掙錢

　　馮云龍的提醒他才恍然大悟，衣服昨天披在了李木子身上，剛剛忘記帶走了，摸向褲兜的口袋，松了口氣，還好手機還在，“喂，木子，我衣服落在賓館了”。

　　“嗯，我知道，我已經送去干洗了，等好了還給你”電話那頭李木子回答。

　　“嗯，好吧，謝謝”王志遠有些尷尬。

　　“這點小事，還謝謝，你這照顧我一夜，那是不是得給你磕個頭啊”李木子笑著調侃。

　　“受不起”王志遠聽著她這樣說，輕松了不少，也開起了玩笑。

　　馮云龍撇撇嘴，對著掛了電話的人說道“哥我是過來人，你這個前任你可小心了”。

　　“小心什么，還能變成老虎不成，你啊，就多心”王志遠回答，他本是有些不自然的，畢竟那樣的過往，可當李木子這灑脫的態(tài)度，又覺得他多想了，“當個朋友而已”。

　　“朋友，分手后的兩人成為朋友只能說明有人還不甘心”馮云龍一副過來人的模樣勸導。

　　“謬論”王志遠只覺得他多心，多想了。

　　“哼，我們走著看，看是不是我想多了”馮云龍擺手離開“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有你哭的時候”。

　　王志遠無奈搖搖頭，并沒有把兩人對話放在心上，隨手發(fā)了短信“早安，丫頭”。

　　王石磊咬著包子，看著手中的短信，笑了笑，“早安，大包子”發(fā)了一張一口咬掉包子彩信給他。

　　第一片雪花從空中飄落的時候，她接到了王志遠的電話“丫頭，老叔要結婚了”。

　　“是嗎？什么時候”王石磊搓著手，問道。

　　“過年前，說這樣熱鬧，而且都有時間，不用特意為他趕回去”王志遠話中也透著開心，真心為老叔開心，而且他又可以見到她了。

　　“太好了，太好了”王石磊開心，心里想著，那個如此善意的人，終于有了好歸宿，為他開心，摸摸懷中的銀行卡，她想了想，抬頭看了看天。

　　“最近要考試很多，很忙的，就不經常給你打電話了，會多上圖書館看看”王石磊對著電話說道。

　　“好的，你記得想我就好”王志遠回答了。

　　有很長時間，兩人沒怎么通電話，王石磊的短信總是很早的早安，有時王志遠會打電話給她，可接的時候很少，有時就直接掛斷，他想她定是很忙，總是發(fā)信息提醒她多吃飯，天冷了多穿衣服，而王石磊回復的很少，只是早上似乎多一些，有時又很晚，他想定是忙瘋了，自己又接了案子忙碌起來，李木子沒有把外套還給他，他后來也慢慢忘了，只是時而李木子以各種理由來找他，或是恰巧遇見，兩人就像老朋友一樣時而聊聊天，時而一起吃飯，李木子在沒談起愛情，真的像個朋友，適當?shù)木嚯x，適當?shù)臅r間，適當?shù)年P系。

　　“喂，是王志遠嗎？”爽妹子有些忐忑的問道，這是她第一次打電話給一個陌生的男士，有些緊張。

　　“是的，您哪位？”王志遠問道。

　　“我，我是王石磊的室友，爽妹子”爽妹子回答，緊張的握著電話。

　　王志遠心中一緊“丫頭出什么事了？”他是他的第一個反應。

　　“嗯，不太好，我有些擔心，所以才如此唐突打了電話”爽妹子回答。

　　“你說，我在聽”王志遠緊握著手中的筆。

　　“她好像打了很多工，晚上要半夜才回來，我看她手都裂了口子，前幾天，我看到，看到……”爽妹子有些哽咽。

　　王志遠的心都懸了起來，“什么……”

　　“看到她伸出被子外的手臂青一塊紫一塊的，我不敢明問，只問她在忙什么，有沒有難處？她說沒有，就是快回家了，也不忙，想掙點錢，可昨天她在吃飯的時候突然流了好多鼻血……我要送她去醫(yī)務室她都沒去，就說天氣干燥，過幾天就好了，我想了好久，還是覺得應該讓你知道，你要是不忙，能不能來看看她”爽妹子很是擔憂，她真心拿她當朋友，這幾個月讓她很煎熬，生怕有人欺負了她，實在挺不住了，這才給王志遠打了電話。

