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遲少澤額間的頭發(fā)被檐下的露珠打濕了幾縷,她順了順耳后的發(fā)絲。打開虛掩著的門。正好對上楚縱歌探尋的眼神。
“你怎么在這里?”尉遲少澤挑了挑眉毛,“我還以為你一大早就出去了?!?p> 楚縱歌的眼眸中沒有任何的情緒,唇邊生出一道若有似無的笑意,他從身后取出一支長柄荷花。沉聲道:“你去荷塘采荷花。怎么不叫上我呢?”
“我不是以為你出去了嗎,這采荷花又不是什么大事,為什么還要叫上你?!?p> 尉遲少澤覺得沒趣。打算去取他手中的荷花,卻被他輕易躲過,她奇怪地皺起眉頭。“你在發(fā)什么瘋,好端端地拿著我的荷花坐在這里等我干什么?”
“我不是和你說過讓你不要和相王出去嗎。你為什么不聽我的話呢。”楚縱歌眼眸中閃過一絲不悅,“你這荷花是相王摘給你的吧,我可看不出你有下過荷塘的樣子?!?p> 尉遲少澤瞪了他一眼?!安贿^就是他為我采了一支荷花嗎,你這是做什么,能不能心胸寬廣一些,犯得著在這些小事上計較嗎?”
“可你不也為了我和皇后的事情,對我不爽了好幾天嗎,為什么我不高興的時候,你卻又有了新的理由呢,難道我就是不可信任的,而你就是忠貞不二的?”楚縱歌眼神黯淡下來,手指一掐將荷花莖折成兩段。
“你這是做什么?”尉遲少澤一驚,卻是挽救不及,眼睜睜地看著荷花斷在了他的手中。
楚縱歌垂下雙眸,“你不要再和他來往了,我覺得他看向你的眼神不大對勁,他就算是和我說話的時候也要時不時提上你幾句,我怕他對你有什么不應該的想法。”
尉遲少澤靜默地側(cè)臉隱在光影中,她啞啞地開口說道:“我懷疑李俢瑟對你的想法是真,后來她也親口說了出來,但是你懷疑相王對我是真是假,你不如直接去問他如何?”
楚縱歌的嘴角抽搐了幾下,“我和相王現(xiàn)在是合作的關(guān)系,你叫我如何去與他說這些事情。”
“那你就這樣憑空想象?”尉遲少澤低低地嘆了口氣,“算了,等到你成為儲君或是皇上之后再說吧,現(xiàn)在最要緊的就是這個了?!?p> 楚縱歌看著她落寞的神情,又有些不忍心,“我剛才說話有些不好,但是你要明白,我沒有時間陪伴你,是想要以后都能夠陪在你身邊,你一定要好好聽我的話,我不會傷害你的。”
我不會像孟千重那樣傷害你。這三個字是他們之間不能提起的話,楚縱歌只好生生地壓制下來,不至于兩人之間又發(fā)生齟齬。
尉遲少澤對他勾起一絲淡淡的笑意,“我都知道了,只不過相王住在王府中,我不可能一直呆在房間里面不出來吧,我們終歸還是要說話的,你又沒有時間來陪我。”
楚縱歌抿了抿唇,“我知道了,以后我會多陪陪你的,只是你和相王呆的時間不要太久了,我想起從前的那些人,心中總是隱隱地不安?!?p> “嗯嗯,”尉遲少澤哼出簡單的兩個字來,像是敷衍一般,“你還是把那朵荷花給我吧,你只是折斷了花莖,但是花苞還是好好的,我還是想留一會?!?p> 楚縱歌一愣,手中的花已經(jīng)被她拿了過去,他看著她沒有任何表情的臉,覺得他們之間已經(jīng)有了一道無法逾越的鴻溝,而這道鴻溝很久都不能夠消去。
“皇上今晚還要召我進宮,”楚縱歌咽了一口氣,“你要不要同我一起過去,皇后似乎也會出現(xiàn)在晚宴上,你過去……”
“我就不過去了,前幾天已經(jīng)請過安了,我估計她也不大想見到我,倒是你比較對的上她的胃口,你不是上次沒有和我去嗎,這次權(quán)當是補充了,”尉遲少澤轉(zhuǎn)過身去,“我先走了,你忙吧?!?p> 楚縱歌一怔,“你現(xiàn)在就走嗎,我也沒有什么可忙的了,想過來陪一陪你?!?p> 話還沒有說完,待他起身往門外追了幾步的時候,她已經(jīng)在視野中消失不見,不知跑到何處去了。
楚呈勛敲了敲手中的筷子,那只停在桌邊的白蝴蝶總算肯動身,西羽雙手一合將飛起來的蝴蝶合在手心中,看著它在手中掙扎。
“那也是個小生靈,你不用折磨它,不如早點放了的好,”楚呈勛朝他招招手,“怎么不過來吃飯,難道你肚子不餓嗎?”
