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景“嗯”了聲兒,像是贊同向何說的話,但是并不多。
當真她還是對此事件有些代入自己的私人情緒了吧!
所以,一時間便很難做到以最全面最公正的視角去理性看待這事件,并發(fā)表最具專業(yè)的報道。
因為記者最忌將權(quán)利濫用為宣泄私人情感的工具,夾雜私人恩怨與情緒對新聞當事人,存在過錯的那一方發(fā)表人身攻擊,某種程度上無疑于劊子手,而語言則是世間最鋒利的兇器。
他們?nèi)粲绣e,當需要法律去做懲治,而不僅僅只是道德與輿論的口頭譴責,風頭一過便藏的銷聲匿跡的繼續(xù)風生水起,那將毫無意義。
生活在法治社會下,向景第一次覺得法律上盡可能保護的人,會讓她那么的窒息,明白道德是用來律己的,而不是用來責人的。
所以,她必須讓自己平靜下來,只有這樣,才會讓自己搶來的報道,干凈的播放出去,呈現(xiàn)在世人面前,不至于讓自己覺得最具正義感的記者的這個身份是一個嘲諷。
仔細衡量先前錄好的報道內(nèi)容,向景斟酌過后,同葉遠決定刪除了后面上傳的半段。
葉遠沒有說話,只是默默發(fā)送了一個手勢,漢語的意思是很棒!
向景深呼了一口氣,暗暗在想葉前輩真的是太高看她了,放下記者身份的那刻她還是一個普通人,她還是會在別人的評論下,覺得罵的真過癮,黎珊的自私最后還是付出了相同的代價很活該,她的前夫和父親也真是討厭,他們也該在往后的日子里都要活在別人鄙夷的眼睛里作繭自縛。
可是,話又說回來了,畢竟每條路都是人們自己選擇的,只是終點不一樣罷了,又何必嘆息別人的命運,拿來哀悼自己的相像處,不過徒舔傷感而已!
秋季的夜變得很長,一到六點天空馬上就擦黑一片,就連夕陽西斜盡松花江里,挑染一江緋色,也不過能維持幾分鐘而已。
“回去吧,現(xiàn)在這個點兒到樺川市還早!”向何的目光渡著紅色的光暈,整個人顯得很精致的溫柔,他再一次催促道,在盡可能的保護姐姐。
那些上頭派來的專案組人員不知道查到了什么,只是叫局里的人盯著姐姐的舉動,這個機會,是他費盡心機才拿來的,他很擔心。
向景貌似回了神,不再沉在自己的思緒里發(fā)呆,她簡單的“嗯”了一聲兒。
可突然像是想起什么,還是沒能忍住好奇問道:“為什么要跟著我,施勻說,我是抓住那個兇手的突破口,真的會是這樣嗎?”
說著,向景忽的就凝神屏氣,語氣分為嚴肅道:“不會是,你們想要往外傳播我在兩年前的久悅酒吧,親眼目睹了兇手吧,還是我與這其中的某位死者有過分親密的關系,讓謀劃三起案件的兇手一定會再次下手!”
“……還是說,你們已經(jīng)找到了阿瑤的尸首,是的,我與她是最親密的朋友!”說到這里,向景的手不止有些發(fā)抖,心像是沉進了沼澤,卻還是繼續(xù)道:“只有這樣,你們才會有最正當?shù)睦碛蓱岩晌遥艜扇藖矶⒅野?!?p> 向何的眉頭一下皺的老高,表情也變得十分難看,但是語氣卻分為嚴肅,“別亂想,我不會讓你被別人推到危險之中!”
向景的神色一閃,眼里堆滿復雜,其實聽到向何的這句話時,明知他是出于命令,但還是有那么片刻的感動。
畢竟,在此之前的施勻和他說的話是基本截然相反,而他鐵定不會保護她,是他親口承認的!
“向何,我就想要知道阿瑤是不是已經(jīng)死了,看到于辛還有秦川的慘狀時,又聯(lián)系阿瑤死前的怪異,她明顯是知道有人要殺她,所以,我已經(jīng)不報任何希望了,這兩年她一直處于失蹤狀態(tài),是不是在酒吧失火的那一次就已經(jīng)死了!”
“我想要知道答案!”
向景現(xiàn)在是完全可以承受住的,她并不脆弱,即使一下子受不住那狂涌來的悲傷,但她會強撐到不至于恐懼!
