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看了,你那兩個鬼仙進(jìn)不來?!绷枞鸾蜿幧?,“這屋子外頭我設(shè)了三重結(jié)界,別說鬼仙了,就那個老東西,也沒那個本事進(jìn)來?!?p> 我被凌瑞津點(diǎn)了幾個大穴,動彈不得,只能粗略地打量了一下這間屋子——桌凳簡潔,字畫素雅,雖未燃香,但隱隱的有一股香味,那味道和凌瑞津身上的味道相似,八成是他的住處了。
我冷哼一聲:“我也不指望他們救?!?p> “哦?”凌瑞津走上前來,“小觀花,我初見你時就覺得你有意思,你比那個小道士可有意思多了。如今看來,我眼光不錯,你真是個有意思的小姑娘?!?p> 有意思?這凌瑞津是跟我一樣讀書少嗎?說來說去就是一個“有意思”,就沒點(diǎn)別的夸人的說法?果然師父說得對,長得好看的,一般都是草包。
“你那什么眼神?”凌瑞津好像覺察到我在鄙視他,十分不高興,細(xì)眉一斂,想要發(fā)作。忽又好像想起來什么,壓下了怒火,道:“臭丫頭,咱倆的賬可得好好算算。我凌仙堂出道這么久,還從未被如此折辱過?!?p> 賬?方才他就說要算賬,我想了想,該說的是尹家溪那碼子事吧。我道:“你是說牛棚?”
“閉嘴、閉嘴!”這瘋美人忽然又氣惱了,轉(zhuǎn)了個圈,咬牙切齒道,“此事不準(zhǔn)再提了!否則我拔了你的舌頭!”
我奇了,“不是你自己說要算賬的嗎?而且你能不能不要總叫自己凌仙堂,聽著真的挺別扭。你有聽過當(dāng)官的管自己叫大人,殺豬的管自己叫屠夫嗎?”
“……”凌瑞津閉上了雙眼。不知道在干什么??赡苁钦{(diào)息。
他調(diào)息完,緩緩地睜開那雙魅惑的眼睛,嫵媚如水般流動。他軟身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單手撐著下頜,緩緩道:“我不與你饒舌。我有兩件東西,落在你手上了,識相的,你該還我才是。不然……我可不知道我能做出什么事來……哦對了,你身上不是有一顆無鹽丹嗎?不如你吃了叫我看看,是不是像你說的那么神?嗯?”
他這幾句話,說得我渾身一個激靈。此人也不像是做不出這等事來的人。還是三十六計先服軟為上。我道:“哪兩樣?xùn)|西?”
凌瑞津挑眉道:“裝什么傻!你搶去的地佛果,還有——還有你從棋盤里帶走的生魂!”
哦——說的是地佛果和任紛紛。這我可犯難了,那地佛果已融入我體內(nèi),我怎么還?倒是這任紛紛,還可放他出來見一面。不過……就這么令他如意,也顯得我小觀花太蠢了點(diǎn)。
我想了想,道:“你要的這兩樣?xùn)|西,確實(shí)都在我身上??墒俏乙哺嬖V你,這兩樣?xùn)|西,沒有我,你是無論如何都找不到的。所以——不如咱們來講講條件?!?p> “呵?你還敢跟我凌仙——”他又要自稱凌仙堂,瞥了我一眼,轉(zhuǎn)口道,“跟我凌瑞津講條件?”他蹭一下站起來,不由分說將我全身上下都搜了一遍。摸到胸口時還“嘖”了一聲,頗嫌棄的樣子??上?,摸來摸去,什么都沒摸到。
他有些懊惱,圍著我轉(zhuǎn)圈,轉(zhuǎn)了三圈后,服軟了,道:“行。你先說你什么條件?!?p> 一瞬間占了上風(fēng),我有些得意,道:“我有位朋友,死于陰兵之手。這仇,老子勢必要報的。條件一,你不能再護(hù)著那個沈……沈什么都督,條件二,這些陰兵,你都得給放了?!?p> “哈哈哈哈……”凌瑞津忽然笑起來,“怎么,你除了那個小道士,還有別的郎君呢?看不出來啊臭丫頭,桃花挺旺啊——咳——”他忽又一本正色,“沈子爵那個蠢貨呢,我本就不是要護(hù)他,只是各取所需罷了。這個我可以答應(yīng)你。陰兵嘛,用都用完了,本來也就是要放的。這個也可以答應(yīng)你。現(xiàn)在你可以把我的東西還給我了吧?”
