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雨霖鈴
楚縱歌有些為難道:“我不過是個使臣,也不方便去后宮見儀才人?!?p> “這個不是什么問題,”楚璃眨了眨眼睛,“你可以行動的范圍是宮苑,而宮苑和后宮是有重疊的,只要能夠?qū)x才人引到那地方去,你不就有機會了?!?p> “我記得上次遇見沈綠袖的時候也是在宮苑,”楚縱歌摸了摸下巴,揚起一道曖昧的笑意,“我們之間真是奇怪,好不容易見上了一面,卻是要轉(zhuǎn)頭去做其他的事情?!?p> 楚璃含笑踮起腳尖,將鼻尖對著他的鼻尖,“你還想要做什么事情呢?”
楚縱歌順手摟住她的細腰,勾唇笑道:“剛才尉遲少澤沒有對你做什么不好的事情吧?”
楚璃一愣,笑瞇瞇地說:“你這是在吃醋嗎?”
楚縱歌毫不猶豫地承認道:“我自然是在吃醋,難道吃未婚妻的醋是不行的事情嗎?!?p> “我可沒有說不行,”楚璃閉上雙眼吻上他柔軟的嘴唇,“尉遲少澤沒有對我做任何事情,就算是他有不軌之心,我也絕不讓他得逞?!?p> 楚縱歌靜靜地感受著她嫣紅的唇瓣在唇邊摩挲的觸覺,伸手扣住她的后腦勺,加深了這個別后重逢的吻。
“今天是我來晚了,”楚縱歌睜開一雙滿是柔情的眼眸,“我就在齊國留下,讓他不會再接觸到你的。”
杏黃色的夕陽影子打在蘇如霜蒼白得一絲血色也沒有的臉上,她舔舔干涸的嘴唇,整個人像是一張脆生生的紙片落在美人榻上。
“娘娘,”宮女小心翼翼地從門縫中探出頭來,“你已經(jīng)有三天滴水未進了,還是吃點飯飽飽肚子吧,孩子……從會有的,你千萬不要著急?!?p> “本宮此生是不會有孩子的了,”蘇如霜唇邊揚起一絲慘淡的笑意,從散亂的發(fā)髻中抽出一縷白發(fā),“本宮越來越蒼老的,以后只會慢慢地走向死亡,哪里來的孩子,那時候可是本宮的第一個也是最后一個孩子了?!?p> 宮女帶著哭腔說道:“娘娘你可千萬別自暴自棄,你一定要好起來,咱們?nèi)A陽宮就仰仗娘娘了?!?p> “本宮已經(jīng)沒有好仰仗的了,皇上已經(jīng)是一個多月沒有見我了,以后還不知道會不會來,要來也是賜毒酒白綾什么的吧,”蘇如霜吸了口涼氣,眼底閃過一絲陰鷙,“本宮現(xiàn)在最關(guān)心的是丁語嫣那個毒婦呢,本宮一連病了這些天,豈能容忍她毫發(fā)無損?!?p> 宮女顫抖著聲音說道:“謹才人現(xiàn)在去了鐘翠宮。”
“她回到鐘翠宮了嗎?”蘇如霜眼睛一橫,“她就回到了德妃身邊,看來果真是德妃下的毒手,這兩個毒婦非得聯(lián)起手來害死本宮不可?!?p> 宮女為難道:“謹才人并沒有回到鐘翠宮,她每日白天的時候去德妃那里,晚上又回到了咱們?nèi)A陽宮里。”
蘇如霜冷哼一聲,“她的膽子可真大啊,這時候不抓緊機會去找個靠山,還敢回到本宮這里,她就不怕本宮真的把她的皮給扒下來?!?p> “奴婢不清楚,只是謹才人似乎沒有搬出去的意思?!?p> “留在這里更好,”蘇如霜摸了摸自己已經(jīng)被掏空的肚子,咬牙切齒道,“喪子之痛,本宮絕對會報,丁語嫣只管給本宮等好了?!彼碜右惶?,險些從美人榻上栽倒下來。
宮女連忙上去扶住她,“娘娘要是想報仇的話,也得養(yǎng)好身體才行,不然如何報仇啊?!?p> 蘇如霜含了一絲恨意抬起雙眸,低聲道:“去給本宮端飯菜進來,還要清水。”
羅凝海不耐煩地半瞇起眼眸,漫不經(jīng)心地喝了口茶。淡淡道:“謹才人怎么又過來了。她三天兩頭地往本宮這邊跑,也不覺得厭煩嗎?”
宮人抿嘴笑道:“謹才人的意思,娘娘還不清楚嗎,不過是如妃娘娘出了事情。才人想要找娘娘庇護而已。”
“皇上都沒有說什么呢。她這樣著急反而更加遭人懷疑,真是不知好歹,”羅凝海眼底閃過一絲異樣。“不過正好側(cè)面反應(yīng)了,她在如妃小產(chǎn)這件事上,確實有鬼的?!?p> “謹才人要說她自己是清白的。連奴婢都不相信,”宮人頓了頓。說道?!澳悄锬镆灰埐湃诉M來呢?”
“當(dāng)然要她進來了,”羅凝海合上茶杯蓋,勾起唇角?!耙遣徽埶M來,反而像本宮正是幕后指使,這時候在避嫌似的,這件事情與本宮無關(guān),更是要做出大大方方的樣子才好?!?p> 宮人行了個禮,“那奴婢請才人進來?!?p> 門外刺眼的陽光灑進殿內(nèi),丁語嫣噙了兩眼的淚水,往德妃面前盈盈一跪,“娘娘,你一定要幫嬪妾啊?!?p> 羅凝海見多了哭哭啼啼的人,早已經(jīng)是百毒不侵鐵石心腸,只是淡淡地掃了一眼她通紅的眼圈,便揚唇一笑:“這又是怎么回事啊,你怎么滿面愁容的?”