西羽搖搖頭,“奴才在西戎雖然是和王爺一起用膳的,可是到了秦國還是在別人的王府中,還是遵守規(guī)矩不要和主子用膳的好。”
“你倒是非常守規(guī)矩的,”楚呈勛含笑看了他一眼,“你是不是想提醒我,不要總是盯著端王的準王妃啊,畢竟這是不符合規(guī)矩的事情?!?p> 西羽慌忙低下頭,“奴才不敢,只是奴才瞧著王爺每次和準王妃說過話后,端王再找王爺說話,語氣中總是不大高興的。”
“原來你是在提點我呢,不過我就是喜歡和準王妃說話,她是個十分有趣的女子,”楚呈勛眼底閃著狡黠的光,“我聽說以前的晉王和太子也很是喜歡她,看來我還是很有眼光的。”
西羽簡直要嚇得魂飛魄散,連連擺手道:“王爺,這可不是開玩笑的,她是端王的準王妃,你又不是沒有看見過端王有多在乎她,要是你對她動了什么心思,端王絕對不會放過我們的?!?p> 楚呈勛不滿地白了他一眼,“我都還沒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來,你就已經(jīng)開始害怕了,可千萬不要太緊張,我還是個明白事理的人。”
西羽皺了皺眉頭,“那王爺是真的喜歡準王妃嗎?”
楚呈勛唇邊漾起一絲意味深長的笑意,卻并沒有回答他話的意思,西羽等了半晌也不見他回答什么,就換成苦口婆心的語氣說道:“王爺近來還是不要找準王妃了,奴才看端王真的很不高興,連你折給準王妃的荷花都扔了。”
“也是不惜花的人,”楚呈勛嘆息道,“我知道了,以后不會再去叨擾準王妃了,要端王急起來,我以后的少澤富貴可就成了一場空了。”
西羽終于松了口氣,“王爺總算是答應了,奴才就怕你和準王妃之間發(fā)生什么,他們都是要成婚的人了,可不能再出現(xiàn)什么差錯來。”
“這個可不一定,要老天不讓他們成婚,我也沒有什么辦法,”楚呈勛用筷子點了點飯碗,“你坐下來和我一起吃吧,我一個人吃也沒有什么意思,別太顧及這七七八八的規(guī)矩,既然端王不讓我去找準王妃,和自己的手下用膳總是可以的?!?p> 西羽三推四阻也捱不過他,只好答應下來乖乖坐到一旁。
楚呈勛的手停頓了一下,眼底閃過一絲異樣,又恢復了往日對人的平靜。
入秋的時候,尉遲少澤生了一場大病,墜兒過來給她喂藥的時候,在她耳邊低低地說道:“奴婢聽相王說,皇上又給端王相了一門親事?!?p> 尉遲少澤只感覺這藥苦的發(fā)酸,她愣愣地抬起頭,“什么親事,難道皇上要將我貶為庶人,叫端王納別的女子為王妃嗎?”
“皇上是相中了孫大人家的二小姐,那二小姐傾心端王已久,說是嫁給端王做妾室也心甘情愿,”墜兒壓低了聲音,“皇上的意思似乎是想要小姐同那二小姐一同成婚?!?p> “真是有意思,我和端王還沒有成婚,他就想起給端王納妾的事情了,”尉遲少澤連連冷笑道,“我看端王索性造反直接當上皇帝,這樣就算是納妾也用不到別人插嘴了?!?p> “那怎么可以呢,端王明明說過小姐是他唯一的妻子,他怎么可以不顧小姐的意思,往王府里面納妾呢。”
“唯一的妻子而已,妾就不知道有多少了,”尉遲少澤感覺頭昏昏沉沉的,不知怎么回事,她覺得自己的身體越發(fā)脆弱了,“先不說這個了,我們的婚事在深秋呢,先將身上的病去了再說?!?p> 墜兒攪動著碗中的湯藥,“這還是相王給的方子,小姐去年冬天的時候生病不就是這個方子治好的嗎,相王現(xiàn)在弄來的方子也一定可治好小姐的?!?p> 尉遲少澤感動地濕了眼眶,“真是謝謝相王了,我不過是個不想干的人而已,還要麻煩他這樣操心,真是不好意思。”
墜兒點點頭,“奴婢也是覺得他怎么這樣關(guān)心小姐呢。”
尉遲少澤的心砰砰跳了幾下,她強裝安定地摸著胸腔,微笑道:“這是人家好心,你可不要亂想,這可是端王的皇叔呢。”
墜兒不由得紅了雙頰,尉遲少澤怔怔地看向她的臉,“你該不會是喜歡上相王了吧?”
墜兒不好意思地點點頭,又急忙爭辯道:“奴婢也不想的,可是相王英俊瀟灑,玉樹臨風,很是關(guān)心我們這些下人,奴婢又怎么能夠不喜歡他呢?!?p> “你別著急啊,我又沒有說什么,你喜歡他就是了,這是你自己的事情,”尉遲少澤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又問道,“那你有沒有喜歡過端王?”
墜兒一愣,慌忙地擺擺手,“奴婢可是萬萬不敢的,端王哪里是奴婢可以喜歡的男人,那是小姐的未婚夫啊,我們做下人的怎么能夠想這些事?!?p> “那你究竟有沒有喜歡過他呢,你放心大膽的說,我總不至于還要和你來計較這些事情。”
墜兒有些遲疑地說道:“其實奴婢更喜歡相王這樣平易近人的人一些,端王實在是太高貴了,奴婢可不敢有什么壞心思,而且他一顆心都在小姐身上,奴婢也插不上什么手啊?!?p> 尉遲少澤聽著聽著,已經(jīng)慢慢地閉上了眼睛,她最后也不明不白地嘆息一聲,“果然是這樣啊,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