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八章 好似無人死償
朱棣計策已定,召集諸將,命他們各自帶隊解散,做出四處取糧的樣子,好造成燕軍戰(zhàn)備空虛的假象;算準(zhǔn)敵方一旦得到消息,必然會趁機(jī)來攻。而燕軍這邊一出即回,以嚴(yán)師待敵。吳杰等人立功心切,一定會落入圈套。
朱能等人依朱棣之計而行,各遣小隊四出找糧。有一些校尉換了平民衣裳,挑了扁擔(dān)行李,裝作逃避兵患的百姓,奔入真定城中,一路連連叫苦稱怨,說被搜糧的燕軍騷擾洗劫,家中都被擄掠一空。這些校官大多是過去朱棣從錦衣衛(wèi)收攏來的能人,本就演技杰出,說黑即白,這一番血淚控訴,聽者無不信服。
吳杰乍聞消息,果然相信朱棣真的彈盡糧絕,這時主營中肯定空虛無備,決定出師突襲,大殺朱棣氣焰,便不能一戰(zhàn)定鼎,也要打得他再也無力為繼。
三月初十,雙方相逢藁城,枕戈待戰(zhàn)。天色開明,吳杰擺在西南的方陣展然躍入視線。朱棣一見不覺失笑,向著諸將指道:“如此方陣,看著四平八穩(wěn),卻是四面受敵,處處破綻。只要以精騎攻其一隅,一隅敗,其余自潰,敗兵連逃都做鳥獸散。”
“這般華而不實的戰(zhàn)法,怕該不是平安的主意吧?!敝炷懿聹y。
朱棣眺了眺敵陣間搭起的望樓,沉聲道:“那倒也未見得了?!闭f完點兵點將,命牽制住吳杰軍三面,其余全部精銳則傾力攻其東北角。征鼓大進(jìn)中,雙方兵戈相接,混戰(zhàn)一片,殺聲四起。
朱棣打仗向來愛抄人后門,這次又親自帶驍騎兵數(shù)百人,循滹沱河繞出敵后,突入敵陣。吳杰登上數(shù)丈之高的望樓,令旗連打,指示朱棣所在方位,指揮弓*弩手發(fā)強(qiáng)弩射殺。萬箭如雨射來,插得旗幟上箭集如同猬刺,可每一支卻都如長了眼睛般繞開了朱棣的位置,盡皆向左右而去。
一次兩次,還能以刮風(fēng)了、失手了來解釋,待這樣的事出現(xiàn)了十七八回,吳杰再傻,也發(fā)覺不對了,沖著那些射得唯唯諾諾不情不愿的弓兵弩手怫然叫道:“都給我掉的什么槍花!一個個玩忽職守,都活得不耐煩了么?沒軍法了!當(dāng)真以為本將不會殺人?!”
“不、不是的!將軍,這燕王爺是不能殺、也殺不死的??!要遭報應(yīng)的!”一弩手著急辯解。
盛庸兵敗的消息早傳到了真定軍中,這兒本來就是“陛下不殺皇叔”的始作俑地,聽到弩手這一番話,吳杰自然曉得是朱棣那套裝神弄鬼的把戲又靈驗,把所有人都唬了住,抽出佩劍當(dāng)頭一敲,把那弩手直砸得頭破血流摔倒在地。
“放他娘的狗臭屁!除非做了鬼,世上哪有人殺不死的!不過都是些個跑江湖戲法!你們個群龜兒子,莫非想試試報應(yīng)快,還是本將的刀快!”
話雖說得豪壯,吳杰何嘗沒見識過朱棣的厲害?此時心頭也咚咚打鼓。如今又到春夏季,朱棣身邊還有一個會呼鳥喚禽的妖女、一個能觀天知勢的妖僧,情況確實對他有些不利……
可,他還有平安?。?p> “報將軍!逆首往東北角去了!”望樓之下,裨將沖著平安叫道。
平安這次列的是最守穩(wěn)的方陣,各側(cè)各角都有強(qiáng)兵鎮(zhèn)護(hù),就是為了試探朱棣。既然他如此動作,這回刮的肯定還是東北風(fēng)!
