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淳接著問:“連清知道師傅仙逝了嗎?”
裴卿看著靜靜躺在床上的連清說:“師弟不知道,師傅也并不想讓師弟知道,師傅跟師弟的師徒情分從分開的那一刻就結(jié)束了,只是師傅放心不下師弟,違背上天的指令,強行而為,觸犯天意才仙逝的。所以不能讓師弟知道,連清醒來,面對現(xiàn)在眼前這一切,對他來說,已經(jīng)是一大關(guān)了?!?p> 說完,裴卿就自顧自的走了出去,狄仁和都俊敏也跟著走了出去,將裴卿進行安頓。阿淳則為連清處理全身的血跡。連清枯瘦如柴的身體里,每一根血管都如此清晰,甚至能看到身體里的血液在血管內(nèi)流動的狀態(tài),一跳一跳的,阿淳一邊給連清擦拭,一邊掉眼淚,阿淳很糾結(jié),連清清醒后的第一件事,是不是就怪自己沒有阻止趙老先生,連清如此在意自己的親人,還沒有認自己的外祖父,好好待自己的外祖父,外祖父就為救自己去世了,用自己的命換了連清的命,阿淳想象不到連清知道這一切會是什么狀態(tài)。
所有的將士都在整頓戰(zhàn)后的現(xiàn)場,阿淳趴在連清的身邊睡著了,連清悠悠轉(zhuǎn)醒,昏睡了這幾天,他全身無力,輕輕動了動身體,看到阿淳拉著自己的手。。。連清最后的記憶還停留在他提醒阿淳,飯菜里有人下毒。。。然后。。。然后。。。他做了什么他就不記得了,醒來就是眼前這樣,連清把手從阿淳的手里抽出來,將床上的被子給阿淳蓋上一些,連清從床上走了下來,他想喝杯茶,茶幾上還溫著熱茶,連清看向床邊的阿淳,嘴角揚起笑意,茶水一飲而盡,連清想著,以前趙老先生總是在他眼前晃,自己這次醒來怎么沒看見趙老先生?難道是自己昏睡時間太久了,阿淳跟趙老先生輪流陪護自己?連清穿好衣服,從營帳外走了出來,將士們正在專心致志的打掃戰(zhàn)場,沒注意到連清。連清看著咸陽街道上的一片狼藉,很是震驚,自己昏睡這幾日,發(fā)生了如此激烈的戰(zhàn)事。
連清叫住一個士兵說道:“去把都將軍和狄將軍叫來。。。”想到阿淳孩子睡,又改說道:“都將軍和狄將軍在哪兒?”
士兵看到是清王殿下醒了,趕緊施禮道:“回稟殿下,都將軍和狄將軍在城門那里?!?p> 連清說道:“你去忙吧?!闭f完就向咸陽城城門走去。
到處都是大戰(zhàn)后的痕跡,而自己竟然一無所知,連清越走越震驚。遠遠看到城門上有三個人,好像正在商量布防的事情。走上前去才發(fā)現(xiàn)竟然是自己多年未見的師兄。連清向裴卿施禮道:“師兄,好久不見!”
裴卿看到連清卻沒有多大的欣喜,只是淡淡的說:“我負師傅之命,來助你一臂之力?!?p> 連清想著當時師傅說的決絕的話,依然心痛不已,現(xiàn)在師兄的話又勾起了當時的回憶,連清對師兄說:“師傅,他還好嗎?”
裴卿顯然不想繼續(xù)下去這個話題,問道:“你怎么就這么起來了?淳公主呢?”
連清顯得有點不好意思的說道:“她可能太累了,睡著了?!闭f完羞澀的笑了一下,都俊敏和狄仁從來沒見過這樣的殿下,彼此對看了一眼,心下都了解對方心中所想:這才是十幾歲的少年郎該有的模樣。
裴卿則接著說道:“此處布防已商量妥當,此處風(fēng)太大,咱們回我的營帳商議吧?!?p> 四個人邊走邊聊。
來到裴卿的營帳,裴卿說:“連清,知道為什么會發(fā)生如此慘烈的戰(zhàn)事嗎?都將軍你跟連清說。”
連清看向都俊敏,都俊敏猶猶豫豫的說:“裴先生,你是殿下的師兄,還是你說吧,你什么都知道了?!?p> 連清不解,看向裴卿道:“師兄,這是有什么隱情嗎?”
狄仁道:“由末將來說吧,殿下,韓世釗有咸陽城完整的布防圖,都將軍和末將巡查的時候臨時改變了幾處布防,其余防線很快就潰敗了,就是平時演練比較到位,將士們沒有慌亂,從最開始的被動,慢慢變?yōu)橹鲃樱刈×讼剃?,雖然韓世釗沒有占到什么大便宜,但我方依然損失慘重。”
連清的臉色慢慢的沉了下來,他記得那天他跟阿淳的飯菜里被人下了藥。
裴卿繼續(xù)說:“這幾天你一直昏睡,發(fā)生了一些事?!蓖A送?,裴卿似有所思,又繼續(xù)說道:“師弟,你要有心理準備?!?p> 連清看了看都將軍和狄將軍,兩個人都低下了頭,連清想起一直在他身邊的趙老先生到現(xiàn)在都沒出現(xiàn),連清感覺到了不對。
裴卿繼續(xù)說道:“有些事,你可能需要問淳公主,她一直在你身邊?!?p> 連清扭頭往自己的營帳走去,他想快點跑過去,奈何自己身上無力,有幾次要摔倒,心急如焚,走進營帳發(fā)現(xiàn)淳公主和春兒都在,淳公主已經(jīng)收拾停當,好像就是在等著他一樣。
連清看到這個情形,抱住阿淳說道:“你這是要干什么?”
