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這一面我只想你看見
聽到李秀怡的話,桑胤的眼神越發(fā)深沉起來。
二人對持了一會,桑胤嘆了口氣,闔眼往后靠在車廂上:
“你都猜對了。秀怡,你比上輩子聰明多了?!?p> 頓了會,又睜開眼睛,直視著李秀怡冷聲道:“那你也應(yīng)該,知道太多的人總是活不久的?!?p> 李秀怡聽到桑胤的話,身體一抖。唉,誰說人一定要爭氣來著?有時好死不如賴活著。剛才何必因為記恨他欺瞞自己,沖動之下說了這么多多余的話。
桑胤見李秀怡聽到自己的話,剛才的那股勁突然去了一半,看來是被自己嚇到了。不知道是心酸還是失落反問道:“你不會以為我要殺你吧!”
李秀怡嘆了口氣道:“剛剛的確這么以為……這輩子重來,我有時候總忘記殿下你曾是那個高高在上,反手掌握生死的皇上?!?p> 桑胤心念一動,湊近李秀怡,猛地抓住李秀怡的手道:“那你便不要這么以為。我此生只要你一人作為的妻子,我也只會是你李秀怡一人的丈夫。我們此生不如同尋常的夫妻一般如何?我只要你在我身邊!”
李秀怡怎么會看不懂桑胤眼里的渴望,自嘲地說道:“殿下的心里怎會只有我一人?殿下的心里裝的是天下……”
桑胤知道李秀怡在諷刺自己,低頭摸了摸腰上那塊李秀怡送給自己的玉佩。自從得了這塊玉佩,他養(yǎng)成了一個習(xí)慣。凡事思考問題,或者遇到為難的事情,就會用修長的手指捏著玉佩輕輕的撫摸。好像這樣就能讓自己心靜下來一樣,他本以為這個習(xí)慣是讓他覺得李秀怡似乎在自己身邊,能夠讓自己安心。
可是李秀怡現(xiàn)在就在自己眼前,嘴角帶著嘲諷的笑意。他的一只手還按在她的手上,但是手心卻沒有傳來任何溫度,反而越來越冷。
桑胤強迫自己坐直說道:“你應(yīng)當明白,我只是按照上輩子那樣按部就班罷了。成王敗寇,這便是天家的命運。今日我若不這么做,他日成為階下囚籠中獸的便是我桑胤了。”
李秀怡又如何不懂,這便是她與桑胤此生都沒辦法一起的原因。她同情他,但是她不愿再重走一遍老路。成王敗寇被圈進一生的日子,她一點都不想再去過了,就是身居高位那又如何?不過是圈在皇宮這個貴重一點地方的籠中鳥,而她此身,不想再被任何一個地方和位置禁錮。
李秀怡垂下臉,長長的睫毛在臉上蓋下陰影,低聲說道:
“事關(guān)你的生死的確是我僭越了。我只是不忍心有人死在我的眼前?!?p> 桑胤不由得握緊了李秀怡的手道:
“秀怡,抱歉!將如此不堪的一面給你看到……可……這世上我也想要一個能夠給她看到這一面的人。那只有一個你罷了……”
見到這樣脆弱的桑胤,李秀怡心里沒有一點同情是不可能的。但她明白,他們兩個人終究不能走到同樣一條路的。她知道桑胤是一定不會放棄做皇帝的,而她能不能下一次就放任桑胤對桑闕下手。只是思考了一下,她就覺得答案呼之欲出。
不能……
想到桑闕似笑非笑看著自己的臉,抱著自己的黃沙的味道,像是自由的味道。她的臉就紅了起來,不能深想。李秀怡深吸了一口氣,告訴自己不要想這么多,桑家的人一個也惹不起。今天她與桑胤的問題,她與桑闕也一樣存在。
李秀怡不知道自己在想這些的時候,臉上的變化一點不落地都看在桑胤眼里。
他問道:“秀怡,你在想什么?”
“沒事,應(yīng)該要到太傅府了。”李秀怡把手抽了回來,坐直身體,轉(zhuǎn)眼看著外面的路,不再說話。
這一路大家都不再說話,桑胤也知道此刻不管他說什么,也挖不開李秀怡的嘴得到他想要的回答。他只有不管一切,爬到那個最高的頂端,他才能拿回所有本來就應(yīng)該屬于他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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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太傅府門口,桑胤送李秀怡下車。
“秀怡,你好好秀怡。過兩日,我再來看你。”
李秀怡看的出他眼里的眷戀,可她又能有什么回應(yīng)?只是目送桑胤的馬車離開而已。
秦嬤嬤從門里出來,連忙來拉李秀怡的手道:“小姐,可回來了!表少爺一回來就告訴我們白馬寺發(fā)生的事情。現(xiàn)在老爺和少爺見你一直未歸都急死了,快隨我進去!”
“秦嬤嬤等等!今日可有人來尋我?”李秀怡問道,她可記得自己還沒解毒呢!
秦嬤嬤一頭霧水莫名其妙地問:“沒有啊?小姐你在等誰?”