“變陣!”平安示意。
“變陣!”朱棣下令。
“什么?!”就在平安剛剛令旗打出、全軍照計劃移位完成的時候,一陣西南風(fēng)竟然劈頭蓋臉刮了起來,遮云蔽日飛沙走石。而兩軍正好一個轉(zhuǎn)向,完全調(diào)轉(zhuǎn)了優(yōu)劣勢!
燕軍再度獰笑大呼,乘風(fēng)而擊。
“?。。。。。?!妖風(fēng)!!妖風(fēng)啊?。。。。?!”
“王爺往哪兒走,它就往哪刮!真的、是真的!!”
“夭壽?。?!燕王是殺不得的,殺不得的??!”
王軍士氣盡喪,面對著燕軍的旗幟幾乎要跪拜下來。
他媽的!朱棣不死,這幫鱉孫就算活下來也沒法再跟他打仗了!
“逆首何在?由本將去擒殺!”彌天風(fēng)塵中,平安顧不得張口就是一嘴沙子,大聲呼號。眼下就算朱棣在他咫尺之地,他也什么都看不見,只能指望吳杰給出提示,于是扭頭極力往他所在的望樓看去。
這場怪風(fēng)從天而降,以飛屋拔樹的氣勢席卷而來。吳杰所在的木樓本就是臨時搭建,此刻立柱狂搖。吳杰站在高處牢牢扒著地板,身上披風(fēng)渾如鼓滿的風(fēng)帆,全靠親兵護(hù)住才沒就這么飛出去。望塔堪比三四層樓的高度,一旦垮塌摔了下去,不死也要殘廢,他吳杰哪里還顧得上指揮什么戰(zhàn)局?滿腦子就剩了怎么求保命的念頭。
“當(dāng)初在東昌,你們砍得可開心啊?。 敝炷芸裥χ?,揮舞著長刀,一排排收割著敵軍的人頭。他本就是千萬人吾往矣的狠角色,此刻敵逃我追,更如殺神降世,仿佛要為自己死去的所有同袍報仇泄恨一般,直殺成了一個血人。
“居然……又中了他的奸計!”一瞬,平安心中涌起了不輸于這大風(fēng)暴般鋪天蓋地的絕望感。
他當(dāng)然早算到了吳杰的浮夸無能,可朱棣竟連自己會根據(jù)他的打法來改向變陣,都料到了——這樣的人,他怎會曾經(jīng)以為,自己能贏得過他?
“現(xiàn)在不是消沉的時候,將軍!再等下去,燕軍就要把我們的人全殺了!”裨將在旁叫道。
平安一凜,便知心腹所言不錯,立刻下令鳴金。散沙般的本軍士卒已經(jīng)潰敗得神魂盡失,一個個如行尸走肉般,全靠著戰(zhàn)場的條件反射才在聽到鑼聲后,朝著中軍的旗幟艱難聚攏,邊抵擋箭矢和騎兵沖擊,邊往西北邊真定城方向狼狽撤退。
這一仗,果然如朱棣預(yù)言,吳杰平安四方陣大潰,王軍四散而逃。燕軍乘勢幾面沖殺,王軍都指揮鄧戩、陳鵬被擒。吳杰在平安掩護(hù)下跌跌撞撞終于爬下塔樓,合軍退入真定城中。
這場勝敗,朝廷軍十不存三,燕軍斬首六萬余級。藁城又現(xiàn)血染黃沙、遍地殘軀之慘況。許多覆掩在沙塵中王軍來不及帶走的輜重軍械,也都被打掃戰(zhàn)場的燕軍所得。
朱棣抹了一把滿臉的沙子大步跨來。直至走到近前,天晴才發(fā)現(xiàn)是他。
“總是這招,能不能換點新的?”
