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七夕,鈺舒總是能想到牛郎與織女之間那情深似海,至死不渝的愛情。不禁想的有些出神,手杵腦袋,思緒走遠(yuǎn)。
芊禾見她出神,笑了笑,輕輕的喚了她兩聲。
聽見芊禾在叫自己,她回過神,拿起桌面上的團(tuán)扇,一面輕輕的搖著,一面問:“剛才說到哪了?”
芊禾笑了笑,低聲道:“聽說七夕那日,外面可熱鬧了。自從小姐回京,還未曾看過?!鳖D了頓,憨憨的笑了笑,又道:“我也沒有見過,好想去看看熱鬧?!?p> 她說的鈺舒有些心動,笑瞇瞇的點著頭,心中盤算著,七夕那日溜出去轉(zhuǎn)轉(zhuǎn)。于是她挑眉,低聲問:“七夕那日,我們出去轉(zhuǎn)轉(zhuǎn),你想不想去?”
芊禾當(dāng)然想去,連忙猛點頭,略想了一下,繼而又搖頭,她道:“可是小姐你是待嫁閨秀,在皇上大選前,你是不能私自外出的。要是被太后娘娘知道,那后果不堪設(shè)想!”
然而鈺舒卻不愿就范,她舉起手中的團(tuán)扇,遮住臉,神秘兮兮的笑,繼而道:“所以我們要悄悄的溜出去,不能讓人發(fā)現(xiàn)!”
可芊禾還是搖了搖頭,不愿偷溜出府,她說那樣風(fēng)險大,她害怕。
為了讓她安心,鈺舒拍著胸脯,笑道:“有我在,天塌下來有我頂著,你只管去玩?!?p> 如此一說,芊禾立即有些動容,不過十一二歲的女娃,總是經(jīng)不住幾句勸的,便稀里糊涂的應(yīng)了下來。
自兩年前被賣進(jìn)府里,芊禾便被撥到鈺舒房中。她很喜歡鈺舒,在她心里,鈺舒是個實心眼的主子,不僅長得好看,性子又好,還優(yōu)待下人。
跟著這樣的主子,她覺得自己無比幸運(yùn)。自然忠心耿耿,言聽計從。而對于府外的熱鬧場景,她也想出去看看。
鈺舒對她招招手,讓她附耳過來,繼而低聲道:“你去準(zhǔn)備兩個面具,再去找兩套小廝的衣服。到時,我們女扮男裝,再帶著面具,就神不知鬼不覺了?!?p> 芊禾點了點頭,說風(fēng)就是雨,連忙起身向屋外跑。出門正巧撞見福嬤嬤,略對她笑了笑,繼而跑開。
見她匆忙往外跑,福嬤嬤瞥了她一眼,一面往屋內(nèi)走,一面嗔道:“這芊禾怎么一點規(guī)矩都不懂,進(jìn)府都兩年多了,這性子還是這么浮躁,小姐也不管管她?!?p> 鈺舒隨手拿起桌上的繡品,大聲道:“嬤嬤,您看這是我今日繡的,如何?”
