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Wherever you go(無論你去哪里)
第二次入宮辭行,天晴一套唱念做打早已駕輕就熟,最后當然是一步三回頭,涕淚滂沱終相別。皇帝惠妃等人都諄諄囑咐許久,天晴暗自比較,皇帝表現(xiàn)得似乎比前一次還要動容不舍?;蛟S因為蘇州錦衣衛(wèi)的秘報已傳到,對她懷疑盡釋的關(guān)系么?
“人都安排好了,全是我手下得力的,包你一路暢行無憂~否則你功夫再好,王府娘娘跟什么山賊亂民水盜交手,可不大妥當?!毙煸鰤圻肿煨Φ?。
“謝三哥哥啦?!碧烨缧χA艘桓!;噬献詈簏c了虎賁右衛(wèi)做她的北歸護衛(wèi),恰是徐增壽右軍都督府所轄。徐三郎大開后門,六十人給她配的全是衛(wèi)中數(shù)得上的能兵悍將,別說護衛(wèi)回燕王府,直接沖出北平行都司上陣殺敵都夠格了。
“如何?你現(xiàn)在回別館么?我可以送你一段。”徐增壽爽朗道,“反正如今皇上都開了口,也不怕太孫殿下多想了。”
“送回別館倒不必,但我確實想去一個地方?!?p> 皇城西南,常府街。
因是皇上御賜的宅邸,開平王府占地廣袤,花園中光大小池塘就有九個,號稱“九連塘”。府外敕造的花牌樓恢弘華麗,繪飾精美,彰顯著皇帝對開國功臣的深恩厚意,令慕名而來者無不仰觀贊嘆,遙想一番當年君臣相得的感人場面。
然而時至今日,常府早已不復(fù)當年烈火烹油的盛景。外人的議論也紛紛變了風向——沒被藍玉案牽連到滿門獲罪,藍老夫人身故后還能入葬鐘山,常家恐怕已耗盡了在陛下跟前最后一點情分。
而“常府街”這名字,也慢慢變得像是一種諷刺了。
這條街同大功坊一樣,臨近宮城,寸土寸金,皇店官店貨行館棧從幾年前便開始拔地而起,在這里鋪了個滿。開平王府就局促地被包圍其中,如同受蛛絲裹纏的蟲豸,再無獨門大戶的威嚴肅穆,門前總是人來人往,熱鬧得跟廟街一般。
徐增壽帶天晴到了其中一家沿街的官店鋪面,交代了兩句,立刻有人將天晴一行帶上三樓,從上俯瞰,連開平王府院子的格局都可得以一窺。
“現(xiàn)在常家住的人已很少了。那戴帷帽從車上下來的,應(yīng)該是常升的遺孀胡氏,身邊的,就是常升的獨子常繼祖了?!毙煸鰤鄣馈?p> 天晴看去,好幾家店棧的貨攤都鋪到了店外,箱子占著路面。一駕從北面馳來車馬的車夫呼喝著要伙計搬走,把道讓開?;镉嫅袘袘?yīng)是,卻一個個動作慢吞吞的。
一年輕婦人命車夫打了簾門,自己扶著走下車來,另手還攜著一個小男孩。那小男孩才六七歲的模樣,手短腳短,卻倔強著不要人抱,攀著車轅往下滑,哪知一腳踩空,從踏凳上趔趄滾跌掉下,摔在地上。眼看就要哭了,婦人立刻輕輕挽住他,朝著不遠處的王府指指,低首溫言幾句。
天晴看場面猜意思,已明白婦人是說他是開平王的嫡孫,必要尊重,不可當街亂哭鼻子。小男孩隨即聽話地點點頭,吸吸快要流下的鼻涕,一臉剛毅地忍住了。母子倆和兩個仆從隨即往常府走去,府里家人很快給開了門。
天晴居高而望,明明仲夏方過,草木原該繁茂葳蕤,常府中庭卻只孤零零的幾樽銀杏松柏。枝葉散漫向著四周生伸,無精打采,顯然不常被人打理,看著萎靡蕭索……不由心里一陣泛酸。