“是啊,上幾次讓群鳥空襲,效果不也挺好的么?”朱能也附聲建議,卻是笑呵呵的。畢竟風(fēng)大,勝得也大,兩相權(quán)衡之下,吃幾口沙子又算得什么。
“只有這招?!碧烨缙狡降?。
一旁的道衍聞言也是苦笑。他只能算到今天午后會有大風(fēng),誤差一兩個時辰也屬正常,至于風(fēng)勢到底能是拔樹還是可掀山,更無法精益求精。為此他曾經(jīng)考慮過,是否用呼叫鳥群的方法更保險穩(wěn)妥些,為此還私下去找了天晴。
這位倒也沒有因為自己地位被“排擠”而不忿的意思,只告訴他——野鳥群是無法分辨敵人還是自己人的,她能下的指令唯有單一的“攻擊”或“飛掠”而已。那一次她為了追殺瞿氏父子,暴怒之下下達(dá)的命令正是無差別攻擊,可以斷言現(xiàn)場必定有被誤傷的本軍將士,但她不愿意再回想了。
“好了,知道了?!敝扉υ菬o心之言的抱怨,見她回得寡淡沉悶,怕是她會多想一般,很快止住了這個話題。
藁城一戰(zhàn)后,燕軍乘勝一路向南,走順德、廣平,至大名,沿途河北郡縣無不望風(fēng)而降,開門相迎。燕軍直如榮歸凱旋,聲勢如虹。
形勢對朝廷急轉(zhuǎn)直下,大敗之訊接二連三傳回京城。接踵而來的還有朱棣的“陳冤”上書。為了敷衍他,朱允炆利落允之所請,再次罷免齊泰、黃子澄等人??蓱z這兩位大臣剛剛官復(fù)原職,凳子還未坐熱,又被趕出京城,名為貶謫,實則暗中募兵去了。
“如今正是緩滯叛軍的良機(jī)。書信往返照理可拖延近兩月時間,抵近暑熱淫雨季,燕軍中多為北人,久駐大名必有不適,一旦糧道受阻,病饑交厄,其不戰(zhàn)自罷。這期間,王軍各路兵馬則可逐漸集攏,遠(yuǎn)路又有西平侯云南軍趕赴來馳援……定可對燕軍合力一擊!”方孝孺建議道,“若調(diào)遼東軍攻永平、德州軍擾北平,其燕賊根本之地,一朝受敵,必然撤兵歸援。南路大軍追躡其后,必能一舉而破!陛下,事已垂成,機(jī)不可失?。 ?p> 事已至此,除了拖拖拖、等援兵,朱允炆也確實沒有更好的對策了,當(dāng)即準(zhǔn)了方孝孺所諫,派遣大理少卿薛巖赍詔至燕軍處宣布休兵。張之煥受令草詔,圣意赦免燕王父子及諸將士之罪,使歸本國,勿預(yù)兵政,仍復(fù)燕王王爵,永為藩輔。
“陛下,另則,如今藩國朝鮮由李芳遠(yuǎn)把持權(quán)柄,眾臣依附,已成定局。用兵之法,十則圍之,五則攻之。燕賊半生戎馬,王師雖說秉承天命,此時助力卻是多多益善。況且朝鮮屬國不比各府州道,與北地藩王又素來親近,若為友盟,則少一讎敵;而倘若……”方孝孺不再繼續(xù)說下,躬身禮道,“懇請陛下盡早定奪,封授李芳遠(yuǎn)王銜?!?p> 皇帝眉端一挑:“先生如今的意思是——只要姓李,誰做朝鮮國王都一樣么?”先帝在時,便因為厭惡李成桂背主篡國,無論如何不肯以王國待之。而現(xiàn)在,方先生卻要他為了朝鮮那點點兵力,將欺君叛父的李芳遠(yuǎn)扶上臺面,給予他王銜!