我冷笑道:“你當(dāng)我是傻子呢?白天你們還合計要?dú)Я藥兹f陰兵,這會兒你給我說會放人?”
凌瑞津笑道:“腦子還不算太蠢。那我告訴你,那些陰兵,是沈子爵開了天門盞之后催動的,若要將它們平安無事地放了,那且得麻煩,所以那狗兒子才說要趁朝廷知曉之前,毀尸滅跡。我最多能答應(yīng)你,毀掉這幾萬陰兵的事,我絕不插手,但你若想要我費(fèi)工夫幫你放了這些陰兵,恕我沒那個好心。老子自己還一堆事沒辦呢?!?p> 說完頭一昂,一副我愛信不信的樣子。
天門盞……這玩意兒名字煞是耳熟,似乎聽秦艽提過。我飛快地合計,想想也只能先如此,地佛果他反正是拿不走了,放任紛紛出來見他一面,我也不虧。便道:“好,你不搗亂,就是幫忙了。你再最后回答我一個問題,我就把你的東西還給你。”
凌瑞津皺眉:“你怎么那么多事!說!”
我道:“那個天門盞還是什么的……是毀了它就能救陰兵嗎?”
凌瑞津像是聽了個大笑話,冷笑道:“蠢貨。天門盞是何等仙器,你說毀就能毀的?告訴你吧,天門盞內(nèi)蘊(yùn)天道紫極宮之水,此水極陰,有供養(yǎng)陰魂之用。幾百年前,天門盞是供在冥間的寶物。后來不知哪殿閻王大宴,以其做酒樽,宴后不知所蹤,幾十年后才發(fā)現(xiàn)是跟著生魂入了輪回,被帶入了人間。那閻王受了罰,這東西卻也不可再收回,要留在陽間隨那人血脈流轉(zhuǎn),直到因果循環(huán)盡。我估摸著,那人就是沈子爵的先人了。所以沈家得了這鎮(zhèn)家之寶,供在瑯琊。
那些陰兵,就是吸了天門盞的陰氣才能維形持久,不怕斧兵,不具符咒,是天生的不死神兵。凡間人得此甲士,哪有不得天下的道理。可惜沈家百年來并無帝王之氣,所以一直屈居臣下。而且沈子爵身負(fù)家命,不到萬不得已,決不可重啟天門盞,他此次已經(jīng)違了家命,自知有天禍將至,所以要速速毀去陰兵。
你若想救那些人,得先再次封印天門盞。封印天門盞,你得先找到天門盞之匙,那鑰匙吧,我也不知道在哪兒,《萬世書》上說,天門盞之匙掌管于水族人之手,水族人的先祖曾是沈家裨將,也是頗有糾葛,后來水族滅族,一個都找不著了,還上哪兒找什么鑰匙——哎呀,總之很麻煩。那個什么秦艽不是跟你挺熟嗎,你去問她啊——”
秦艽跟我說過,沈之星之所以剜去她的七羽,就是為了開啟天門盞,那百年之前,天門盞到底開啟沒有?如果開過,是誰封印的呢?如果當(dāng)時沒開,為什么沈子爵能開?不對——我和傅老二前一月遇到陰兵時,它們還需吸墓地陰氣調(diào)養(yǎng)自身,并不持久,可以肯定,當(dāng)時天門盞絕沒有開啟。而且?guī)兹f陰兵,絕非沈子爵或他身旁那群庸碌之輩所能控制……
——是凌瑞津!
我道:“是你幫沈子爵開啟天門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