　　“謝謝，我知道了，我處理一下手頭的事就去”王志遠回答。

　　掛了電話，他的心停擺般，他早該知道那丫頭定有事瞞著他，“云龍，我要提前休假，你和大boos說一下”。

　　“等等，你等等”馮云龍拉住匆匆要有的他“出什么事了，你這手上的案子還沒結呢？”

　　“丫頭有事，我得去一趟”王志遠腳步沒?；卮稹?p>　　“你等等”馮云龍強制拉住他“你這這么走，可知道后果”

　　“知道，但也要走”王志遠毫不猶豫回答繼續(xù)往外走。

　　“你冷靜一些”馮云龍怒斥“我知道你擔心，可你要知道，你手上的事可是人命關天的事，那對母女只信你，這場訴訟媒體很氣關注，你走了，她們就沒活路了?！?p>　　王志遠停下腳步，皺起眉頭，他手上的案件棘手，他無意救了要抱著孩子跳樓的周欣彤，因為被老公惡意騙了房子，一無所有，想不開要自盡，他下班正好路過，看著消防正在救援，喊話，為了安撫他說是律師，可以幫她，這才給了她活下去的希望，這事經過媒體報道，領導決定讓他接手，他多方調查取證，明天就要開庭，這一走可想而知的后果。

　　“你先和我說你那頭什么事，如果節(jié)奏快，這里三天就能完事，其余瑣碎的后事我可以解決，可沒你辯護不行??？”馮云龍勸解。

　　王志遠想了很久，拿出手機給爽妹子打了電話“我這還得三天，你幫我盯著，如果有什么打電話給我”。

　　“嗯，好”爽妹子回答。

　　馮云龍松了口氣，王志遠卻心亂如麻，穩(wěn)了穩(wěn)心神“把相關資料整理好，我在看一遍”。

　　“好，我這就去”馮云龍趕緊去準備。

　　王志遠一夜未眠，細細斟酌了案件，他不能給對方留一點機會，她的丫頭還在等他。

　　本三天的庭審，在他恐怖的細致思維辯護中提前結束，不但要回了房子，還要回了孩子的撫養(yǎng)權和部分扶養(yǎng)費用，周欣彤跪地感激，他不但救了她，還給了她重生的機會，他的好心，也為事務所掙得了很多關注，帶來了良好的正面形象。

　　交接了手中的事，急匆匆趕往飛機場，天氣原因，所有航班停飛，焦急的王志遠只能焦急的等在機場。

　　肖鵬飛找了王石磊很久，可不是她沒空就是信息沒人回，他想她是躲著她的，可還是按耐不住想見她的心，王石磊上完課，急匆匆向校外跑去，正好被他看到，跟了上去。

　　他看到她在街頭笑著臉發(fā)傳單，跺著腳，哈著氣，把別人扔掉的傳單一張張撿起來，在發(fā)出去，他很想上前，又停住腳步，她應該不想被人看到吧，她發(fā)了兩個小時傳單，他在不遠處看了兩個小時，想著一會要怎么和她開口晃神見，那小小身影并沒有向車站走去，而是又向別處走去，他好奇就這樣跟著，卻在一家拳擊社停了下來，她來這里干什么呢？

　　真當看到他要找的人時，他傻眼了，那個小小的身影穿著防護具在和人打拳，只不過是挨打的角色，“王石磊，你在干什么？”