“你先坐坐,我在樓下等你?!毙煸鰤弁獯謨?nèi)細,體貼地離開了,顯然是想留給她獨處靜思的空間。
“我爹他,以前就住這里……”天晴忽而道。
一旁的花姣并不很驚訝。她早就想過,天晴巔峰時能有那樣武功,師承的父親必是高手中的高手。元末亂世群雄并起,這樣人如錐在囊中,怎可能不露鋒芒?可他卻隱居避世,根本說不通。聽聞天晴特地要來常府街,她就料到了八分。如今天晴一語道破她爹就是“早逝”的開平王,她已一點都不奇怪了。
只是看眼前人前所未有地悶悶消沉,花姣心內(nèi)不忍,努力想換個氣氛,朗笑說道:“難怪你這么不樂意。你爹若留在京城,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你總是國公府家養(yǎng)尊處優(yōu)的貴小姐,他卻偏偏躲在山里,害你只能同我一樣,做個鋤地喂馬的村姑了。”
花姣難得開她玩笑,天晴撲哧一下樂了:“那又如何?我不做小姐做村姑,末了照樣能掙到個美若天仙俏丫鬟~”說著食指自花姣下巴上輕輕一刮,眉目間盡是風流?;ㄦ幌?,心里卻嘆,她這神氣扮男人,還真由不得馬心蕙這般少女不傾倒。
兩人正自打鬧,天晴撇頭卻見當街一張熟面孔,頓時震驚不已。
“怎么了?他是誰?”
天晴只是搖頭,靜心再想,又覺得理所應(yīng)當,勉強撫了撫不平的心緒,同花姣道:“沒什么,我一時發(fā)呆犯傻,我們走吧。”
……
是夜星河閃耀,張之煥獨坐憑窗,將公文卷紙放置一邊,瞑目在腦海中整理。不知怎地,眼前卻突然浮現(xiàn)也是這樣一個星夜,有人乘馬送他回來,笑如彎月的雙眸。
“她走了,走了……”
正嘆息著,耳中忽然聽到一聲怪啼。這深更半夜,何來鳥鳴?又好像近在咫尺,就傳自屋外樹梢。
張之煥睜開眼,好奇走了出去,卻見似有一個人形,影影綽約,如夢如幻。
他揉了揉眼睛,待一看清,只覺得胸膛幾欲炸裂,整顆心都要跳了出來,失聲呼道——
“天晴?!”
天晴略一點頭,笑意靦腆。此時她雖著男裝,卻并未特意改扮,依然是柳眉櫻唇的女兒面貌,相映之下英神颯然,頗有盛唐貞觀胡服仕女的氣韻。張之煥看得呆了片刻,疑訝道:“你怎么回來了?今天下午你不就由虎賁軍護著出城了么?”當時他遠遠看著,不敢露面相送。
“我想回來,自然能來?!碧烨邕谝宦?。
他抬頭看去,門口的大樹上,落滿了大大小小蹦跳的夜鸮。
見此情形,張之煥心中已是了然,不禁微微一笑。
“好,哪天你成了王府‘棄婦’,也記得遣只鳥兒來,告訴我這個好消息?!?p> 天晴故意皺起鼻子,眼睛卻是笑瞇瞇的:“看我被掃地出門,就幸災(zāi)樂禍么?”
“當然幸、當然樂了。你不被掃地出門,我怎么帶八抬大轎來迎你?”
“什么八抬大轎……”天晴反應(yīng)過來,臉上已是一燒,想叱他兩句真不害羞,卻說不出口。
見她嬌嗔模樣,張之煥微笑,伸手輕輕握住了她的小指。天晴如觸電流,微微顫了一下,沒有抽回。
“之煥,雖然我并不是王爺?shù)氖替蛇@件事情,只有你、我、我身邊的花姣,還有王爺知道而已,你要是……要是迎娶他的棄婦,會被人笑的……”
張之煥朗朗笑開:“天不怕地不怕的徐姑娘,卻擔心我被人笑嗎?哎呀,慢著,又是誰說要娶你了?”