方孝孺一凜:“陛下……”
“微臣猜測,方大人的意思是——李芳遠(yuǎn)雖對父大逆不孝,但只要事君恭謹(jǐn),循禮合度,義曉朝鮮國仍是我大明朝廷臣屬,圣天子寬宏,令其感懷皇庥,李芳遠(yuǎn)得恩賜機(jī)遇,或可將功補(bǔ)過?!睆堉疅ㄒ姽⒅敝艺恍臑閲睦蠋熡植恍⌒某隹诔傻?,只能出聲補(bǔ)臺。
朱允炆不語,心中暗恨——李芳遠(yuǎn)這目無王法的東西,干的和他那個好叔父是一般的勾當(dāng),他怎么可能看得慣、忍得下?但張文耀的意思也很明白,眼下計較什么忠孝義理,確實不合時宜。終于,他咬了咬牙,道:“只要李氏肯出兵剿賊,種種失當(dāng)之處,朕可以既往不咎?!?p> 合了合眼,他又道:“召章謹(jǐn)、端木禮覲見?!?p> 建文三年,李芳遠(yuǎn)繼承為朝鮮國主。是年六月,通政寺丞章謹(jǐn)、文淵閣待詔端木禮受命赍書至朝,大明正式冊封李芳遠(yuǎn)為朝鮮國王,此乃后話。
金陵皇城后廷,坤寧宮中。
“……是以此次先帝三年祭,還是由僧錄司溥洽大師主持。皇后娘娘上次提及的事,臣已著人安排了,應(yīng)當(dāng)安妥無虞?!标惿袑m道。
馬心蕙點了點頭。“陳尚宮辦事,本宮向來是放心的。陛下日理萬機(jī),這件事就不必先同陛下提了,有陳尚宮操持就好……”
“什么事不必同朕提了?凈瞞著朕,自己操心?!?p> 朱允炆的聲音由遠(yuǎn)而近。他來坤寧宮常不讓人通報,就是不想妻子如臨大事般來相迎,馬心蕙已經(jīng)好多次收到這樣“意外之喜”了。
“陳尚宮先下去吧?!?p> 待陳尚宮朝二人行禮告退,馬心蕙才柔柔道:“是為母后娘娘的事。臣妾想著,自母后薨逝已有三周年了,前幾次宮里宮外都忙著為先帝祭儀祈福,陛下也從不聲張,但每每到了日子,陛下總是輾轉(zhuǎn)難眠,夜里哀聲而嘆,又怎么瞞得過臣妾這枕邊人?所以臣妾想著,趁此機(jī)會,請溥洽大師為母后也操辦場小小儀典,既不與先帝的祀儀沖撞,也好讓陛下稍稍慰懷……”
懿文太子妃呂氏,朱允炆之母,在洪武帝崩后,與其四十余后宮妃嬪同被賜死。朱允炆得訊趕到時,看見的只有母親余溫尚存的尸體……而他能給予她的,僅剩身后一個名為皇太后的虛銜。
可這一切,是先帝的遺旨,是先帝對他的寄望和苦心。他不能反抗,不能拒絕,只能默默承受,甚至臨逢母親的忌日,也無法好好緬懷一場,否則,就有怨毒先帝之嫌……
但他的悲傷無奈,終還是被看見了。
“蕙娘……”朱允炆脈脈地注視著燈火下妻子溫柔秀美的容顏。“真辛苦你了?!?p> “臣妾有什么辛苦?倒是陛下每日政務(wù)繁忙,休息都尚嫌不夠,何必天天來這兒陪伴照顧臣妾?難道一日不見,臣妾還能飛走了么?”馬心蕙歪著頭,和他玩笑道。
朱允炆被她笑得心中溫軟。其實,并不是他要來陪伴妻子,而是希望妻子陪著他。只有在這里,在她的身邊,他才能感到安寧和平靜。
這是屬于家的平靜。
沒人知道在踏入坤寧宮前,他有多么煩懣。朱棣繼冒充有什么“鬼神護(hù)佑”之后,現(xiàn)在又搞出來個什么“不死之身”,真是無窮無盡、無窮無盡……他好懊悔,為什么當(dāng)時沒有聽齊泰的話,趁著朱棣自投羅網(wǎng),直接將他就地誅殺?都是因為他總瞻前顧后,瑟縮不進(jìn),才釀成如今的大亂!
