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0
那時，七功還沒有離開大學(xué)，還剩下最后一年。
或許是為了交卷，或許是等待答案。
在城市某個角落，燈打開，畫室的燈打開，很奇怪，他就走了進(jìn)去。
走進(jìn)去，眼睛順著感覺而動，看見她，她在那里。
那陣子，他弄不懂許多東西，它們都沒道理，它們毫無道理，它們到底在說些什么。
有些東西一旦到來，輕易就可以揮霍而去，不像是身體所能恢復(fù)，像是能夠源源不斷，他不明白。
好多困惑找不到可以解答的人，讓人覺得害怕，覺得一切渺茫。
她的眼睛里沒有，像是早就看穿，像是不得不看穿一樣。
他問過書本，問過歷史，如果以前的人平均壽命是他此刻的歲數(shù)，那么，活在這世上，他活在這世上到底為了什么？
像是沒有飄揚(yáng)的旗幟一樣，沒有旗幟在那里，趕路的人不知道自己要去往哪里，知道要去的地方，不知道在哪里停留。
她的旗幟是不是已經(jīng)只剩下，剩下什么？他想問。
他看見她的臉，臉上有過傷口，傷口愈合后留下一疤，有時明顯，有時看不清。
如果她生氣，這傷口會如何，如果它看不見，她的心情會如何。
她像是不愿意認(rèn)識他一樣，開口說話，像是不知他為何物一樣，在他身旁。
如果閉上眼睛，在她氣息，在她聲音里，他能看見一些畫面，不太友好，糟糕的，又沒有西方那么強(qiáng)烈，似乎她的情感，她的生命不夠。
在她所身處的那個世界，好多東西早已變的不一樣，改變的東西越來越少，越少改的越猛烈。
仿佛茫茫天邊之外的是天晴朗時看見的那樣，仿佛眼前，腳下都是一樣。
離開畫室，她離開他所感受的那些，不在他所看見的路上走。
困惑來了，郁悶來了，還有是漫無邊際的恐慌。
11.11
“也許揮舞著的旗幟，是光明也說不定?！?p> 見她一愣，他接著說。
“在西方，你能想到，看見的，有人握著圣經(jīng)，是神父吧。不，這一次不要了，就讓一個人握著圣經(jīng)，不要圣女，不要圣徒，就要一個人握著圣經(jīng)。想象吧，它不是武器、它不是寶藏，它就握在手上，雙手?jǐn)傞_，眼前有什么，周圍有什么。讓瘟疫來吧、讓災(zāi)難來吧、讓洪水來吧、讓酒來吧、讓尸臭來吧?！屗懈鞣N顏色?！窗?，耕地的農(nóng)民是什么樣子，國王是什么樣子。”
“他們會爭斗的，他們會這樣做，那是因?yàn)?，朋友在你身邊，親人在你身邊，依賴，信賴他們吧，驕傲一些，抬起頭，忘記該死的廝殺，忘記掠奪的財(cái)富?！?p> “遲早有一天你會發(fā)現(xiàn)，城堡為什么在那，士兵為什么勇猛，而英雄為什么總要忍受自己的缺點(diǎn)，讓天空中的聲音來，你喜歡聽這個嗎，你會聽見它的召喚嗎，那是在圣經(jīng)之前的事了，好久，在那之前難道就沒有別的書，別的故事。不，它們?yōu)榈木褪菂R聚成它，再然后，就再也不需要別的，是這樣嗎？可惜，每個人都知道，不、不，這不是夜晚的聲音?！?p> “如果他是因?yàn)檫@些而出生，所有混亂的，不堪的都可以在他那里得到寧靜。這有什么不好，你知道，有些話不必說的太濃，有些花不必開的太艷麗，可它們哪里都在哪里都開?！?p> 她笑了一下
這時，他能看見她走路速度慢了一些，顯然她也知道這話要是說完需要一些時間。
不問原由的去明白一些。
讓心里聲音安靜。
她開始說起自己的名字，以及自己的病。
說起這世界的蒼涼，和心里的不安。
她覺得自己的美正在慢慢還給那看不見的地方。
為什么非要在這里矛盾而糾纏，她并沒有解釋。
她只是覺得有些地方能夠讓心安穩(wěn)，就留在那里，留的久些。
像是一座山一樣，她說。
這讓七功想起看過的書，書里所岔出去的那些事情，里面所想象的世界。
或許是因?yàn)橄虢痪?，想要有答案，就認(rèn)識了你，看出她有想離去一個人走路的念頭時，七功說。
她停在原地，好一會，沒有動。
“你知道，生病，聽了太多安慰的話，有些東西，在他們那里，被弄壞了，不成樣子?！?p> 她認(rèn)真起來。
城市的風(fēng)不會來，城市的聲音到處都在，身邊有人經(jīng)過，表情大多一樣。
城市的車很多，車?yán)锏娜耸鞘裁瓷袂椴恢溃嚴(yán)锏娜苏f些什么不知道，反正他們都在河流里。
七功的心還留在他先前說的那些話里，他知道它們看上去很奇怪，他想把它們連起來，卻怕它是一種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