陳驕陽在此立誓,哪怕窮盡此生,也會幫陳卿兄復(fù)仇?!?p>  藺辰蕓也讓祁哲幫她割破了手指,將血蹭在了唇上,以示誓成。她眼里含了些淚:“大英雄如此,藺辰蕓倒是真不知如何報(bào)答了?!?p>  “那就報(bào)以平安吧?!标愹滉栍痔嶙h道:“我們家的醫(yī)師不錯,明日我就讓他啟程來中都,不管有沒有用,多看些大夫總是好的?!?p>  藺辰蕓沒拒絕,陳驕陽這種人就是這樣,認(rèn)定了就會用盡自己最大的力氣對你好,她不想駁了他的好心。

  祁斯遇顧不上同陳澗寒暄,才吃過飯就去了演武場,她實(shí)在太想看看陳驕陽這個(gè)曾經(jīng)的天下第一刀是什么樣了。陳橋陳厭倒是沒跟著她去,飯廳坐了一堆姓陳的兄弟。

  陳驕陽和祁哲顯然也沒想到祁斯遇會在,祁哲還問她:“怎么不同他們吃了?”

  祁斯遇如實(shí)答道:“聽說伯父要和翠粉姑姑斗刀,我好奇?!?p>  “你呀?!逼钫苷f了這么一句就再也說不出什么,好在陳驕陽也不在意,甚至還幫著打了個(gè)圓場:“既然孩子想看,那就留在這兒看看吧。”

  “多謝伯父?!?p>  陳驕陽擦刀的時(shí)候和祁斯遇搭了幾句話。“聽說息昭把問青劍傳給你了?!?p>  祁斯遇很意外:“您怎么知道?”

  “你在臨鄴泠石街遭遇的那場刺殺,幾乎所有細(xì)節(jié)都被傳得有板有眼的。”

  “老師確實(shí)把問青劍給我了?!?p>  “待會兒你和我過幾招?!标愹滉柫滔逻@句話就走上前去,翠粉出來了。

  “大胡子?!贝浞垡策€記得陳驕陽,“你的刀修好了?!?p>  陳驕陽抽出了自己的刀,很有禮地說道:“春山刀陳驕陽,但請賜教?!?p>  “那你可要接好嘍?!贝浞壅f完這句話就出了刀,快得幾乎有了殘影。陳驕陽也不急,站定在那里等她。在翠粉的刀扎進(jìn)陳驕陽胸口之前他抬了手,以手中的重刀擋下了這一擊。兩把刀纏斗到一起的時(shí)候祁斯遇嘆了口氣,從一開始陳驕陽就沒占到上風(fēng),爭斗時(shí)勉強(qiáng)保持著平衡,他的輸是注定的,只是祁斯遇也沒想到他會輸?shù)眠@么快。

  一聲脆響炸了開,翠粉再一次劈斷了陳驕陽的刀。陳驕陽輕嘆一口氣,將手中的半把刀扔在了地上。

  “我又輸了。”

  翠粉也放下了刀,還打擊了他一句:“你這輩子勝不了我的?!?p>  陳驕陽苦笑:“陳某只求自身精進(jìn),不敢奢望越過這座大山。”

  翠粉沒再說什么,隨著祁哲回了屋。陳驕陽看了看地上碎掉的刀,然后才轉(zhuǎn)過頭看祁斯遇,“我不用兵器了,讓我看看你的劍吧?!?p>  祁斯遇隨意從架子上抽了把劍出來,陳驕陽卻問她:“你用單手劍?”

  祁斯遇把手中的那把也放下了,“伯父很了解問青劍。”

  “談不上,只是和息昭比過幾次。”

  “我很少用兩把劍同人比試。”祁斯遇坦誠道:“絕大多數(shù)人都不知道我們?yōu)槭裁幢橙褎?,我也就順勢藏了個(gè)招,只用一把了?!?p>  “在泠石街你好像也沒有用雙劍?!?p>  祁斯遇苦笑:“劍斷了一把,而且也實(shí)在打不過?!?p>  “聽說你的劍術(shù)不在陳橋之下。”

  “比不上他的左手刀。”

  “你倒是謙虛。”陳驕陽呷了口茶,問了她一個(gè)問題:“你知道翠粉的來歷嗎?”

  祁斯遇搖頭:“不知道。”

  “她這刀,叫做長安俏?!?p>  “這是什么名字?我從沒聽過?!?p>  陳驕陽輕笑:“我若是細(xì)說你就知道了。長安俏是喬刀和斬月刀的集大成之合,是曾經(jīng)的長安刀會會長夏林謠創(chuàng)造的?!?p>  “長安刀會沒落了好幾代,想不到還能見到刀會后人。”

  “也算不上吧,畢竟夏林謠后來也離開刀會了?!标愹滉柨粗浞鄯块g的方向,幽幽說道:“她的天賦,怕是遠(yuǎn)遠(yuǎn)超過了當(dāng)年的夏林謠。”

  祁斯遇有些意外:“您怎么對長安的事兒這么了解?”

