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共潮生

　　　　羅凝海強(qiáng)裝出冷靜的樣子，她自然知道蘇如霜話里的意思是什么，可她想要的并不是降位分，但她也不敢把事情惹到皇上身上去，只得默默地點(diǎn)點(diǎn)頭。

　　“如妃，”尉遲少澤眼神復(fù)雜地看向她蒼白的臉龐，“你以后就是如妃了，位分比德妃要低，你可要好好記住了。”他著重咬下“記住了”三個字，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

　　蘇如霜跪在地上，眼眸中的絕望無聲無息地延伸開來，“皇上……你可不能這樣……”

　　“好了，這些證據(jù)看得朕心煩，”尉遲少澤斬釘截鐵地打斷她的話，“你給朕乖一些，這是朕對你最大的慈悲了?！?p>　　羅凝海定在原地沒有任何的表情，這陷害前皇后所得來的最大慈悲真是一毫不值，她的眼神黯淡下來，看來皇上是真的參與了陷害前皇后的事情，她全身泛起一股寒氣，正好對上皇上充滿怨氣的眼眸，不由打了個哆嗦。

　　“德妃倒是很關(guān)心朕的家事，”尉遲少澤說著贊揚(yáng)的話，眼中沒有一絲笑意，“你是怎么弄到這些證據(jù)的?！?p>　　羅凝海硬著頭皮強(qiáng)行解釋道：“臣妾一直覺得當(dāng)年慕皇后的死因比較奇怪，所以就去查了查，沒想到是貴妃陷害了前皇后。”

　　“嗯，你不僅心細(xì)還心善，”尉遲少澤冷哼一聲，“你要是個男子，那只怕是朝廷中的得力干將了。”

　　羅凝海一怔，皇上的眉眼間明顯透露著不悅?？磥硭窃诼裨棺约旱呐e動了?！俺兼桓?，只是這事關(guān)前皇后，臣妾不敢讓東華宮的亡靈不安寧?！?p>　　“那朕今晚去給慕皇后燒一支香，讓她知道自己已經(jīng)沉冤昭雪?！蔽具t少澤疲憊萬分地垂下雙眸?！澳阆然厝グ桑捱€有些事情問問貴妃?！?p>　　羅凝海看了看歪倒在椅子上的蘇如霜，抿了抿唇?！澳浅兼然冂姶鋵m，其他一切交由皇上處理。”

　　殿內(nèi)立刻變得空空蕩蕩的，只聽得到她急促的呼吸聲。蘇如霜倒吸了一口涼氣，啞啞地開口問道：“你剛才是什么意思。這陷害皇后的罪名是叫我一人背下嗎？”

　　尉遲少澤臉色陰沉得可怕?！安蝗浑夼呐牡洛募绨颍瑢⑺种械淖C據(jù)撕個粉碎，然后大聲地告訴她。朕其實(shí)才是真正的幕后兇手，你不過是個從犯嗎，你是想讓朕這樣說？”

　　蘇如霜死死地咬住蒼白的嘴唇，半天都說不出話來，尉遲少澤當(dāng)是個沒心沒肺的冷血之人，將當(dāng)年的做過的事情推個一干二凈，讓她擔(dān)下了所有的罪過。

　　“你不用這樣看著朕，”尉遲少澤冷冷一笑，“朕也是為大齊考慮，要是別人知道了朕也是參與此事的人，還把她的牌位供在東華宮里，就不大好了?！?p>　　“所以你就直接在德妃的面前降了我的位分，給了我一個極大的難堪，”蘇如霜面色變得猙獰起來，“你若是還愛著慕瑯華，大可坦蕩承認(rèn)就是，我倒是覺得你還挺癡情的?！?p>　　尉遲少澤垂下眼瞼，“朕已是清楚地和你說過，朕的心里還有她，并且后悔做出那樣的事情來?！?p>　　“沒想到你也是個矯情的人物，”蘇如霜眼底閃過一輕蔑，心絞痛起來，“怎么，不如你把我殺了最好，也讓德妃放心奸人已除，正好保全你癡情的名聲?！?p>　　“朕的名聲不用你來保全，”尉遲少澤瞪了她一眼，“德妃是怎么查出來的？”