天晴又羞又惱,捏起拳頭,卻怕自己這時的力氣會不小心敲痛了他,舉在那里半天,才看似用力地捶了一下:“好!張大人放百八十個心,本姑娘嫁豬嫁狗,也不會求你收了!”
“你也說了,知道你真實身份的,只三人而已。我不收,王爺休了你,花姣姑娘又是個姑娘,那普天之下,可再也找不到敢娶你的人了?!睆堉疅ㄒ荒槆烂C地分析。
“呸!好好地跟你說話,你怎么這樣作踐人……”假嗔變真怒,天晴桃腮漲紅,眼中水汪盈盈。
“天晴、天晴……”張之煥見狀慌了神,不敢再逗她,“我怎會作踐你呢!我都想好了,你在苗部已無可依靠,如今既成了國公爺?shù)牧x女,那就算被王爺逐出,回去娘家也是天經(jīng)地義事。到時我便與濟忠兄說好,擇吉日來國公府提親。
“我父母早已不在,恩師便如同我的親父,只要我向他稟明心跡,他老人家定會為我們主持的。只需你我心意相通,旁人怎么看,笑不笑的,又有什么關(guān)系?”一旦天晴出府,就能削弱國公府和燕王之間的連結(jié);她又只是個義女,“改嫁”他這樣毫無背景的寒門小官,想來太孫殿下也會樂見其成。
天晴聽完這番話,才知他一片真心至此,居然認認真真考慮過他們的未來!不由大受感動。其實真到那時,局面早就翻天覆地,朱棣當上了皇帝,才不會管她嫁不嫁人的事呢。但之煥身份特別,倘若不肯變節(jié)另侍新主,她免不了要帶他一逃了之,至于什么悠悠之口,倒是不用管了。只是這話,此刻也不能告訴他。
“哪里用得著這樣……我會喬裝改扮,問王爺要份戶牒文書,等離開了王府,便編個名字,改頭換面。到時候,再沒人知道我是果爾娜,自然是想去哪就去哪……”說著說著,聲音漸輕,“你也……也不用被人笑了……”
“可那你就要受委屈,不能以真面目示人了……”
他總是替她著想,天晴心中溫軟,笑得更甜?!耙娺^果爾娜的只宮里那么些人,平時能遇到幾回?我又不是生得三頭六臂,時間一長,誰還記得果爾娜的模樣?更何況,婦人家也不會經(jīng)常出來拋頭露面,大多時候都呆在存義坊里頭呀?!?p> 她每講到興高處,就手舞足蹈,滿眼放光,神情天真爛漫活像個小孩兒,張之煥忍不住了:“哎呀,慢著……”
“又是誰說要娶你”,天晴不肯再上當,哼了一聲,當即回道,“我也沒說要嫁你啊?!?p> “那可巧了!天晴姑娘未來夫君,也正好住在存義坊么?”
“隨口一說罷了,也可能是長樂巷,也可能是左所街,金陵城那么大,哪里沒可能?說、說不定都不在應(yīng)天府呢!”看一向伶牙俐齒的她又羞又臊,明明已經(jīng)語無倫次,還強撐著挽回局面,張之煥只是笑,什么也不說。
“別笑了!我……我真走了啦?!?p> “慢著、慢點??!又沒什么著急事,來都來了,就多留一會兒吧?這以后……也不知何時能再見了……”
見他依依戀戀,天晴又何嘗不是,點點頭,靠著他身邊站定,只覺時光靜靜,夜色溫柔。許久許久,聽到他說——
“你應(yīng)該畫幅你的像送我,這樣我還好時時看到你,畫我的像,反而沒什么用了……”
天晴心里熨帖,嘴上卻道:“你自己不能畫么?哼哼~那正說明,你也沒怎么上心啊,只要見不著我,連我的樣子都記不起來啦,還說什么時時看到看不到的?”