  “刀客本就不如劍客多,長安能在幾十年前建立一個(gè)刀會,匯集來自各地的幾十種刀術(shù),很難得?!标愹滉栞p嘆:“我也很羨慕。”

  祁斯遇感嘆:“陳伯父是真正的愛武道者。”

  “愛不愛武道,不能靠是否全心全意在此事上界定?!标愹滉柦又磫査痪洌骸澳愫推钚侄加信缘氖乱觯瑹o法一心撲在刀劍上,難道你們就不愛武道嗎?”

  “自然不是。”祁斯遇立刻否認(rèn),“我很愛我手中的劍。”

  “這就是了?!标愹滉柶鹆松恚€不忘叮囑她一句:“刀劍本相通,你若是閑暇,就來看看她的刀,對你的劍也有好處?!?p>  “多謝伯父教誨。”祁斯遇想了想又朝著陳驕陽喊了一句:“伯父確是大英雄,您的風(fēng)范,小輩遠(yuǎn)不能及?!?p>  陳驕陽腳步?jīng)]停,大笑聲卻傳了來。

  陳家人在來都國公府拜訪后第二日就啟程回了鎬京,閑了好一陣子的祁斯遇也終于收到了宮中的邀請。

  “小郡王,陛下請您進(jìn)宮喝茶?!?p>  祁斯遇也猜得到是因?yàn)槭裁?,乖乖領(lǐng)了口諭隨趙海進(jìn)了宮。

  “聽說你有些日子沒去御史臺了?!彼M(jìn)屋的時(shí)候皇帝正在看畫,頭也沒抬話就先出來了。祁斯遇行了個(gè)大禮,然后才答道:“臣沒事做,就沒去。”

  藺辰崢這才抬起頭,他看了看祁斯遇,然后問:“對這個(gè)差事不滿意?”

  祁斯遇搖頭:“臣不敢。”

  皇帝卻先嘆了口氣:“朕不想把你一直放在軍營里,你明白嗎?”

  祁斯遇又搖頭:“臣不明白。”這次她沒說謊,她是真的有些不懂。她斟酌著又說了一句:“臣以為,相比一個(gè)文官,臣更適合做一個(gè)武將。”

  皇帝笑了一聲,反問她:“什么樣的武將啊?你老師那樣?你爹那樣?還是武大將軍那樣?”

  祁斯遇被他問的沉默了,她這才發(fā)現(xiàn)她答不出。她只能再次搖頭說:“臣……也不知?!?p>  “其實(shí)你說的也對了一半兒,你確實(shí)不適合做文官?!碧A辰崢示意她坐下,自己卻沒動:“你就不適合做官。”

  祁斯遇聽到這話反倒笑了,“或許真是?!?p>  皇帝沒接下去,反倒自顧說起了另一件事:“明鏡臺的事兒朕已經(jīng)讓人著手去做了,老三應(yīng)該和你說了吧?!?p>  “說過兩句?!?p>  “朕會讓你做一個(gè)自在的官?!彼nD了一下,“你在朝里,也會有趣些?!?p>  “臣不覺得臣所追求的公正只是您閑暇時(shí)想要的一點(diǎn)趣味。”祁斯遇直直反駁,“臣自知臣無其他大人那般才干,臣在這官場里,唯一可貴的也就是那點(diǎn)本心。臣不缺錢財(cái),不畏懼權(quán)勢,也能保護(hù)自己,不怕死。在大染缸里找一點(diǎn)公正,這才是臣在這里唯一的意義?!?p>  說完她抬眼看向皇帝,接著問了一句:“陛下,臣說得對嗎?”

  皇帝也問她:“是找一點(diǎn)公正,還是要一句答案?”

  “臣早晚會知道這個(gè)答案,但公正是不會完的,這個(gè)世界永遠(yuǎn)需要公正?!逼钏褂鲚p嘆了一口氣,“臣知道自己身上皇恩浩蕩,是旁人幾輩子都求不來的??沙歼€是想和陛下交個(gè)底。陛下為臣辦明鏡臺,臣很感動,愿意萬死以報(bào),也會做好一個(gè)孤臣。但臣也要說,臣不是誰的孤臣,不是陛下的,更不會是幾位殿下的,臣只是縉朝的孤臣。陛下若是給了臣權(quán)柄,臣定會用好它。會用它維持公正,會用它報(bào)答天下萬民。不管陛下信不信,臣會做一個(gè)不一樣的官。”

  “朕登基的時(shí)候也在想,朕一定要做一個(gè)不一樣的皇帝。朕要蕩平天下,要一統(tǒng)九州,要創(chuàng)立一個(gè)勝過大燕的盛世。”藺辰崢自嘲地笑了,“但如你所見,朕在位近二十年,天下也就是這樣。這個(gè)位置會吃掉人的抱負(fù),吃掉他們的曾經(jīng)的雄心壯志,時(shí)間也是。朕老了,已經(jīng)沒法跨馬揮劍,說自己想要做天下共主了?!?p>  接著他卻話鋒一轉(zhuǎn):“但你不一樣。朕相信你,相信你能用二十年寫下比旁人更濃墨重彩的一筆。你先前的話若是旁人說朕定不信,但你這一說,朕倒是有些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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