淳公主眼淚已經(jīng)靜靜的流淌,撫摸著連清的臉說:“受人所托,殿下,雖沒有我在身邊,我還是會祝你一切順利,身體安康?!?p> 連清抓住淳公主的胳膊說道:“我跟你一起走?!?p> 淳公主只是輕輕的甩掉連清的手,拿出一封信,遞給連清,繼續(xù)說:“這是趙老先生寫給你的信,你看完信就明白了。你所中之毒是雪凝霜?!?p> 連清驚呆了,下意識的問道:“我活著。。。。那。。。。趙老先生他。。。。是我的至親?”
阿淳眼淚流的更甚,哭到說不出話,春兒在旁邊也跟著阿淳掉眼淚,低低的說:“殿下,看了公主手里的信就知道了?!?p> 阿淳帶著春兒轉(zhuǎn)身往外走,連清問:“你要去哪里?”
阿淳停下了腳步,也只是停頓了一下,又繼續(xù)走,出了營帳,外面開始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連清追出去,已經(jīng)看不到阿淳的影子了,連清劇烈的咳嗽了一會兒,吩咐守衛(wèi)的士兵道:“去追回來。”
連清打開手中的信,信用蠟油封著,還沒有被打開過,他小心翼翼的打開里面的信,仔細的讀起來。信件的開頭寫道:“連清,你以后的路更難走,你跟淳公主緣分太淺,是我求淳公主幫我救你的,你別怪她,收到這封信的時候,外祖父應(yīng)該已經(jīng)不在了,外祖父的身體撐不到你醒過來跟你最后告別,從我在燕國第一次為你診治我就知道你是我的外孫了,原諒?fù)庾娓高@么久都不跟你相認?!?p> 信中寫道:“當年我跟你的父皇商議是不將此事告訴你,所有的當事人都不在了,可是臨到這個時候,我怕你的身世被有心人利用,你自己卻一無所知,外祖父離開后,你更要好好的對待自己的身體,你以后的路還很長。你的母親還活著,這是另外一個家國故事了。整個事情你是受害者,要怪就怪外祖父沒有教育好自己的女兒,別怪你的母親,她也為自己的選擇付出了代價。如果將來你們兩個還有母子緣分,替我照顧好她。趙止絕筆。”
讀完信件連清身子一顫:我的母親還活著,可是她在哪里?外祖父在燕國,難道母親也在燕國?可是燕國那么大,我在哪里去找呢?
裴卿等人怕連清出什么狀況正好推門而入,連清踉踉蹌蹌的走到燭火邊,看著燭火將信燒的干干凈凈,裴卿急步走了過來,替連清診治,將小瓶中的藥丸塞入連清的口中,點中連清的穴位,連清昏睡了過去。裴卿取出紙筆,寫下藥單,命令下屬熬藥,然后對都將軍和狄將軍說:“兩位將軍不必擔心,連清只是心緒波動過大,沒有大礙,想通了很快就會好起來?!?p> 都俊敏著急的說:“殿下是一個特別重情義的人,淳公主走了,都不知道去哪里了,剛剛知道趙老先生是自己的外祖父,卻為了救自己的命去世了,自己最在意的兩個人在自己睡醒之后都離開自己,任誰都無法接受,不知道怎么會發(fā)生這種驚變。。。。?!?p> 裴卿打斷都俊敏的話,說道:“咸陽城的布防圖還不知道韓世釗是怎么拿到的?布防圖不是一直在連清房里嗎?誰有機會進出連清的房間不被懷疑和阻攔?”
都俊敏說:“裴先生,淳公主不會做這種事的。”
裴卿接著說:“連清身受重傷,難道不是因為連清的皇子玉佩才中的圈套嗎?”
都俊敏:“這。。。。?!比缓罂戳丝吹胰?,繼續(xù)說道:“我相信淳公主?!?p> 裴卿道:“你相信淳公主,軍中的將士會相信她嗎?將士們尊重的十一皇子怎么能夠允許一個敵國的公主在本國的軍營來去自如?萬一她就是利用連清的感情呢?”
都俊敏說:“裴先生,你不能這樣誤導(dǎo)軍中將士和殿下?!?p> 裴卿道:“我這不是誤導(dǎo),你一直跟隨在連清身邊,你好好想想吧,是不是每次連清受傷都跟淳公主有關(guān)系,連清身心備受煎熬,都是因為淳公主。我要去看看藥好了沒,你們兩位將軍好好想想吧。”
都俊敏和狄仁面面相覷,狄仁不知道,但是都俊敏都知道,裴卿沒有說錯,可是殿下對淳公主用情至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