向何起身蹲在向景的面前,捧著她的手,猶豫再三還是沒有同她透露半分有關案情的進展,但是聽到姐姐說到秦莫瑤是知曉那個兇手要殺她,還是有些震驚。
他極速消化完這些令人費解的信息,故作鎮(zhèn)靜的選擇先輕聲兒安慰道:“不要亂猜了,秦莫瑤現(xiàn)在還是失蹤不是嗎?”
向景盯著向何漆黑色的眼睛,仿佛能看進他的心里,對她的關心是那么的真誠,有種莫名的感覺令她瞬間移開了目光,“總有一日你們不都是要說出來的嗎?”
“不要這樣想,那會很煎熬的……”姐姐,向何最終還是沒能說出口那兩個字兒,仿佛那是根棘刺,刺的他體無完膚。
“……”向景沒有再說話,起身的那刻,欲言又止的神情只是深呼吸了幾下,這才朝著向何的汽車走去,拉開車門的時候,見向何并未跟上來,她坐進車里的時候喊道,“向何,你不開車的嗎,你們上級的命令是看好我不是嗎!”
向何的目光漾在昏黃日光的余暈下,那一瞬間變得無比璀璨起來,身后是無盡涌出的藍色水光,勾起唇角的笑,顯得是那么的美好而快樂。
“姐,我會順利完成任務的,不是保證!”
“不要喊我姐!”向景提醒道,系上安全帶的那刻,正巧對上坐進來的向何,那張略顯尷尬還有莫名難過的臉,她的心一瞬有些負罪,但為了不被看出來,她不由得接了一句,“開車!”
因為,她知道這份兒感情只能最多維持一秒鐘后就會變得支離破碎。
那是某些傷害實在太深,深到可以隔閡血脈。
向何低下眸子,情緒被藏進眼眶里,他像是已經(jīng)習慣,車子啟動的那刻,他才應了聲兒“嗯”。
這次怪他太心急了,看到姐姐主動靠近他一步,他難免開心的有失分寸了。
靠在半開的窗前,向景看著倒退的模糊樹影,一片血色的昏黃,加在樹木之間的松花江,水光瀲滟的如是披光一般。
那種視覺盛宴太過于震撼,向景拿起了手中的DV,莫名的就想要拍下沿途的景色。
向何開車的途中瞥過幾眼,她拍的風景,那飽含太多情緒的眼中似乎想要說什么。
向景只是冷漠的提醒他好好開車,有些略失所望的向何,沒有再瞥過來。
向景收起DV的那刻,知曉他方才的頻頻回眸是何意,她看著他的側(cè)臉,那覆著的藍色天光,有種冷靜的柔美,她還是沒能控制住自己的手,小心翼翼的不教他發(fā)現(xiàn)的懟著他的臉,安靜的連拍了幾張,心道:想要拍照啊,最多就給你幾張,當是還你油錢。
似是發(fā)覺到,向何看著鏡頭,在開車的間隙中抽空露出了一張大笑臉。
那笑太純粹也太蕩人心神,以至于嚇到的向景,一時有些沒有拿穩(wěn)DV,一不小心按成了錄視頻,也沒有發(fā)現(xiàn),一本正經(jīng)的看著鏡頭里的向何,為了不尷尬,“讓讓你的臉,我在拍風景!”
向何聽話的轉(zhuǎn)回頭,目視前方,有在好好開車,不知道怎么的就突然問道:“姐姐,我好看嗎,會有女生喜歡我嗎?”
可待說出口的那刻,才后知后覺自己逾越了,想起自己的笑和開心,那么可憐的姐姐會很難過的吧,可是再想要收回卻已經(jīng)無能為力。
或者,他已經(jīng)習慣姐姐的冷漠和責罵,可是不說難過是假的,但是比起和姐姐不再交集,他會更加難過吧。
“丑死了,不過指不定會有不看顏值的傻姑娘愛上你的,丑人有傻福!”
不知曉是不是有些心虛被人發(fā)現(xiàn)自己的偷拍,向景意外的這一次并未指責他的笑容和那溢于言表的開心,或許不知不覺中,她厭煩了看見他笑的那刻,腦中閃過自己的悲哀,人總是在某一刻不想背負那么沉重的包袱,而反復橫跳又復雜難懂的遷就自己,想要好好呼吸一次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