他握著妻子的手,邊嘆息邊訴說這段時間的苦悶。后者另手輕輕扶住了他的肩膀:“正因為陛下這樣,所以才是陛下啊……”她的聲音既綿且暖,“陛下和那些惡賊不同,善良、寬厚、又仁慈……”
“別再說什么寬厚仁慈了!”朱允炆周身忽而一震,像被觸及了什么痛處,驚得馬心蕙瞬時也縮回了手,“就是仁慈害朕到了這個地步!天曉得!朕才不要做什么明君,朕只想、只想……”
只想過一天不那么如履薄冰的日子,只想能安安穩(wěn)穩(wěn)睡個好覺,不再懼怕,不再擔(dān)憂,不再活在那些叔父隨時會將他踩進(jìn)泥里、踐踏碾碎的恐怖之中!
從他被立為儲君的那天就知道,皇祖父對他的愛護(hù),已成為了他的枷鎖、他的原罪。
所有人都認(rèn)為他配不上這份愛護(hù),甚至連他自己都隱隱這么覺得。這么多年,他做了那么多,幾乎耗盡了自己的全部在努力著,無非是為了讓自己能夠配得上罷了,可——他得到什么了呢?
他們的嫉妒、他們的嘲笑!從來沒有變過!
他想要祖父的看重嗎?想要他為他殺人嗎?他怎么會想!他怎么會想要母親為他去死!他甚至常常會羨慕朱允熥。別人都道他不過一個失寵的皇孫,可他活得是多么安然自在啊……從小到大,就算調(diào)皮搗蛋、不務(wù)正業(yè),也沒有任何人會苛責(zé)他,連皇祖父都從不管束他,為他的緣故,甚至帶著愧歉,輕輕放過了在藍(lán)玉案中涉嫌謀反的常家!祖父什么都不曾要求他,只要他活著罷了!
而他呢?每一個動作、每一句話,都被祖父端詳、指正,被無數(shù)眼睛看見、放大,被無數(shù)口舌評頭論足。為此,就連面對朱棣佯做玩笑的諷刺揶揄,他還要為他說話!只為了皇爺爺一句“明理懂事”的嘉許!
如今,他已是主君,已是帝王——應(yīng)當(dāng)是他嘉許別人,他還需要誰的嘉許?他為什么還要活得這么膽怯!這么卑微!
為什么????。?!
“陛下……”馬心蕙滿目擔(dān)憂地看著丈夫,伸手重新握住了他。
朱允炆被她一喚,陡然清醒了過來。他怎么能在她面前亂發(fā)脾氣,怎么能在她面前自怨自艾呢?她是他的妻子,是這世上唯一不因他的身份而逢迎他、評判他的人。她是凄風(fēng)苦雨中他至溫至暖的港灣;她和她的孩子們,是他僅存僅剩的家人了……
真真正正的家人。
“蕙娘……”無意識地,朱允炆已經(jīng)將她抱在懷中,緊得甚至可以感受到她腹中惴惴踴動的小生命。
“嗯……”馬心蕙不禁輕哼了一聲。
“朕悶到你們母子了……”
妻子善解人意地?fù)u搖頭,似在為他寬懷?!氨菹?,臣妾無能,做不了什么,好替陛下排遣憂難。但臣妾知道,只有陛下才是這大明之主,其他魑魅魍魎、恣志小丑,終有自食苦果之日!屬于陛下的東西,是任誰都奪不去的!”
朱允炆聞之訝然,他之前從未發(fā)覺——那樣的一雙秀目,竟也能發(fā)散出如此寒峻凜然的光芒。
“臣妾,絕不會讓人奪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