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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傳奇志之肆羽易天記

第一百零二章 Savior(救星)

明傳奇志之肆羽易天記 代安澄 4249 2020-10-16 12:00:00

  “這段時間,將軍別來無恙吧?!?p>  “不過是和以前一樣,潦草度日,過一天是一天罷了。只是……”常遇春皺了皺眉,言辭間有些猶疑,“怕是天晴這孩子,給殿下惹麻煩了……”

  回想這之前種種,朱棣不由苦笑了一下:“確是虎父無犬女,將軍的這個女兒,可真是讓本王吃了不少苦頭?!?p>  聽他這么一說,常遇春心中暗罵:這丫頭,讓人好不省心!好容易替她送走的禍事,她就這么大大咧咧給迎了回來!平時的機靈勁兒都去哪兒了?這下可好,都快賠上小命了還一副沒心沒肺的高興樣!趕緊賠罪道:“殿下!天晴她年幼不懂事,都怪老夫平時太寵她慣她,自她娘親死后,更是對她百依百順,才養(yǎng)成了她這么個不知輕重的性子。這孩子雖然鬼靈精怪的,可她自小學醫(yī),絕不會有害人傷人之心。還望殿下明察!”

  這一陣子觀她的所言所行,朱棣心知常遇春說的都是實話,卻沒有應(yīng)和。見他不語,常遇春只得搬出了壓箱底的殺手锏:“殿下貴人大量,無論如何,權(quán)看在她曾經(jīng)救過您一次的份上,饒她一回吧!”

  這話勾得朱棣心中一動,前塵往事如煙云翻涌。那些被記憶所封存的冰冷與溫柔,就在一剎那破繭而出,震得他不禁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

  “那時的事,本王自不會忘記。本王不是背恩負義之人,絕不至與天晴為難。將軍且放心?!?p>  常遇春這才長舒了一口氣:“殿下恩義,老夫終身銘記!天晴這孩子,也是太過妄為了,平日里喬裝改扮到處嬉鬧也就罷了,可老夫真沒想到,她竟敢冒充您的……”常遇春不敢再說下去,只得掉轉(zhuǎn)話頭,“以后老夫絕不讓她再在殿下跟前添堵,今晚老夫就把她帶走去……”

  “不必!”朱棣打斷了他,那一瞬間的焦急教他自己也始料未及,于是刻意平淡語氣,試圖蓋過去,“天晴眼下還在替本王辦事,本王也答應(yīng)她,事成之后另有報償。既已說定,將軍也不必過費神勞。她畢竟是將軍的女兒,本王是不會虧待她的。”

  常遇春見他如此說來,一時不解其意。

  這位王爺從小就心計深沉,讓人猜不透徹,這也是當初天晴撿他回來時,常遇春大驚失色的原因。當天讓他歸去,常遇春還提心吊膽,這可是生生賭上了盧家村一眾老小的性命!天晴后來說要替齊望出去游醫(yī),他也爽快答應(yīng)了,就是為防有什么變故,起碼能讓天晴逃過一劫。

  之后好幾個月都風平浪靜,他這才安下心來。虧得這王爺始終還能顧念舊情新恩,沒有把他的下落稟奏皇帝。如今他許諾不會傷了天晴,應(yīng)是也能信吧……

  正尋思著,忽然聽到朱棣開了口。

  “敢問,天晴她真是將軍的親生女兒嗎?”

  常遇春一驚,不知他是如何知曉,但光見他利如刀鋒的視線,便知這事是藏不下去的。

  “……不瞞殿下,天晴她其實……她是天女所生的孩子?!?p>  “天女?將軍此言何解?”

  “哎……當年老夫隱姓埋名,歸沒山林,只是想保一家人周全。然而,此后的事……”想到自己早逝的愛女敏柔和一府的蕭索窮途,常遇春一時又觸動了傷懷,不由頓了頓,“柔兒死后,老夫也頹唐了許久??赏蝗挥幸荒辍浀眠@天正是三月朔日,天色突變,風雨交加。只聽得一聲大雷,老夫往窗外看,卻見什么東西從空中直直掉了下來,就落在這后山上。趕去一瞧,竟見得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女子,睡在樹叢里……”

  “那女子便是天晴的娘親,將軍所說的天女么?”

  “荒郊野嶺的,一個女子孤身一人憑天而降,不是天女,那就只能是妖孽了。老夫收留她之后,心里也猜疑來著,但她雖有些古怪不愛言語,卻是性格嫻靜,心地善良,老夫?qū)嵲诓恍潘龝鞘裁囱ё兊摹?p>  “那照將軍所說,這女子也從未婚配,就這樣把天晴生下來了?”

