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若我非要勉強(qiáng)呢?
李秀怡由宮人領(lǐng)著,穿過眾人走到桑帝面前,規(guī)規(guī)矩矩施禮:“李太傅之女李秀怡參見陛下!吳貴妃,王婕妤,各位皇子!”
桑帝見底下站著個美貌的小姑娘,心生好感:“你就是李秀怡?剛才的舞衣是你做的?”
“回稟陛下。秀怡不敢居功,但衣服的確是我舅舅名下的宋氏秀坊所出?!?p> “奧,不錯!小小年紀(jì)倒不貪功。不過李太傅身為朝廷的肱股之臣,如何允得你個小姑娘跑去經(jīng)商做衣服?而不在閨中學(xué)習(xí)為妻之道?”
聽到桑帝一問,李秀怡內(nèi)心對自己冷笑一聲:是??!我也多次問過自己,為何不在家中做個籠中鳥?可我早知命運(yùn)這事不能牽制于任何人。
想到這里,她眼神明亮,看著堂上眾人。
此刻桑胤正蹙眉憂心忡忡看著自己,他……他是在關(guān)心自己嗎?
而身邊站著的,之前還無視自己的桑闕,也隱約露出關(guān)切之色,莫非是害怕自己回答錯也如吳憐兒一般嗎?
至于二皇子桑亦則玩味得看著自己,一貫地玩世不恭。
三皇子桑冉?他臉色蒼白,用帕子捂住半邊臉看不清全貌,自己第一次見他,想必他也未必在意自己的生死。
“回稟陛下。正是因?yàn)槲疑頌槔钐档呐畠?,我爹作為朝廷的肱股之臣心系社稷。作為他女兒自然不堪落于人后。商賈之事的確一直都被士大夫看輕。國家是舟,百姓為水,水能載舟焉能覆舟。商賈之事事關(guān)民生,衣食住行都與錢相關(guān),誰人敢言錢不重要?我只想盡我微博之力讓國家商業(yè)繁榮,人人都能找到工作安居樂業(yè)……我一個小女子的心愿不過如此罷了…雖然力所不逮,但是我還是希望能盡自己的努力?!?p> 沒想到桑帝聽完并未斥責(zé),反而撫掌大笑。
“哈哈哈!不虧是李太傅的女兒果然別具一格,不像一般女子扭捏反而巾幗不讓須眉。好好好!”桑帝笑道,“既然舞蹈和舞衣都是你出自于你。朕就賜你一塊御匾掛在你秀坊正中,以此舞為題“紫色東來”,可好?”
“多謝陛下!”李秀怡跪下領(lǐng)旨。想到這次夜先生的衣服打出了名頭,以后宋氏織坊必定客似云來。
低下頭的頭的她,并卻沒看見,站在桑帝旁邊的桑胤和桑闕,看見桑帝對李秀怡的評語,同時舒了口氣。
“呵呵,免了!不過你剛才答應(yīng)朕的讓桑國百姓能安居樂業(yè),可要好好努力做到!”桑帝瞇起眼睛,鼓勵道。
“秀怡遵旨。”李秀怡:果然皇帝的金子招牌不好拿。
吳貴妃在一旁見李秀怡居然如此討得桑帝歡心,心下后悔之前敲打她。抬眼看見桑胤在一邊嘴角帶笑目不轉(zhuǎn)睛看著李秀怡,心中揣測:難道此子真的對李家女子種下情根?憐兒已經(jīng)不行了。不如我這當(dāng)母親的讓他圓滿,李太傅又得圣心,對他也是保障。他自然會感恩于自己,豈不是一箭雙雕?想到這里便開口道:“李小姐可有定親?”
李秀怡不知道吳貴妃此為何意?反正根據(jù)她之前的態(tài)度應(yīng)該不想自己和桑胤搭上關(guān)系,于是老老實(shí)實(shí)回答:“回稟貴妃,還未定親?!?p> 吳貴妃對桑帝笑道:“陛下,我與李姑娘有緣的緊,之前入宮時我見過她,當(dāng)時就覺得此女不凡。陛下既然喜歡,不如先給自己兒子定下,這么好的姑娘,以后可就被別人搶走了。”
吳貴妃并不直接說要許給桑胤,不過是汴京早就傳說此女喜愛桑胤,心下覺得只要桑帝開口允了,此女與桑胤的婚事自然是水到渠成。
果然桑帝頷首道:“貴妃說的有理。小姑娘,朕這些皇子們也算一表人才,你看看,其中你可有喜歡的?李太傅這廝要是成了朕的親家,倒要看看是否還會天天在朝堂上與朕對著干,挑朕的毛病否?”
李秀怡想起一幕似乎在上輩子也發(fā)生過,不過是在她及笄后。也是在一次宮中燈會上,桑帝開玩笑問她喜歡誰。當(dāng)時她對桑胤情根深種,聽到桑帝的問題,立刻一口咬定道此生非四皇子桑胤不嫁,弄得自己的父親在旁一臉尷尬。
桑帝哈哈大笑,沒幾日就傳旨讓自己與桑胤定下婚約。應(yīng)該也是顧及了自己姑娘家和父親的顏面。
可悲的是,當(dāng)時自己一葉障目,并未發(fā)現(xiàn)桑胤站在一邊聽到自己說出他的名字時候的表情。事后回憶起來,當(dāng)時他臉色淡然,站在燈下,聽到自己的名字的時候,臉上不沾一點(diǎn)喜色,反而有一絲淡淡的嫌惡。
唉,要是那時候自己能明白,強(qiáng)求不得就好了,可惜當(dāng)時已惘然……
桑胤站在臺上聽到桑帝的問題,也突然記起了這一幕曾經(jīng)發(fā)生過,他當(dāng)時雖然也震驚于李秀怡的大膽,心中雖對她不喜,只是想到她作為李太傅之女對自己還算有用。至于她的欣喜,她的愛慕全然與自己無關(guān),當(dāng)時甚至還對于她的天真還覺得有點(diǎn)好笑和嫌棄。
可是現(xiàn)在看看好笑的到底是誰?!