“嗯,我又說錯話了……”張之煥笑,“徐小姐莫生氣,不然我記住的畫下的,都是你嘟嘴皺眉的樣子了。”
“怎么?那樣就不漂亮了?”她揚起臉,意氣十足地追問。
他低下了頭:“漂亮,你怎樣……都漂亮……”
此情此景,星斗漫天,和風熏暖……
如露如電,如在夢中。
“綢繆束芻,三星在隅,今夕何夕,見此邂逅,子兮子兮,如此邂逅何……”張之煥忽而啟口吟誦,輕聲歡然,淺淺似歌。
天晴聽他語調(diào)繾綣,胸口一陣綿綿如軟,不禁想,我怎么會覺得他像士聰呢……
明明……明明這么不一樣的兩個人啊。
……
揚州城,竹西巷。
綺香樓緋云閣,嚴霏輕素手輕撥焦尾,啟朱吟唱:“綢繆束芻,三星在隅……”
忽聽一人悠聲相合:“今夕何夕,見此邂逅,子兮子兮,如此邂逅何……”
嚴霏輕一驚,她雖是風塵女子,卻向來清高無儔,遣懷之際唱這樣一首情歌,被人聽去,難免大感羞赧。待往窗外花臺一瞧,烏眸卻是星亮:“沈公子?”
天晴輕身翩然,翻欄躍入,合扇拱手一笑:“打擾姑娘清雅,沈某罪過?!?p> “怎么不從門口進來,也好叫媽媽她們招待周全。”嚴霏輕盈盈起身迎她上座。
“怕就怕太周全了些?!碧烨缈嘈ΑW詮纳洗位ㄉ翊髸?,嚴霏輕眾目睽睽下請她“入幕為賓”,只怕她已經(jīng)成了全江南男性公敵。雖然以嚴霏輕的聰明,在曹國公那里一定能交代過去,但于她沈三——
再出一次風頭什么,還是免了吧。
嚴霏輕何等冰雪,當即明白她意思,微笑點了點頭,道:“沈公子這次繞道特來,是為聽曲兒?喝茶?還是有什么話,想問奴家?”
果然是聰明女子。天晴暗贊,口中道:“霏輕姑娘直言下問,沈某就不兜圈子了。敢問姑娘,是否因當年藍玉案所累,才入教坊司的?”
按她入籍的年紀,最可能牽扯的就是這樁案子。若是其他逸聞軼事,天晴并不會來八卦;但這次京師之行提醒了她一些事,關(guān)系到爹,她必須調(diào)查清楚。
回想花神大會當日兩人對話時,嚴霏輕就有所猶豫,似乎另有內(nèi)情不愿和盤托出;途中天晴揶揄李公爵不擇手段靠暗門盈利掙錢,她也是半句而止。現(xiàn)在入了一趟皇城,天晴心中已有了些猜測,可必須找她確認才行。
“沈某也知道這問法是輕率了些,但請姑娘慧心明鑒,事情已然過了那么久,沈某絕不是想徒惹姑娘傷心。若不是事關(guān)一個對我極其重要的人,萬不得已,是不會來逼問姑娘的?!?p> 嚴霏輕幽幽嘆道:“都過去那么久了,還有什么好傷心的呢……不瞞沈公子,奴家原名姓曹,小字若琋,乃是景川侯家之女?!?p> “令尊是……景川侯曹震?”
曹震在當年坐黨受誅的十三侯中也是大名赫赫的人物,最早加入從龍陣營的老人,于洪武十二年以西征之功被封景川侯,歲祿二千石。平定云南后,曹震受令治理蜀地地方政務(wù),諸所規(guī)劃并極周詳,可謂是一位文武兼?zhèn)涞膶⒉拧H绻皇且蚓磉M了大案,曹家未嘗不能成為第二個沐府。
嚴霏輕欷吁一口長氣,點了點頭。
“可憐姑娘豆蔻年華被送入教坊司……心里又怎能不恨……”
“恨又能恨誰呢?恨當今皇上?還是恨皇太孫殿下?”
“果然……霏輕姑娘心怨李公爵,不肯入公府,是因為他效忠于太孫的緣故嗎?”