  “發(fā)現(xiàn)她有身孕的時候,老夫也問過她,究竟從哪兒來,她只是笑著說,她的來處太遠,怕是這輩子也回不去了……她一個女人家,身懷六甲卻無人照顧,在這世道要如何生活?老夫心一軟,便決定把她帶回村里,對外與她以夫妻相稱,將天晴當作自己的孩子來撫養(yǎng)?!?p>  聽到這里,朱棣心中暗自慨嘆:不想這位殺人如麻的大將軍,竟也會有心頭一軟的時候,可見天晴那位娘親當年有多楚楚可人了。至于什么從天而降,也太夸張,不是常遇春花了眼,就是為了解釋那女子不明來歷給添油加醋的說辭。

  常遇春當然不知朱棣正在心里揶揄自己,整副神思已陷入了深深的回憶,與其說在訴說,更像是囈語。

  “……過了幾個月,天晴出生了,一看她那粉雕玉琢的小模樣,就讓人想起了柔兒……可隨著她慢慢長大,才發(fā)現(xiàn)這孩子真是與眾不同!聰明得好像個小靈精,看書認字,過目不忘。我一時興起教她習武,她學得竟比村里幾個大男孩都快,比試起來,打得他們都連連告饒,哈哈哈呵……”

  想起當時的情況,常遇春還是開心得要飄上天去,儼然是一個逢人便夸耀自己孩子的得意父親。待回過神來,才想起朱棣還在旁邊,他立時壓下了語調(diào):“殿下……天晴她雖不是老夫親生的,但老夫一向視她如己出。只恨不能讓殿下親見當時情景,老夫絕無半句虛言!”

  “將軍的為人,本王又豈能不知。這一字一句,本王皆是信的。今天來求問,也是因為見天晴言行舉止諸多特別,不同于常人,心中時有疑惑罷了。天晴她……”朱棣想了想,“她對自己的身世,都知道嗎?”

  “這……雖然老夫從未與她說過,但以這孩子的聰敏,應(yīng)該也猜得八九不離十了?!?p>  “是么……”朱棣淡淡笑了笑,“將軍把她說得這般聰慧,更有過目不忘的本事。也是奇怪,一年前救過本王的事,她似乎半點都不記得了?!?p>  常遇春以為他心欲怪罪,連忙解釋:“這孩子打小就這毛病,別的東西,看過一遍,細節(jié)樣子都記得分明,唯獨就是對人……也不知怎么回事,除非此人長相實在觸目驚心,不然就算囫圇見了七八次,她也分辨不好;定要和她朝夕相處過十天半月,她才能記得住。從小為這事,還鬧過不少笑話……她當年只見過殿下一面,殿下又正昏迷,是故她才給忘了,絕不是故意裝瘋賣傻,愚弄殿下……”

  常遇春拼命說著,朱棣卻神游萬里。

  他該料到的,如果真是常遇春在路邊遇見昏迷的他,視若無睹任他自生自滅,才是最安全的選擇,但他卻被救了——救他的人,一定不知道他是誰。

  當初云南平亂,也是一時興致,聽說他們傖荒僻壤要呈禮酬恩,他還覺得好笑。但一見了那果爾娜,卻如鬼使神差般,心頭涌起一股難以名狀的懷念感覺……現(xiàn)在想起,全是因為她長得和徐天晴太過相似的緣故。從她相救那日,自己雖不知不覺,竟從未忘記過她……

  而她對他,卻是絲毫印象全無了。

  再憶起徐天晴所畫那幅人像……這張之煥,她當時也不過見了兩三面罷了,朝夕相對更無機會,竟能憑空描摹出他的樣貌,那么栩栩如生……思及至此,朱棣心中不禁騰騰泛起一陣怪異的酸澀來。

  “將軍不必緊張,本王無意責怪天晴。她不記得恰好,對著本王,心里也能更自在些。”

  徐天晴救過他的事絕不能讓她想起,否則在她面前,他可就再無底氣使喚她了。

  其實他不提點常遇春也沒關(guān)系。自家女兒自己曉得,就天晴那個不知死活的性格,真讓她想起了這件事,十有八九會當面跟燕王聊一聊。原先還能迷迷瞪瞪在他眼門前混個日子,一旦翻上臺叫他面子掛不住,那天晴這條命,可真是大羅金仙都難救了……

  整件事情還要從一年之前說起。

  三月里的一個清晨,一場大雨毫無征兆突然而至,遮天蔽地日夜難分。然而到了午后,卻仿佛事前和誰說好了一般,忽然雨斂云收。虹橋掛空,葉叢滴翠,花枝凝紅,世間一片萬物萌發(fā)的欣欣榮茂……

