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氏放嫁妝的庫房與柳氏的尋香居相鄰,里里外外有不少小廝守衛(wèi),李長今接過賬房先生遞來的賬本,跟月牙仔細盤算了庫房中的幾箱白銀。
“大姑娘,先夫人這嫁妝十余年了都沒人動過,只您前兩天取了一萬兩,總共還有十三萬六千兩,不會有錯的?!蹦琴~房先生諂媚地在李長今一旁搓著手嘮叨。
李長今聞言只是笑了笑,心里想的卻是如今柳氏房中應該緊湊的很,不知變賣了多少才湊出了這么些銀子填了她這些年的坑。
“姑娘,清點完了,確實是十三萬六千兩?!痹卵篮仙献詈笠粋€箱子,站起身對李長今道。
“嗯,找?guī)讉€人,把這些全搬到棲妗苑的偏房去吧?!崩铋L今點了點頭淡淡道。
月牙道了聲諾,沒有多言,賬房先生卻是一愣:“大姑娘,這些銀子放在庫房安全的很,大姑娘何時想用都可以來庫房拿,偏房總歸是不妥當的……”
“我是主子還是你是主子?”李長今未等他說完,就冷著眸子打斷道。
“自然是大姑娘您是主子了?!辟~房先生被她這眼神看的心里有些發(fā)毛,渾身一激靈道。
“那不就是了?!?p> 剛走出庫房,李長今就碰上了來取銀子的李長眉,李長眉也沒料到李長今會在庫房,她身后幾個小廝吭哧吭哧地搬著箱子,李長眉眼睛都看直了:“大姐姐這是在干什么?”
李長今皺了皺眉,本來以為柳氏應該告訴了李長眉她們這些年花的銀子都是從哪來的,但看李長眉今日這副傻樣,怕是還不知道,柳氏若真有意栽培,又豈會任憑李長眉囂張跋扈什么都不懂,可她到底是柳氏唯一的女兒,柳氏真不怕這女兒養(yǎng)廢了不能給她傍身?
“我問你話呢,你怎么不回答我?”見李長今不理她,本就因為昨日的事心里有氣,李長眉說話的語氣愈發(fā)難聽。
“三妹妹不會看嗎?我在搬銀子啊?!崩铋L今掩下腦中思緒淡淡道。
李長眉卻是氣的瞪大了眼:“你憑什么搬我們家的銀子,這些銀子都是尋香居的!”
李長今瞟了眼身后已經有段距離的眾人,冷笑一聲抬手直接給了李長眉一巴掌:“這些銀子都是我娘留給我的,從來都是我的?!?p> 她這一巴掌的力道不輕,李長眉竟是被她打飛了出去,庫房里的人聽到聲響走出來查看,只見李長今轉臉就憤恨地流著眼淚顫抖,李長眉躺在兩米開外的地方捂住臉尖叫。
“哎呀,這是怎么了?!”福叔這時趕了過來,見況有些傻眼:“大姑娘這是做什么?”
李長今咬緊了牙關指著李長眉:“那就先問問三妹妹為何平白辱罵我和我娘?!?p> “這……這……映畫愣著干嘛,還不先把三姑娘扶回房里請個大夫瞧瞧!”
福叔如今是有些怕李長今的,自打她死而復生,言行舉止間時不時透露出的威嚴連他見了都會望而生畏,前日還扣了他的銀子,實在是嚇人的很。
“大姑娘要不先消消氣,老爺今日去了張大人的府上吃酒,晚些才能回來,昨日大姑娘在樊織坊買的布料都到了,連成衣都給您做好了,大姑娘要不要先回去瞧瞧?”福叔小心翼翼地瞅著李長今安撫道。
李長今抿了抿唇,垂著雙美眸不發(fā)一語地往棲妗苑的方向走去,背過身怎么也壓不住嘴角的幅度,趁沒人看得到翹了翹。
身后福叔狠厲地掃了眼出門查看的幾個小廝,壓低了聲音問:“怎么回事?”