李秀怡突然有種寒氣從腳底冒上來的感覺,莫非那個男人真的不來給自己送解藥了?這倒也是,也許桑胤一直都派暗衛(wèi)到處找這個神醫(yī)。自己與他只是萍水相逢,他又為何為了自己眼巴巴地送解藥來……
想到這里,李秀怡干巴巴地對秦嬤嬤說道:“嬤嬤,我……我不太舒服,麻煩嬤嬤給我請個大夫來看看?!?p> “大夫?小姐你是受傷了嗎?”秦嬤嬤緊張起來,雖然剛才小姐看著行動如此,但是衣服上的血跡卻是真的。
“沒事……”李秀怡不知如何對秦嬤嬤解釋自己中毒的事情,又怕秦嬤嬤擔心,可是大夫又能有什么用呢……畢竟是醫(yī)谷的醫(yī)仙給自己下的毒藥。
秦嬤嬤見李秀怡欲言又止,也不能逼問她。只好先匆匆離開去街上尋大夫去了。
正在李秀怡不知所措的時候,陰影里走出個人來。
竟然就是那個在白馬寺的男人,男人還是一臉戲謔:
“怎么啦?是不是一直都沒有等到我,以為自己快死了,嚇死了?”
李秀怡聽到他嘲諷的話,臉色暗了暗,但是現(xiàn)在命還在他手里,只得折腰。
“那還請賜解藥?!?p> 男人歪嘴一笑道:“我為何要幫你解毒?你剛剛可是從想要殺我的人車上下來。”
李秀怡嘴角抽了一下,問道:“你認識他?”
“呵呵,桑國的四皇子,從齊國一路追我追到了桑國,我怎么敢不認識。那你呢?救了我,又和他攪到了一起。如今你欠我一個解釋!”男人語氣變冷。
李秀怡無奈地說道:“我說這一切都是巧合,你信不信?我只是剛巧來寺廟上香,又這么巧遇到了你。在此之前,我完全不知道有先生的存在?!?p> 聽完李秀怡的話,男人哈哈一笑道:“行,那我說給喂的只是普通的藥丸,根本不是什么毒藥。你信不信?”
李秀怡怔住了,想了想說道:“我信!先生既然稱號是醫(yī)仙,而不是什么毒王。我想先生應(yīng)該不會隨便害人?!?p> 這次倒輪到男人愣住了,干笑了兩聲道:“還以為你會痛哭流涕求我,原來你還真不怕死。之前給你的確不是什么毒藥。只是一味清心丸罷了。不過……”
“先生請說……”剛才賭了一把,沒想到果然如自己所料沒有中毒。李秀怡此刻對著醫(yī)仙的態(tài)度,松快了一點。
“自然是我無處可去,身上嘛!也沒錢……所以,既然我沒把你毒死,你就應(yīng)該知恩圖報給我找個住處?!蹦腥藢钚汊UQ劬?,笑道。
李秀怡自小受的家教都是大家閨秀與人為善的教育,不過這個時候她還真的在心里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自己救了這人,差點被下毒毒死,惶惶不可終日了半天,還像是是自己欠了這人。
但是明知桑胤的暗衛(wèi)到處在追捕他,李秀怡也不忍心就把這人扔在路上。
只好點點頭道:“那就請先生將就一下,今夜住在我家吧!”
“哈哈哈,不將就。我還沒住過桑國的太傅府,正好開開眼界!”男人倒也不客氣。
李秀怡腹誹道:難道你住過其他國家的太傅府?
“等等,秀怡還不知道先生的名字。我該如何與家人介紹先生呢?”
男人摸了摸頭道:“你叫我端木青罷了。我復(fù)姓端木,單名一個青字。至于介紹嘛,你就說我是個大夫唄!”
李秀怡點點,領(lǐng)著端木青進去,還沒提醒門房去把秦嬤嬤找回來。估計等她回來,自己又要受她一頓抱怨了。
李秀怡覺得今天一直在嘆氣,又嘆著氣在一家子目瞪口呆的表情里介紹了一下端木青。
“父親,哥哥!這是今日在白馬寺里,救了我的恩人端木先生,他是個大夫。今日夜深了,他也無處可去。不知是否可以借住一宿?”
李秀怡故意說端木青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不然被哥哥李繼嗣知道自己救了人家的命還威逼利誘請人家來住宿,估計要被笑一整年。
端木青一臉好笑地看著李秀怡為自己遮掩,等她說完。端木青對李承元行禮道:“李大人,麻煩大人了?!?p> 李承元知道今日白馬寺桑胤與桑闕發(fā)生的事情,原來一直擔心女兒,但見李秀怡安全回來也放下心來。他知道桑帝身體一日不如一日,而太子未立。國本之爭已經(jīng)在朝堂上越演越烈,這次白馬寺的事情雖然他不清楚背后的細節(jié),但是也多少想到了一些聯(lián)系。
李承元對李秀怡說道:“既然是你的救命恩人,自然應(yīng)該好好。繼嗣送端木去廂房休息。秀怡,你留下!為父想同你說幾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