　　蘇如霜冷哼一聲，“我怎么會知道，皇上你剛才怎么不好好審審她，盡知道做些假功夫來審我，我現(xiàn)在倒是成了大齊千古第一罪人了?！?p>　　尉遲少澤輕聲笑道：“你也未免把自己看的過高了些，大齊什么人物沒有出過，你又算得上什么，別自封為千古第一，只怕你還沒有那個資本?！?p>　　蘇如霜壓制住心頭的怒火，沖他嫣然一笑，“那我還真是僭越了，明明你這個謀害忠臣良將，殺害結(jié)發(fā)妻子的皇帝才是千古的第一罪人，你說是不是？”

　　尉遲少澤深深地望了她一眼，不怒反笑，“你可是不要太張狂了，朕會饒過你一條命，但你是以什么樣的方式保住這條命，就不是朕的事情了?！?p>　　蘇如霜渾身一僵，咽了一口氣，沉聲道：“那你就是這樣降我為如妃嗎，德妃心底會生疑的。”

　　“朕不明白她有什么樣的目的，恐怕不是為了慕姐姐，”尉遲少澤的嘴唇抿成一條線，“不過她是不知道朕在此事中的存在，你就暫先如此吧，羅將軍還能用呢，切勿打草驚蛇?！?p>　　羅凝海剛回到鐘翠宮里，心里頭還是有些惴惴不安，皇上只給她降了一個位分，這扳倒蘇如霜的目的也算不上的完成了，她依舊可以再重新當(dāng)上貴妃，不過這皇上的臉色自然是十分難看，心中定是埋怨她插手這件往事。

　　但是皇上并沒有接下這只鍋，反而全部推給了蘇如霜。羅凝海的唇角輕輕翹起，眼底閃過一絲得意，看來蘇如霜和皇上的關(guān)系經(jīng)歷了這么些年，也沒有親密多少啊，還是貌合神離的樣子，只要她沒有得到皇上的愛意，那以后的事情就好辦了。

　　楚璃打發(fā)完宮女去給云鶴閣送點(diǎn)心之后，看到德妃坐在后殿內(nèi)，眼神飄飄忽忽的，心下立刻就知道蘇如霜肯定是受了懲罰。

　　“娘娘，”楚璃向她行了個禮，“敏婕妤一連好幾天都沒有回鐘翠宮，都呆在蓬萊殿里，奴婢要不要著人去叫一聲？”

　　羅凝海一愣，搖了搖頭，“不用了，她想在哪里呆著就在哪里吧，既不是可以為本宮分憂的人，也不是可以為本宮爭寵的人，留在蓬萊殿對本宮就沒什么干系，就讓她在那里吧?！?p>　　楚璃微微一笑：“奴婢看娘娘從華陽宮回來，氣色看上去很不錯，想是娘娘現(xiàn)在已經(jīng)成為了宮里最尊貴的妃子了吧?！?p>　　羅凝海悠悠地看了她幾眼，“你這耳朵倒是厲害，皇上才下的旨令，你一下就知道了?！?p>　　“其實(shí)是奴婢猜得，”楚璃露出一絲神秘的微笑，“如妃雖然陷害了前皇后，可這事情還是皇上為主謀，所以皇上會因?yàn)閼?yīng)付你而給如妃懲罰，但又會因?yàn)樾奶摱荒軕土P太過，所以降為妃位自然是最好的了。”

