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筑基】
“薛大叔~”
薛懷良出了山門，心不在焉，忽聽見有人喊，忙聞聲看去。
卻是同村出家的小沙彌薛阿燦。
小和尚用衣袖遮住面孔，正在道旁樹林里沖他打手勢招呼。
薛懷良走了過去，“阿燦小師傅，可是想你娘了?！?p> 正是蘇燦。
他在薛懷良走后終于沒按捺住心中沖動，找了個如廁的理由追了上去，在山門外堵上了他。
蘇燦認真看他幾眼，那沖天的氣運直讓魚流口水。
他對薛懷良不了解，更談不上信任，沖著這龐大的氣運卻值得冒險一試。
心中一定，從懷里取出一枚銅鎖。
薛懷良看了大驚，“這……這是我兒的長命鎖，你是從哪找到的？”
“不要大呼小叫！”
蘇燦緊張制止，“我說你聽，今天這對話入你耳千萬不能泄露給第三人知道，以后也別說見過我，可以做到嗎？”
薛懷良不明所以，但他以前從軍入過行伍，也是有見識的。見蘇燦緊張模樣，只得壓下心中擔憂，認真點了點頭。
至少這反應(yīng)，讓蘇燦稍稍心安，如此氣運之人，該能托付吧。
“別問我是從哪里找到這枚鎖的，你家薛仁禮現(xiàn)在還沒死，他就在寺中但他的狀況很不好，我也不知道他能堅持多久，你要想辦法盡快救他，但切忌莽撞行事。你的任何決定，都有可能讓薛仁禮喪命?！?p> “這……這~”
“最近都不要再上山了，這座寺有問題。想到一個萬全之策，然后再上山來救我們出去，你……應(yīng)該有辦法的吧？”
薛懷良面色瞬間多變，從狐疑到凝思，再到震驚與揣測……竟是鎮(zhèn)定下來。
蘇燦看到這個反應(yīng)，心中又多了幾分期望。
正要再多言語幾句，遠處走出幾個大僧，他趕緊換上一副表情，與薛懷良大聲扯起來，“薛大叔讓我娘不要想我，我在寺中吃得好穿得暖，過的很好。我現(xiàn)在畢竟是出家人，與家里牽扯太多，師傅們會不高興的。”
“好了，我要走了，大叔再見。”
說完撒丫子就往回跑，一路快速跑回大殿才松了口氣。
盤坐佛前，一本正經(jīng)敲起木魚來。
待得做完佛禮，正準備去吃飯時，卻忽然被真定大和尚叫住，“阿燦，你最近功課做得很好，玄文認識多少個了，經(jīng)文都能閱讀了嗎？”
“是，大師。阿燦不敢偷懶，玄文三千六百個，我已經(jīng)識字三千多個了，經(jīng)文已經(jīng)能夠自行誦閱?！?p> 真定大和尚睜了一下眼睛，“認識這么多了嗎。不錯不錯，你最近的確挺用功，吃得也挺好，都長了不少肉?！?p> 蘇燦瞬間忐忑不已。
“你俗名叫什么，入寺幾年了？”
“我俗名叫薛阿燦，入寺已經(jīng)三年了?！?p> “已經(jīng)三年了啊。既如此，以后就不要用俗家姓名了，我給你取個法號，名‘空秀’。明天起，你就正式進入羅漢堂開始練武吧。”
“啊……是。”
終于進了羅漢堂，可怎么不太高興呢。
次日，蘇燦被領(lǐng)著一路繞過大小佛殿院落，蘇燦只聽得一片誦經(jīng)之聲，空靈悠遠，洗滌人心。若不知究竟，誰都當這里是佛門圣殿。
來到塔林區(qū)域，一群半大孩子，正光著膀子在陽光下?lián)]舞拳頭。
羅漢堂的首座是個身高兩米多的壯漢，胸口掛著粗大的佛珠，一見面就在蘇燦身上上上下下捏一遍，直捏得他骨骼生疼。
蘇燦一言不發(fā)，默默忍受。