　　王石磊聽見有人叫她回頭看去，忘了防護，一個劈腿踢在她臉上，重重倒在地上，而對面的女子，反而很惱怒“掃興”。

　　王石磊奮力爬起，看著抬下很是生氣的肖鵬飛，“學長”？

　　“你在干什么？”肖鵬飛問道。

　　“你看到了，當陪練”王石磊笑笑，轉身不在理會。

　　“你是想錢想瘋了嗎？就這么作踐自己”肖鵬飛生氣她如此愛錢，如此不愛惜自己。

　　“對，我就想掙錢，你可以走了”王石磊用冰敷了敷自己的臉頰回答。

　　“你，你，回來，我給你錢，我養(yǎng)你”肖鵬飛喊到。

　　“呦，男朋友還不錯嗎？要不要結束”女子緊著手腕的綁帶，笑著問。

　　“不需要，我要工作了，你要么不出聲，要么走”王石磊冷了臉。

　　“你……”肖鵬飛沒在說話，也沒走。

　　王石磊起身“再來”。

　　“你那么需要錢，我可以給你加一些，不過有個條件”女子看著她說道。

　　“什么條件？”王石磊問道。

　　“不戴護具，一天五百，我若盡興另加”女子平靜的看著她，等她的回復。

　　“好”說著脫下了自己身上的護具。

　　“你有病啊，不丟人嗎？為了錢如此輕賤”肖鵬飛怒斥，第一次失了君子風度。

　　“憑本事掙錢我不覺得丟人，我本就是一輕賤的人，很讓你失望嗎？你可以走了”王石磊頭都沒回回答。

　　“來吧”王石磊氣勢滿滿，眼神堅定。

　　“好”女子回答，收起笑容，開始了自己的一波攻擊。

　　肖鵬飛負氣離開，卻在門外停住了腳步，天空的雪就像他的心，他不明白她為什么非要如此為難自己，非要如此生活。

　　王石磊累的坐在場地邊緣，揉著手腕的酸痛，“你男朋友不怎么樣？”說話的正是下場的女子，佟楓楠，拿出五百元遞給她。

　　“他不是我男朋友”王石磊接過錢放入口袋。

　　佟楓楠拍拍她的肩膀“挺住，會過去的”。

　　“謝了”王石磊回答，起身去換衣服。

　　她是在發(fā)傳單時撿了一個錢包，里面很多現(xiàn)金，可她沒動，而是在原地等了很久，卻等到了佟楓楠，“多謝”。

　　“不用”

　　兩人在沒多余的話就這樣結束了，可幾天后，她又看到了佟楓楠，笑著啃著手里的地瓜，并遞給她一個。

　　王石磊自然的接過，暖著凍僵的手“多謝”。

　　“我有一活，掙錢快，你干不干”佟楓楠問道。

　　“什么活”王石磊問道。

　　“給我當拳擊陪練，一天三百”佟楓楠回答。

　　“好”王石磊沒有猶豫回答。

　　就這樣有了這個工作，她沒問她為什么需要錢，她不問問什么找她，有時她們之間一句話都沒有，有話也是簡潔明了，今天是兩人說的最多的一句話。

　　王石磊背著背包走出拳擊館，看到門口等她的人，雪蓋了他的衣衫，“沒走？”