  時值陽春,又經(jīng)了這場雨,天晴想著,山上山腳林子中興許會冒些芝靈藥草出來,反正村里太平無事,盧福家的小牛也不會這么快要生,一時半刻該用不著自己,不妨出門轉(zhuǎn)轉(zhuǎn)去,便帶著如龍跑了出來。

  走到半路覺著渴了,找一條山溪汲水來喝,卻見一人正伏地倒在溪旁沙地,一身甲胄上泥跡斑斑,都成了暗紅色。天晴心嚇一跳,忙跑去把他輕輕翻過來,還好尚有氣息。再看他身上,傷處不少幸好都在皮肉,但大臂上一處傷口流血黑紫,顯是中了毒箭了。

  “算你福大命大,遇見了我,不然不毒死人也廢了?!碧烨缧恼f著,當即扯碎他衣袖,抽刀割脈去肌,替他逼出些毒血。見新血注注回復(fù)如赤,又從水邊割了幾株鱧腸,扯過一把大薊,嚼碎了幫他敷在幾段傷口,拿干凈的布帶包扎起來。

  “清毒的藥草樹屋也沒了,只藥廬和家里有,看來只能把你帶回去再處置了……”她一邊忙活,一邊自言自語,扭頭喊一聲如龍,它便疾步跑來。天晴三下五除二把人抬了上去,運回村里。

  待把他扶上了床,卸盡了鎧甲,里面這一身的戎襖早就結(jié)了血痂,粘著皮肉。若是普通人見了,肯定心覺不適,多少要皺皺眉頭,天晴從小跟著師父師兄學醫(yī),更慘的場面也見過,并沒什么嫌棄,只為他小心除去血污,消毒傷口。

  臉上、手上、臂上、身前……一處一處清理干凈后,天晴又把他上身抬起來,一手托著他后腦,一手清拭背脊上的傷創(chuàng)血痕。

  “哎~還好啊,今天本姑娘正好有力氣,不然也服侍不動你。”

  “不要……”這人輕輕呢喃,天晴以為他醒了,湊上前去,想聽聽他需要什么。

  “不……不要走!”

  眼見他雙目仍然閉著,口中卻喃喃不停,四肢抽動,神色扭曲,天晴只道他應(yīng)是又夢見了軍隊撤離,自己孤身掉隊的情景,在說胡話,便像哄小孩一樣柔聲安慰:“別怕,都過去啦?!?p>  “不、不……”他的痛苦卻不曾減輕分毫,眉端都硬生生聚擰成一個結(jié)。天晴心里一陣悲憫,將他扶靠在枕墊上躺下,握著他的手輕輕拍撫:“別怕,別怕,已經(jīng)沒事了哦?!?p>  他依然在那個夢魘中掙扎,如救命稻草般把她的手緊緊攥住,驚慌失措:“別走!別留我一個人!”

  “我不會走。我會一直陪著你的?!?p>  如同咒語一般,她說完這句話的時候,那人的神情突然舒展起來,仿佛一直在哭鬧的孩子得到了糖果,拽住她的手也緩緩松了力道。

  天晴起身摸摸他的額頭,略微有些熱度,想必伴有因為傷口感染而引發(fā)的炎癥。但既已經(jīng)幫他消了毒敷了創(chuàng)膏,只待醒了喝下藥湯,再好好休養(yǎng)休養(yǎng),便沒有什么大礙了。

  “天晴!天晴!你快去看看,盧福家的母牛要生啦!”丁香這時噠噠跑了過來,在前廳連聲喊著她的名字。

  “怎么會這么快呀!”她掀簾步出。

  “說是大虎和一文去逗它玩,把它驚著了,撞在欄上,一下子就要生了!”

  “哎那兩個小家伙……好好我知道了,這就過去!”一邊幫那人蓋上被毯,天晴一邊匆匆忙忙跑了出去,卻和正走進來的常遇春撞了個滿懷。

  “你這孩子火急火燎的干嘛呢?”

  “爹!我去盧福家給他的牛接生。還有我撿回來一個當兵的傷員,今天剛下大雨,樹屋下全是水上不去,我就把他放在里屋了。你記得要是他醒了,就把我放在煎爐上的藥喂給他喝。其他你就別管了,等我回來再說!”撂下一頓囑咐,天晴急急跟丁香跑出去了。

  “哎……又來。”常遇春心里嘆了一句,眼色黯了黯,掀簾進了里屋。待看到眼前情景,他不由六魄嚇掉三魂,還好扶住了門框,不然非跌坐到地上不可。

  天晴撿回來的那人居然已睜眼醒了過來,正扶著額頭張望左右,似乎想弄清楚自己身在何處。直到看見站在門邊的常遇春,他撐起身子,聲音低沉又疑惑地詢問了一聲。

  “……常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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