壯漢捏完一臉嫌棄，“根骨太差了，這樣的也送來？”
真定一臉討好笑道：“師兄，空秀雖然根骨差些，腦子比較靈活、識字又多，又愿意吃苦，想來應(yīng)該會有所成就的?！?p> 壯漢無所謂道：“就這樣吧?！?p> 真定將蘇燦送到，叮囑一番：“空秀，日后定要勤加修煉，爭取早日筑基有成，不可懈怠?！?p> “是，弟子一定勤奮刻苦?！?p> “好了，別啰嗦了，跟我來。”
蘇燦被帶進內(nèi)堂，“空秀，我叫真能，是羅漢堂的首座，你以后就叫我真能大師。從今天起你將開始正式修煉佛門神通功法，鍛體易筋，期待有朝一日能筑就羅漢金身。”
“選一本吧?！?p> 真能信手丟出幾本秘籍，便不管他，自顧搬起桌上一大壇酒狂飲起來。
蘇燦高興走過去，終于可以修煉了，一看卻發(fā)現(xiàn)不太對勁。
明玉天象功、天狼訣、虎嘯神拳、圣羊功、黑風勁、松鶴拳、龜蛇功，蠻熊訣……
怎么都是動物。
蘇燦這些天只要有機會，就會在小狼的放哨下溜進藏經(jīng)閣看書，已不是對修行一無所知的小白。
這個世界的修行第一步，道門叫百日筑基，佛門則稱之為定中修身，都是奠定修行根基。
所謂百日，正常而言就是百日之內(nèi)氣血滿溢，產(chǎn)生氣感。第二步，便是引導氣血，淬煉肉身。
雷山寺有七十二絕技，在諸多佛經(jīng)典籍中都能看到影子，可這里卻沒有一本，甚至功法都跟佛門無關(guān)了，心中一時遲疑不定。
“磨磨唧唧，選好了沒有，就選這本吧?！?p> 蘇燦還在猶豫，一本書砸過來，真能已經(jīng)替他做好了選擇。
再看其他書籍，都被真能大手一掃消失不見了。
蘇燦無奈，只好看著手里的功法，《龜蛇功》。
“論筑基，這本《龜蛇功》在我手中也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存在，放眼天下也可名列前十。我們雷山寺中，唯有《明玉天象功》能與之媲美。你根骨較差，唯有循序漸進才有可能筑基有成，這本《龜蛇功》慢是慢了點，倒是符合你這慢性子。你先熟讀功法，明日一早我來教拳。羅漢堂規(guī)矩不多，唯有一點，莫要惹本大師生氣。說什么就做什么，你可明白?！?p> 蘇燦心道我什么時候慢性子了，“是，弟子明白。”
他不敢耽擱，安置停當之后，立即開始閱讀。
翻開封皮第一頁，便見到一只栩栩如生、對月翱翔的龍龜圖案，立刻就被吸引了心神。
不管這其中有何貓膩，總之功法不是假的。
“反正我只是做夢，夢醒就走了，這里的一切都與我無關(guān)。只要不在此期間，做出出格之事，料想不會有性命之虞?！?p> 中午時候，半大小伙子們紛紛進入食堂。
羅漢堂的食譜好的驚人，頓頓有兇獸肉吃，肉塊之中，竟然翻找出幾根百年老山參？！
這一頓，若放在前世，只怕七位數(shù)起。
蘇燦這輩子，還真沒吃過如此豐盛、營養(yǎng)的食物呢。
他很快也見到了這些早入羅漢堂的師兄，有些還是熟面孔，體格卻已比在前院時大相徑庭。他刻意籠絡(luò)巴結(jié)之下，很快就與這群單細胞生物打成一片。
羅漢堂中誰誰天才了得，才三天就誕生氣感；誰誰實力最強，已是銅皮鐵骨之境……他也很快就一目了然了。
而天才排行榜中，似乎還有一個蘇燦熟悉的身影。
“要說最天才的，還是空禮那家伙。才短短兩周時間，就已經(jīng)淬體完成，被雷山頂上的大師們收歸門下修行了?！?p> “空禮…師兄，敢問空禮修煉的是什么功法？”