嚴霏輕依依站起:“我不怨他,也不謝他。案發(fā)當年,我只有十一歲,這朝堂大事,怎會明白?只是這些年,千百次午夜夢回,許多事不想也會想。凉國公藍玉膝下無子,怎可能為自己舉旗謀反?要為,也是為他的甥孫。但就算他從頭到尾沒有反心,委實冤枉,只要儲君仍是儲君,皇上仍是皇上,此情便永無洗雪之日?!?p> “姑娘是懷疑,當年藍玉案是因為皇太孫推波助瀾,才結(jié)成如此慘狀?”
“不論真相如何,皇上希望借此肅清常氏一派的用心已是昭昭,而最后得利得意的,天下間——不就只那一位嗎?”
天晴是見過皇太孫朱允炆的,朱棣也就罷了,她不認為前者會是這樣殘忍冷血之人,不由出聲辯解:“但就此結(jié)論,是否太過武斷?”
“奴家不過一名青樓女子,作何結(jié)論,武不武斷,又有什么緊要?沈公子這次來,不就是想聽一番真心話嗎?”
天晴默然點頭,點著點著,忽然意識到,這姑娘委實跟她推心置腹啊!她開始慌了——別真應(yīng)了陸競所說,她要成第二個馬心蕙吧?!一個馬小姐,一個阿赤烈,這兩筆“風流債”于她已經(jīng)超負荷了,要再多一位傾國傾城的前侯府小姐今揚州名妓,著實吃不消!不如先下手為強……
“霏輕姑娘……可惜沈某這一輩子不能娶妻,更不能納妾。姑娘坦言相告之恩,沈某只得設(shè)法另外報償了?!?p> 天晴原準備再編一套類似當初晃點馬心蕙的說法,誰知未等開口,就聽得嚴霏輕淺笑:“呵……那是自然了。姑娘家娶妻納妾,也太不成章法呀?!?p> 天晴沒有料到,眨巴眨巴眼睛,有些無措。
嚴霏輕掩袂又笑,如鈴音落地,滿堂春風。
“要不是看出‘沈公子’真身,奴家又何至于這般毫不防備,知無不言呢?”
天晴稍一細想,也對,這嚴姑娘……曹姑娘對她的態(tài)度確實友善得不一般;可認真體會,她的言行舉止卻是透徹坦然,確實沒有摻雜任何曖昧的元素。而且她孤高冷艷是出了名的,若不是眼光如炬早知道自己是喬裝改扮的女孩子,怎么會破例請她“入幕”呢?她果然是自作多情了~只是……
“能不能請教姑娘,是何時發(fā)現(xiàn)的?”枉她自認女扮男裝已天衣無縫,如果真有破綻,那還是早點彌補為好,畢竟她要瞞住那么多人,一點差錯都不能有。
嚴霏輕應(yīng)是看出了她的擔慮,輕笑一聲:“姑娘不必擔心,這識破的方法,一般人用不來。”頓了頓,她接道,“那日初見時,滿堂賓客都望著奴家,只有姑娘一人眼中,盡是磊落光明,沒有一絲摻雜……奴家見過那么多男子,還從沒被誰用這樣的眼神看過,當時奴家就想——來妓館的男人還有不好色的?莫非,這是位姑娘?”
“哦~原來如此!”那確實是別人無法復(fù)制的方式。“我也是因為一些原因要在江湖上行走,倘若以女子身份,實在不便?!碧烨绨擦诵模霂σ饨忉尩??!斑€請姑娘為我保密?!?p> 嚴霏輕義無反顧地點點頭:“其中利害,奴家當然省得。此世為人,又是女子,誰能沒有些苦衷呢?是故姑娘不說,奴家也不問,就跟著大家喊姑娘作沈公子了……如今既然已說破,以后,奴家該叫你什么好呢?”她目光柔柔凝視向她,饒?zhí)烨缱哉J是個鐵直女,被那樣的眼光看著,也覺得心跳如鼓,口干舌燥。
“就、就叫我阿晴吧!這是我的真名。若琋姑娘,你信我,我定會想辦法,為你洗雪冤屈,還你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