最近,他把上輩子與李秀怡在一起的一點(diǎn)一滴,一幕幕在腦海里不停重放,咀嚼;妄圖從中找到一點(diǎn)蛛絲馬跡來扣合這輩子的她,只要有一點(diǎn)相似,他就心生希望,反復(fù)告訴自己李秀怡還深愛著自己……如果全然不同,他又似乎掉進(jìn)了冰冷的水里,覺得無法呼吸……
看著站在下面李秀怡聽到桑帝的問題后,為難的表情。桑胤覺得自己急切的吶喊,幾乎要沖出胸口:李秀怡,你因何而猶豫?我想從你口中聽到我的名字!我好想!
站在一邊的桑闕早就注意到了桑胤臉色忽明忽暗的臉色,他從未想到自己從小到大內(nèi)斂無情的哥哥,在李秀怡的面前居然如此失態(tài),轉(zhuǎn)頭看著一言未發(fā)的李秀怡心里有點(diǎn)痛快!
可自己為何如此緊張,后背好像出了一層薄汗,心跳也按耐不住,跳個不停。
李秀怡從回憶中醒了過來,看著坐在上面的桑帝還在等著自己的答案:“陛下,秀怡尚未及笄現(xiàn)在也還年幼。一心只想做自己喜歡的事情,所以心中并未有中意之人。況且我的婚事還需請示父親,請陛下贖罪……”
桑帝聽了愣愣道:“哈哈哈!你個小丫頭何罪只有?只怕是李太傅教你太好,看不上我的皇兒們罷了。趕明我要問問太傅到底想要個什么女婿。”
說到這里,桑帝站起來,對眾人說:“酒也喝得差不多了,我也有點(diǎn)乏了。你們各自去放燈吧!為我大桑祈福!”說吧,宮人們紛紛準(zhǔn)備,伺候桑帝回宮。
聽到桑帝的話,李秀怡松了口氣,隨著眾人對著桑帝跪拜后。
便走下御臺跟著人群往放燈臺走去。
走到了放燈臺邊,她本來想去找哥哥,看見李繼嗣正在天燈上題字,一邊站著陳婉兒已經(jīng)換了常服,正站在一邊認(rèn)真地看著。兩人頭并頭,看起來居然如此寧靜和諧。
李秀怡笑了笑,不好走過去,便自己想去取個燈和筆墨,正挑著天燈。
旁邊一人道:“不如我們同放這只吧?”
李秀怡抬頭,見桑胤拿著一只比旁的都精巧的天燈,笑盈盈地看著自己。
“不……不必了,四皇子福澤呈天。我只是一個臣女,如何可以與殿下一起祈福?”李秀怡淡淡地說。
“秀怡,我不愿用皇子的身份來脅迫你,只是請求你,哪怕今天是個不相干的人想與你一起放一盞天燈。你恐怕也不忍心拒絕吧!那便又如何這么對我呢?……難道……難道你就這么恨我?全然不肯給我一點(diǎn)機(jī)會嗎?”聽見李秀怡拒絕自己,原本期待的期待全部化為烏有。與李秀怡近距離地站著,桑胤才發(fā)現(xiàn)李秀怡頭上并未如之前的約定,戴著自己送她的玉簪。
“我并非恨你……”李秀怡的臉在冉冉升起的燈光中,若隱若現(xiàn),慢慢道來:“記得上輩子我被你打入冷宮。我一心希望能求得你的憐憫,寄希你有一日顧念一點(diǎn)往日情分,放我出來重新回到你的身邊。直到有一日,宮中邊疆報捷,整個宮殿都放起天燈祈福。我記得那日漫天的天燈,把我所在的冷宮都照的如同白晝。我以為你會大赦天下,放我出來……可是那日我接到了我哥哥為桑國戰(zhàn)死邊疆的消息……我才知道原來你所放的天燈是因?yàn)橛蒈奋窇焉狭四愕暮⒆?,你在為你未出生的孩子祈福……那日,我便知道了,我這輩子都不能出冷宮了……知道了,便放下了……“
“你……”桑胤聽了這番話,拿著天燈的手不停在顫抖,“我錯了……秀怡,我錯了……”
李秀怡看著遠(yuǎn)處李繼嗣與陳婉兒兩人并肩放起了天燈,天燈越飛越高……直到暖暖的燈光把兩人的影子越來越長,交融在了一起。
看著這一幕,她內(nèi)心多少有點(diǎn)歉意在慢慢消散,回頭對桑胤說道:“殿下,你沒錯。是我當(dāng)初強(qiáng)人所難罷了,眾生皆苦,你我又何必求不得?殿下是天命所歸,又遇到了重生這樣的機(jī)緣,凡事都可以撥亂反正。又何必勉強(qiáng)?”
“若我非要勉強(qiáng)呢?”桑胤臉色蒼白,從顫抖的嘴唇里吐出了這幾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