　　羅凝海有些遺憾地嘆了口氣，“本宮想要的可不是一個能夠東山再起的如妃，本宮想要的事她蘇如霜能夠一輩子都消失在皇宮里?！?p>　　“這恐怕就有些難了，如妃畢竟是宮里資歷最長的妃子，陪伴皇上的時間最久，也知道皇上很多事情，”楚璃低頭一笑，“可是娘娘也知道了，陪伴皇上最久可不代表皇上喜歡，如妃沒有皇上的愛意是很難支撐下去的，以后的機(jī)會多得是呢?！?p>　　羅凝海目光復(fù)雜地望向遠(yuǎn)方，“但是皇上似乎很是埋怨本宮去查這件事情，你說本宮去華陽宮這么一鬧，拖了如妃下水卻讓皇上生了厭煩之心，是不是有些得不償失？”

　　楚璃輕笑著搖搖頭，“怎么會呢，娘娘這么直接了當(dāng)?shù)卦诨噬厦媲罢f出口，的確是讓皇上很沒有臉面，但是皇上心里還有慕皇后很大一部分位置，娘娘對皇后的牽掛必定會讓他將一部分情意轉(zhuǎn)移到你身上來，這樣的話，娘娘不就是正好間接地贏得皇恩嗎?！?p>　　羅凝海怔怔地看向她，有些不可思議地問道：“你怎么就知道皇上那么喜歡慕皇后呢，他可是親手殺死了皇后啊?！?p>　　楚璃感覺心口像是被刀子一樣劃過，她撇了撇嘴巴，保持著鎮(zhèn)靜地說道：“娘娘，皇上如果不喜歡慕皇后，就不會將牌位立于東華宮，并且在她的祭日讓所有的妃子前去祭拜，更不會整夜整夜地宿在東華宮中，人都是有兩面性的，皇上陷害慕皇后是因?yàn)樗頌榫醯亩嘁擅舾?，而他至今都放不下慕皇后是因?yàn)樗頌檎煞驅(qū)σ粋€妻子的愧疚與愛意?！?p>　　羅凝海眼眸中染上一分贊賞，又古怪地看向她，“你這女子倒是奇怪，沒有過端王家的門，分析起來別人卻是頭頭是道的，你看起來是個經(jīng)歷頗豐的人啊?！?p>　　楚璃抿嘴一笑，“娘娘過譽(yù)了，奴婢是當(dāng)局者迷旁觀者清，所以比其他人看得更為通透一些?！?p>　　羅凝海親切地拉過她的手，含笑道：“看來還是本宮下手快，要是你到了蘇如霜手中，還不知你會使出什么樣的手段對付本宮呢?！?p>　　“娘娘放心，良禽擇木而棲，”楚璃做出忠誠的樣子看向她，“奴婢和宸妃的心都是一直向著娘娘的，絕對沒有半分的動搖，況且皇上這么年輕，大齊不能沒有皇后，而后位如何讓一個心如蛇蝎的女子坐?！?p>　　“你這話說的中聽，”羅凝海危險地瞇起眸子，“看來本宮也是要為這大齊，為這天下認(rèn)真地考慮一番了。”

　　楚璃揚(yáng)起唇角，心中卻多了幾分酸澀，蘇如霜和德妃在某些程度上又有什么區(qū)別呢，不過都是些野心勃勃不得不在后宮依附于皇上小心生存的女子罷了。

　　密道內(nèi)的燈火忽明忽暗像是快要熄滅了一樣，江瑾雯緊緊地抱住孟元稹的身體，將腦袋窩進(jìn)他溫暖的懷抱中，久久不肯放手。

　　孟元稹溫柔地摸了摸她的頭頂，“又不是什么生離死別，你把我抱得這樣緊，分明就是不想讓我回去吧，那我不如就不回去了，一輩子陪著你?！?p>　　江瑾雯吸了吸鼻子，帶著哭腔從他懷中抬起頭，“你在瞎說什么，你是個頂天立地的男人，以后是要成就一番事業(yè)的，怎么可能一輩子陪在我身邊，再說我還是皇上的妃子，你要怎么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