福嬤嬤略笑了笑,拿起鈺舒的繡品,點了點頭,道:“小姐有天分,哪里還要老奴看,必是優(yōu)品,讓人見了便覺是好的?!?p> 這樣的話,鈺舒經(jīng)常聽見她說,不禁覺得有些累。猛地一下,趴在桌上,有氣無力的道:“嬤嬤,您又來了,我耳朵都快長繭了。”
福嬤嬤一面扶起她,一面嗔道:“小姐,快快坐好,這樣成何體統(tǒng)。一年后便選秀,往后可不能再這樣趴在桌上?!?p> 鈺舒抿嘴,無奈的笑了笑,心中嘆了一口氣,慢悠悠的端坐身體。
等她坐好之后,福嬤嬤笑著說:“這樣才是我的好小姐”
傍晚時分,鈺舒才見芊禾鬼鬼祟祟的從后門溜進(jìn)來,匆忙回到房中,拿著兩只面具,悄悄遞給鈺舒。
鈺舒不禁有些佩服她,拿著面具左看右看,笑道:“芊禾,你太厲害了,這么快就找到面具了。”
芊禾得意的笑了笑,拿起水壺給自己倒了一杯茶,猛地喝了幾口,繼而道:“其實這都是文生幫我的,我跟著他一起去了集市,集市上有很多這些小玩意。因為七夕快到了,這些東西,滿大街都是?!?p> 因為想到七夕要出府,鈺舒心中激動不已,連連夸贊芊禾此事辦的妙??戳艘粫婢撸蝗幌肫鹨路?,就問芊禾,為什么沒有借到衣服。
芊禾一邊喝水一邊道:“我本來要向文生借兩套的,但是他只有一套,還要過幾日才能給我。我想著反正七夕還有幾日,也不著急,所以就先回來了。”
鈺舒坐到凳上,看著她,納罕道:“只有一套不行,還缺一套,你再找找前院和你關(guān)系好的小廝,問問能不能再借一套?!?p> 芊禾點了點頭,道:“小姐放心,府中小廝那么多,和我關(guān)系好的也不止文生一人?!?p> 此時的鈺舒,只顧著想象七夕出府的場景,也不管什么小廝衣服了,反正此事交給芊禾,她相信芊禾一定能完成。
一年一度的乞巧節(jié),如約而至。
聽?wèi)蚴腔始疫^節(jié)時,必不可少的,更是慈禧的多年愛好。
今日是乞巧節(jié),自然少不了慈禧愛看的戲《仕女乞巧》。因為愛看,所以看的入神。
載湉趁她不注意時,悄悄的起身,準(zhǔn)備離開。走了幾步,覺得有些不妥,便又轉(zhuǎn)身走了回去。立在慈禧面前,俯首道:“皇額娘,兒臣晚膳吃的有些多,有些積食,想去御花園走走。”
撒謊的時候,他心中有些愧疚,但是為了出宮,撒便撒吧。
慈禧瞟了他一眼,沒有多想,緩緩道:“去吧,不要走遠(yuǎn)了,讓人跟著。”
此時載湉有些激動,擔(dān)心眼中的喜悅之色被發(fā)現(xiàn),所以一直低著頭,聽慈禧如此說,便道:“謝皇額娘,就在御花園,不用跟著,有小寧子陪兒臣就行了。”
慈禧微微點了點頭,看著寧小生,緩緩道:“小寧子,一路上護(hù)好皇上。御花園中黑的很,不要讓皇上走遠(yuǎn)了。”
寧小生打了個千兒,道:“請?zhí)竽锬锓判模哦〞⌒谋Wo(hù)好皇上。”
慈禧點了點頭,說了句去吧,便又看向戲臺,自去欣賞戲文去了。
見她毫無起疑,載湉謝恩之后,看了寧小生一眼,繼而轉(zhuǎn)身走開。為了早點出宮,他顯得有些匆忙,事實上,他心中更加的焦急,想要快點出宮。
因為出了宮,他便能暢快的大聲說話,自由的呼吸空氣,仿佛即將能脫離束縛他多年的皇宮。
可是,他的心思,卻被慈禧察覺,見他匆忙離開,不禁有些好奇,便看了一眼身旁的李蓮英。遞給他一個眼神,示意他跟過去看看。
李蓮英心領(lǐng)神會,悄悄退出人群,跟在載湉身后。
寧小生一面走一面低聲道:“皇上,尋常服飾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在馬車?yán)锓胖?,皇上只要換上即可?!?p> 載湉心中有些擔(dān)心,邊走邊問:“你剛才看太后可有異樣?”因為慈禧多疑,他覺得要在她眼皮底下溜出宮,確實有些冒險,不過,既來之則安之。
寧小生回想慈禧方才的表情,過了一會兒,他道:“奴才并未看出太后娘娘有何異樣,應(yīng)該是沒有懷疑?!鳖D了頓,低聲道:“不過,奴才覺得今夜皇上冒然出宮,等著皇上的還不知是什么,奴才有些擔(dān)心皇上?!?p> 然而載湉不愿討論這個話題,他自是知曉后果,但是他就想冒險一試。于是他直接忽略了寧小生的話,而是問馬車在哪。
寧小生見他去意已決,作為奴才,他也只能默默的跟在他身旁,陪著他。所以他說:“在西華門,今晚那里出入的人較少,奴才特意讓小桂子將馬車停在那兒等著皇上?!?p> 載湉側(cè)頭看著他,略笑了笑,道:“你真是越來越聰明了!”