那幾個小廝無辜地搖了搖頭,他們都是聽到了聲響出來的,具體發(fā)生了什么只怕只有李長今和李長眉以及她們的貼身婢女才知道。
福叔見此重重地嘆了一口氣,快步跟上李長今。
樊織坊不愧是京中最好的織坊,李長今滿意地看著一襲淡粉襦裙的月牙,這么好的料子要是糟蹋在李長眉身上那還真是暴殄天物。
“不錯?!彼芍缘陌l(fā)出贊美,月牙底子好,大眼睛水汪汪的,是個美人胚子,穿著這一身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個富貴人家的小姐。
“姑娘,我穿這身怕是不合適吧。”月牙隨意動了兩下,這裙子美是很美,卻又太繁瑣了,寬大的袖擺讓她有些行動不便。
“那這件就留著你會情郎的時候穿,過會兒你再挑兩個料子去樊織坊定兩件便于行動的款式?!崩铋L今優(yōu)哉游哉地道。
月牙聞言連忙擺手:“這太讓姑娘破費了,不行的,我原來的衣服就很好了?!?p> 李長今看向她的眼神第一次帶著嫌棄:“丑。”
月牙:“……”
“況且誰說要我破費了,你今月的月例減半,吃我的用我的穿我的,又不去會情郎,拿那么多銀子作甚?!崩铋L今自顧自的念叨,也不顧月牙聽完復雜的神色,拿起樊織坊送來的另一件雪白色交領襦裙徑直走進了內屋。
換好后李長今看向一邊的銅鏡,這件顯然要做的更花功夫,薄如蟬翼地裙紗上還暗繡著精致的花紋,不盈一握的腰肢微束,華美卻不顯厚重,李長今本就皮膚白皙,如墨青絲綰成了一個飛仙髻,發(fā)間別了支白玉簪子,好似月宮的仙子下凡。
“姑娘真是太美了?!痹卵廊滩蛔「袊@。
“美嗎?”李長今摸了摸自己未施粉黛的小臉,她上輩子的衣服不少,大多都是走的干練優(yōu)雅,而原主一直穿的樸素老沉,兩輩子加起來這種仙仙的裙子倒真是第一次穿。
瞧見月牙點頭如搗蒜,李長今又在原地轉了兩圈,隨即對月牙道:“我出府辦點事情,你一會兒自己去樊織坊就好?!?p> 月牙愣了愣:“姑娘去辦何事?”
李長今思索了片刻,不知如何與她解釋,只莞爾玩笑道:“會情郎。”
連著吃兩天醉仙樓的菜,李長今當真覺得這個世界的伙食極好,她坐到昨日九方錦坐的那張椅子上,百無聊賴地小口抿著小二剛端上來的新茶。
九方錦推開門,就見那女人坐著他的位置,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對面青樓門外打扮妖艷的姑娘們攬客,他皺了皺眉:“好看嗎?”
“還成?!崩铋L今轉眸看向來人,目光誠懇:“但再如何好看也不如我一會兒與錦世子相遇的場面好看?!?p> 九方錦:“……”
他突然很好奇,李長今如果知道他就是錦世子會作何反應,不過想必很快就能瞧見了。
想著,九方錦看著李長今今日好像與前兩次見到的不太一樣,從頭到腳細細打量了一番,半晌,他瞇著眼道:“李姑娘今日穿的這是什么玩意兒?”
“我花了好些銀子定做的玩意兒。”李長今面無表情答道。
“嘖嘖嘖。”九方錦走到她對面坐下連連感慨:“李姑娘真是好誠心。”
李長今挑挑眉,心道這可是要命的事兒,她自然是好誠心了,但嘴下依舊奉迎:“公子客氣了,若我與錦世子的婚事能成,公子功不可沒,到那時我定請公子喝杯喜酒。”
這話聽的九方錦忍不住摸了摸鼻子,伸手給自己倒了杯茶解渴。
李長今也不在意那人突然不說話,只當他是無語,轉而問道:“不知我何時能見到錦世子?”
“我約他未時三刻來?!?p> 未時三刻……若她沒記錯的話在那邊是下午一點半左右。
“那現在是何時?”李長今又問。
九方錦神情有些古怪地睨了她一眼,終究是沒多說什么,只是淡淡答道:“午時三刻?!?p> 李長今又在腦中算了算,午時三刻就正好是中午十二點了。
“李姑娘餓了?”九方錦似是漫不經心地問了句。
“還好,不過是著急見到我未來夫婿。”李長今搖了搖頭,正兒八經地說。
九方錦已經不知說這個不知羞的女人什么好了,自己突然變成了她的未來夫婿,人生真是處處有驚喜。
就在這時,醉仙樓的小二敲了敲房門:“公子,可是現在上菜?”
九方錦淡淡應了一聲是,那小二便推開門領著幾個端著盤子的少年進來,一盤一盤擺到桌上,一個多余的表情也沒有,放下菜行了一禮就帶上門走了。
李長今把這些人行云流水的動作收入眼底,末了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公子是斷袖?”
九方錦喝茶的動作猛的一僵,險些噎住,隨即不敢置信地看向她。
“爺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