“如妃她的病快好了,”丁語嫣含淚道,“可是如妃娘娘一直認為此事是嬪妾所為,直說不會放過嬪妾的,請娘娘為嬪妾做主啊?!?p> 羅凝海歪著頭打量著她,“那此事是否與你有關(guān)呢?”
丁語嫣搖搖頭,咬唇道:“與嬪妾沒有任何關(guān)系,嬪妾怎么會對如妃娘娘的孩子起了歹意呢,借嬪妾十個膽子都不敢動皇家血脈啊。”
“算了,與你有沒有關(guān)系只有你自己知道,本宮也不清楚你們之間發(fā)生了什么事,”羅凝海唇角翹起一道饒有興趣的弧度,“不過本宮怎么幫你啊,你可是如妃身邊的妃子,本宮也不方便出手啊?!?p> 丁語嫣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娘娘可以召嬪妾回到鐘翠宮,這樣如妃就鞭長莫及了?!?p> 羅凝海一挑眉,“召你回到鐘翠宮?”
“娘娘是執(zhí)掌鳳印的人,召進妃子到自己宮里是常事,”丁語嫣做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如妃失去了自己的孩子,將責(zé)任全部推到了嬪妾身上,嬪妾害怕如妃會殺了自己啊?!?p> “怎么會呢,”羅凝海儼然是坐著說話不腰疼,“如妃多少也要守宮里的規(guī)矩,怎么會殺了你啊,你不要杞人憂天,只要在華陽宮多少順著她來就是了?!?p> 丁語嫣臉色一白,急切地往前跪行了幾步,“娘娘,嬪妾以前還不知道如妃一向孤傲,為什么會讓嬪妾搬到她的宮里去,這下多少有些眉目了。”
羅凝海皺了皺眉毛,這也是她奇怪的地方,“你有什么眉目了?”
“娘娘以為如妃的孩子好端端的,怎么會突然小產(chǎn)呢,”丁語嫣吸了吸鼻子,低聲說道,“嬪妾可沒有做任何對不起皇家,對不起如妃的事情,所以此事不是嬪妾所為?!?p> “本宮可不知道是不是你做的,”羅凝海垂眸思忖一番,“難不成你的意思是,如妃自己弄掉了孩子嗎?”
丁語嫣忙不迭地點點頭,眼眸中閃過一絲篤定,“娘娘,嬪妾一個小小的才人,連侍寢都沒有過,怎么有膽去謀害皇上的孩子,再說直到如妃病倒嬪妾才知道她有孩子的,又哪里來的作案時間呢,可是如妃直指是嬪妾所為,難道是提前讓嬪妾進華陽宮,好讓嬪妾背下這個黑鍋嗎?!?p> 羅凝海莫名其妙地盯了她一眼,嗤笑道:“怎么可能,虎毒尚且不食子,如妃做夢都想要個孩子呢,是不可能弄掉自己的孩子?!?p> 丁語嫣用無辜的眼神說道:“其實嬪妾也覺得不大可能,可是那一晚皇上來過之后,如妃怎么又和皇上吵起架來,難道皇上不為自己失去了這個孩子而傷心嗎?”
羅凝海心底一滯,不方便和她說起慕皇后的事情,只好敷衍道:“本宮怎么知道,這是皇上與如妃之間的事情,本宮也不大方便妄自猜測。”
丁語嫣擦了一把眼淚,垂下眼瞼說道:“既然娘娘無法幫助嬪妾,那嬪妾甘愿背下這個黑鍋,為離開人世的小皇子擔(dān)下一切過錯,也好讓如妃心理上多少安慰些?!闭f完后她對著德妃拜了三拜,一臉悲情地轉(zhuǎn)過身像是要赴死一般。
“好了好了,你不要搞得那么悲壯,”羅凝海招手攔住她的離開,“要是你想回來的話,本宮就請皇上讓你從華陽宮搬回來吧,你到底是丁大人的女兒,還沒侍寢就出了什么事情,皇上也不好向丁大人交代,宮里面已經(jīng)走了一個沈婕妤了,你作為才人還有很長的路要走?!?p> 丁語嫣唇邊的笑意漸濃,垂下頭來十分感激地說道:“嬪妾多謝娘娘救命之恩。”
“什么救命,你既然沒有下這個毒手,如妃也不會把你怎么樣,”羅凝海微微地嘆了一口氣,“她的脾氣雖然暴戾了些,但也不至于把你殺了。”
丁語嫣用眼角的余光偷偷打量著她的臉色,放低了聲音說道:“娘娘說的是,可是嬪妾真的很害怕,以后就靠娘娘的庇護了?!?p> 羅凝海倒不是真的想要從蘇如霜那里保護她,只不過她一句話讓她也對蘇如霜小產(chǎn)的真相產(chǎn)生了懷疑,莫不是她骨子里還有沒有使出來的手段在等著她。
楚縱歌在宮苑中閑游了半日,忽然感覺湛藍色的天空慢慢被烏云掩蓋,萬丈晴光盡被收盡陰霾中去,幾滴雨珠到睫毛上,他眼前的景象都變得模糊起來。
沒辦法了,只好借個亭子去躲雨。他一路跑跑停停,半邊白袍都已經(jīng)濕盡,終于發(fā)現(xiàn)了一處小亭子,正建在湖泊邊上,像是一把等候著雨中過路人的大傘。
他記得第一次來齊國的時候,就差點被湖泊底藏著的殺手暗算,可幸他武功高強,以一敵眾沒能讓兇手奸計得逞,能夠平平安安地回到楚璃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