“奴才這都是跟皇上學(xué)的。”
“好了,別怕馬屁了!”
主仆二人快步走在皇宮內(nèi),匆忙的趕往西華門。
螳螂捕蟬,黃雀在后,只顧出宮的載湉,完全沒有察覺到,身后有人正悄悄的跟著自己。他矯健的跨上馬車,鉆進(jìn)紗簾內(nèi)。
寧小生回頭看了幾眼,靠近馬車,低聲的提醒他,“皇上,衣服就在那個包袱里?!崩^而駕著馬車,匆忙的出了宮門
李蓮英見載湉坐進(jìn)馬車,帶著寧小生出了西華門,便退了回去。悄悄的站回人群,靠近慈禧身旁,附耳低言,“老佛爺,皇上帶著寧小生出宮了,老奴親眼看他們駕著馬車,從西華門走了。”
慈禧有些詫異,微微頷首。不過,卻面不改色,微笑看著戲臺上的表演。她故作鎮(zhèn)定,繼續(xù)看戲,等戲結(jié)束,定要去倦勤齋,等著這位微服出宮的皇上。
不過,她卻讓李蓮英找?guī)讉€侍衛(wèi)跟著,暗中保護(hù)載湉。
李蓮英頷首,悄悄的退出去,找了幾名大內(nèi)侍衛(wèi),讓他們出宮保護(hù)載湉安危。
出了宮門之后,寧小生一面趕著馬車,一面回頭看了一眼西華門,得意的大笑,繼而嘆道:“皇上,我們出來了,沒想到這溜出來,也沒有那么難嘛。”
載湉笑了笑,掀起紗簾,心中不禁有些疑慮。他想,今晚出宮是否太過于順利,如此順利必定不尋常。
他探出頭,看著越來越遠(yuǎn)的皇宮,猜想慈禧或許已經(jīng)知曉。不過,既然已經(jīng)出來了,那么也只能繼續(xù)下去,一切等回宮再說。
“小寧子,我們得快點,朕擔(dān)心待會有人跟上。”
“好勒,皇上,您坐穩(wěn)了。”
今夜月色頗佳,載湉坐在馬車的窗邊,掀起紗簾,仰頭看著夜空,見飛云過天,變態(tài)萬狀。又見月色唯美,更讓自己心向往之。
不禁暗自竊喜,沒想到他還能有獨自出宮的一日,又回頭看了一眼,隱隱約約好似聽見有馬蹄聲。便篤定,慈禧已經(jīng)派人跟過來了。
“小寧子,再快點,甩開后面的人。或者換一條路走,朕不想有人跟著?!?p> 此時,他不愿去想,慈禧發(fā)現(xiàn)之后,會如何動怒。他只想出來透透氣,去看看百姓們在這個節(jié)日,都是如何過的。
讓他這個皇上,可以體察一下民情。不禁想起那日寧小生的話,今夜祈愿河畔,會有輕男秀女對著牛郎織女二星默默祈福,祈求覓得如意郎君或夢中佳人,來年七夕再來河畔一起拜星還愿。
令載湉有些向往,如此美好的姻緣,若是他也能有幸遇見,那該多好。
他仰視夜空,默默祈禱,若是牛郎織女二星有心,能否幫他牽根紅線。讓他今夜得一如意佳人,也不枉他冒險溜出宮。
“二星會不會覺得我有些貪心,可是我很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