　　肖鵬飛點頭，兩人一起離開，這么晚已經沒了公交車，午夜的街上幾乎看不見人影“剛剛，對不起，我沒別的意思，只是心疼你，你有難處不能和我說嗎？我會幫你的”。

　　“多謝，我很好”王石磊回答。

　　“那個男人呢？他就是這般待你的嗎？”肖鵬飛埋怨。

　　“這是我自己的事”王石磊回答，胸骨處的疼痛讓她越走越慢。

　　“還好嗎？我背你回去”肖鵬飛說道。

　　“沒事，不用”王石磊回答。

　　肖鵬飛蹲下了身子“快點吧，我好冷，就當為了讓我早點回去”。

　　王石磊看著這個后背，爬了上去，“多謝”。

　　肖鵬飛沒在說話，她比他想的還要輕，他從沒遇見這樣的人，這樣的執(zhí)拗，這樣的不知好歹，可就是這樣的她，讓他心疼，讓他一次次打破原則。

　　肖鵬飛就這樣成了她的跟班，她勸說無用，只好任由他跟著，可他只是跟著，陪她回校。

　　王志遠趕到時，已經又是兩天后，跟著爽妹子直接去了步行街，看著那小小的身影，紅了眼，大步跨過去，看著眼前的人，臉頰嘴角都有了傷，盡管已經刻意掩蓋，“丫頭”。

　　“嗯”王石磊笑笑沒解釋，她看到爽妹子的那一刻那就明白了原因，看著眼前胡子都沒來的急刮的人，只是笑笑。

　　王志遠拿過傳單，幫著發(fā)了起來，結束肖鵬飛和爽妹子走了過來“你勸勸她，給人當陪練，你說是不是想錢想瘋了”，肖鵬飛埋怨。

　　“疼嗎？”王志遠心疼的問。

　　“有些”王石磊回答。

　　“走吧”王志遠說道。

　　王石磊點頭，肖鵬飛以為他們回去，沒想到王石磊帶著他向拳擊館走去“我說，……”

　　無奈和爽妹子跟在身后，幾人一同走進拳擊館，“呦，今天熱鬧”佟楓楠笑著說道。

　　“我是她男朋友，今天我來做你陪練”王志遠說道。

　　“嗯，好啊”佟楓楠沖王石磊眨眨眼。

　　王石磊沒有阻攔而是接過了他脫下的衣衫，王志遠揉揉她的頭發(fā)，笑著沒說話。

　　就這樣佟楓楠的陪練那天成了王志遠，依舊沒戴護具，看的臺下爽妹子緊張的拉著肖鵬飛的衣角，肖鵬飛看著臺上的人，暗了暗眼神。

　　“你這男朋友不錯”佟楓楠遞給她七百塊錢，笑著說道。

　　王石磊笑著點頭，幫他擦著頭上的汗水，看著胳膊上的淤青，心疼的揉了揉，給他披上衣服。

　　出了門王志遠蹲下身，王石磊笑著扒了上去，兩人沒多說一句話，卻又把情誼都已經說盡。

　　爽妹子不停擦著眼淚，“你在哭下去，會變丑的”王石磊回頭安慰，有些累的話，說的虛弱。

　　“我才不怕”爽妹子趕緊擦了眼淚，給她掖了下圍脖。

　　“累了就閉著眼休息會”王志遠說道。

　　這一刻她終于卸下所有，找了舒服的姿勢閉了眼。

　　“你為什么不勸她離開”肖鵬飛問道。

　　他自然記得這個男孩，看來他對這個丫頭還真是上了心了“尊重，支持，她需要”，簡單的幾句話回答了他的問題。

　　“她那么需要錢，你應該還不錯，為什么不幫她”肖鵬飛不解，看著他應該事業(yè)不錯，就那衣服就得上千，怎么就不能給她點錢，也不必她如此辛苦。

　　“我把我的家當都給她了，她從沒動過一分，她需要錢，可一定要以自己的方式獲得，這是她最后的尊嚴，我必須無條件支持”王志遠回答，他比任何人都心疼，更比所有人都明白她要的最后尊重，脆弱的堅持。

　　肖鵬飛沒在說話，這或許就是她眼中他們的不同，他們的愛不同，但此刻看來，他更能讓她心安，也更讓她信任。

　　半個月，王志遠把她所有的活都攬了下來，刷碗，打工，挨打，王石磊沒有阻攔，只是靜靜陪著他，這樣冷的冬天，今年不那么冷。

　　兩人一起回到了老家，王志遠去看望了她的姥姥姥爺，兩人一起參加了老叔的婚禮，王石磊也是三年后再一次叫到王家的人，還有自己的母親，梁美娟很是熱情，王建軍依舊不愛說話，她也看到了那個名義上的妹妹，看著她受到的寵愛，她依舊不懂，她算什么呢？王志遠一直陪著她，兩人終于看到三叔幸福美滿，王石磊送給了王建平一份大禮，一臺彩色電視機，她更想把最好的都給他，感謝她這么多年的支持。

　　“閨女，你還好嗎？”梁美娟拉著她的手問道。

　　王石磊輕收回手，淡淡回答“還好”。

　　“志遠，你怎么又和那掃把星在一起”樊淑珍已經滿頭白發(fā)，可依舊對這個孫女深惡痛絕。

　　“奶奶，丫頭不是掃把星，她是你們的孫女，也是我的家人”王志遠回答，他沒有把話說明，但表明了態(tài)度，他不愿別人說她的不好，從前是，如今依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