“好像是《天狼訣》?！?p> “……”
“快吃快吃，這可是外面千金難買的兇獸肉，唯有咱們羅漢堂能夠享用?！?p> ……
次日辰時，朝陽初升。
羅漢堂眾人來到后山懸崖廣場上，沐浴著清晨微風開始一日的晨練。
蘇燦被叫到一邊，單獨輔導。
“天下筑基功不論淺薄與高深，道理都殊途同歸，無非是氣血淬體，從皮、肉、筋、骨、髓，層層遞進淬煉，最終產(chǎn)生的質(zhì)變，這是人體氣血厚積薄發(fā)的過程，或者說，是一種循序漸進的生命進化?！?p> “修煉第一步，心靜入定、正心明意?！洱斏吖Α纷钪匾氖菢豆?，要像龜蛇一樣蟄伏，你看我的動作，我只練一遍?！?p> 蘇燦立刻凝神，精神靈覺悄然探出，仔細查看他每一絲動作，不放過丁點細節(jié)。
只見身材高大的真能竟擺出一副四肢著地烏龜爬行的姿勢，四肢松松垮垮，活像一只躍出水面走向岸邊的大龜。
這不是蛤蟆功嗎？
太特么丑了，蘇燦內(nèi)心一百個拒絕。
隨即，便看到真能伸出長長的脖子，下頜不斷的引動脖頸做出前后游動的怪異姿勢，與此同時嘴唇輕微開啟和閉合，呼吸。
這氣息十分綿長，一切都靜止了。
一縷縷細若游絲的白氣從他口齒間噴吐而出，循環(huán)往復，直射出一丈余遠方才慢慢消散，內(nèi)腹發(fā)出隆隆的古拙聲響，真如一頭千年老龜在蟄伏，那吐息聲似吐露著歷史悠久的氣息。
好強的氣息！
“……站樁的同時，靜氣存思，收攏雜念，心若止水，觀想玄龜，才可靜極生慧，慧中凝神?！?p> 蘇燦忙排除雜念，用心銘記。
隨后，真能又演練了“龜蛇萬壽拳”，直至將整本《龜蛇功》都演練講解一遍才停手，“你先練著吧，有不懂的再問我，若練錯我會指正?！?p> “是?！?p> 接下來，蘇燦開始正式的修煉。
樁功一絲不茍，沒有絲毫錯漏。靜思存氣，這一關(guān)與山野中心思單純的孩子而言，不是那么難。心思通透，思想駁雜之人，反倒是千難萬難的。
似蘇燦這樣歷經(jīng)二世，經(jīng)歷過信息時代的轟炸，心中雜念叢生，是很難真正入定下來的。根本靜不下心來，更別提其他。
“不過?！?p> 蘇燦輕輕一笑，他確定自己掌握修煉訣竅后，微微閉上眼，精神守與外，觀想龍龜，不念其他。
此刻若有人能觀察到靈魂，當能看到他的頭骨部位正如一個大燈泡，正在發(fā)光。
漸漸地，隨著時間推移，目不見，耳不聞，口鼻舌無感，整個天地，仿佛剝離了所有的色彩和聲音，只余下最為純粹的寧靜。
一頭龍龜身影漸漸被觀想而出。
他的身體也自如的擺動著，如一只大烏龜上岸，脖子一伸一縮，吞吐著悠長的氣息。
成了。
做起來，像是吃飯喝水一般，輕輕松松。
真能暗自點頭，這么快完成入定的，他尚是首次見到。
“人類當真得天獨厚，一個小小偏野之地，竟也能屢屢誕生出這等天才，老天爺何其不公也！”
忽然想到什么，妒心頓熄，他不想再看這些畫面。便回到內(nèi)屋，端起酒壇狂飲起來。
蘇燦繼續(xù)擺開龜蛇樁，呼吸若有似無，漸漸地，他整個人沉入了一種古井不波的境地，昨日才吃完的兇獸肉、人參地寶，都在胃部快速消化，周身皮膜下的氣血在感應(yīng)中緩緩流動，整個人變得暖融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