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來的總是擋不住,畢竟顧昭蘅一心一意想要弄清楚,憑她是攔不住的。
她們家公主,性子驕矜不大愛吃苦是真,可較真起來,可不是她能攔得住的。
“你可莫要學(xué)嬤嬤,事無巨細(xì)都要到母后那稟報?!鳖櫿艳宽饲逶埔谎?,不動聲色的敲打道。
清云抬眸,正對上顧昭蘅似笑非笑的眼睛,倏然怔在了原地,她侍奉多年的主子,恍然間有些陌生。
顧昭蘅眼睛轉(zhuǎn)了轉(zhuǎn),一本正經(jīng)道:“我如今可是也大了,且母后平日要操勞的事那般多,哪里能讓她再為我那些小事傷神?!?p> 清云無法,只好順從地點頭應(yīng)下。這都道識時務(wù)者為俊杰,她一個小小宮婢,雖說做不得俊杰,好歹也知道自己的主子是誰。
縱然執(zhí)掌鳳印,打理宮務(wù)的是皇后娘娘,可誰叫她是公主身邊的奴婢呢,如今主子有令,她也只好違抗皇后娘娘的吩咐了。
“公主……早便知道?”清云遲疑著問道,若是顧昭蘅在意此事,怕是不會等到今日才與她挑明。
顧昭蘅揚眉,搖頭道:“自然不可能?!?p> “不過平日里又無甚大事,那些個頑皮事說與母后聽,便也全當(dāng)是給她解悶兒了?!?p> 左不過皇宮內(nèi)院里,本也沒什么能瞞得住她母后。
“嬤嬤正巧不在,我與你多說些也無妨?!鳖櫿艳恐讣庠谝粋?cè)的矮幾上點了點,神色里透著幾分漫不經(jīng)心,“你們都是母后精挑細(xì)選出來的,我又居于偏殿,有什么異樣之處,母后定然能夠覺察。倒那時,召你們前去問問,才是合乎情理?!?p> “我自是不介意母后問及我平日習(xí)慣??汕逶?,”顧昭蘅聲調(diào)陡然重了兩分,“若是我交代了不準(zhǔn)傳到母后耳朵里,你可知要如何做?”
“公主今日會與奴婢說這些,想來也是信得過奴婢?!鼻逶泼佳坶g滿是輕松笑意,“既是得了公主信重,奴婢什么都愿意做?!?p> “公主應(yīng)當(dāng)知道的,娘娘并非是事事都要過問的性子。且……便是奴婢得了您的吩咐三緘其口,可還有旁人在。日后公主可別冤了奴婢。”
“這樣賣乖的話說出來,不像是你的性子,反倒是清竹素來能說出口的?!鳖櫿艳咳粲兴肌?p> 她前世大約錯過了許多。她身邊的清云,性子穩(wěn)妥歸穩(wěn)妥,可也是有說些好聽的俏皮話的時候的。
清云一怔,又彎了彎唇角,“奴婢也會囑托清竹?!?p> 只是……慶嬤嬤那,清云在心底直直嘆氣,只盼著自家公主能看出她的幾斤幾兩來,莫要讓她去與慶嬤嬤說。
嬤嬤那樣的人,哪里是她一個小宮婢能夠招架的住的?只怕到時候,再加上清竹一起,都不是慶嬤嬤的對手。
“嬤嬤豈是你我能說的通的?!鳖櫿艳克剖乔瞥隽饲逶菩闹兴?,心情頗好的回了一句。
慶嬤嬤其人,待她當(dāng)真是十二分的好。可也正是因著這一點,遇上些事兒時,慶嬤嬤可當(dāng)真是固執(zhí)到誰的面子都不愿給的。
“說這些便也罷了,你且歇著去吧。”
顧昭蘅吩咐完便擺了擺手,示意清云退下。
畢竟……她還有些事須得好好想一想,自然是沒工夫再與清云說些有的沒的。
清云茫然地眨了眨眼睛,顯然也不大明白自家公主的心思。
可明白不明白是一回事,她這個做奴婢的有沒有借此狐假虎威,借著與公主的那點子親近便不知好歹,又是另一回事了。
眼瞧著清云出去,顧昭蘅深深嘆了口氣。
可惜了,許多怪力亂神之事事兒不能說與清云,若不然此時此刻,還能有人來與她商量一二。
好在顧昭蘅也不是愛傷春悲秋的性子,感慨過后便開始著手安排辛垣之事。
如今不同于以往,她已然知道了許多事。倘若顧和蓉與辛垣當(dāng)真是還有前世的緣分在,她倒是真想幫上一幫。
畢竟……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
她可是個好人呢。
她這正念著,那廂差去祥云園與茗茶坊的人,便已經(jīng)回宮來稟報了。
結(jié)果自然不出顧昭蘅所料,那兩家的掌柜得知了這個消息后,自覺是祖上冒了青煙,才入了貴人的眼。
顧昭蘅奇道:“你可見著那琴先生了?他也應(yīng)了此事?”
“屬下記著公主的吩咐,也與掌柜的明說了公主不愿勉強那樂師。雖不曾親耳聽到樂師應(yīng)下,可掌柜的卻打了包票?!?p> 顧昭蘅興致缺缺,掌柜的怎可能不應(yīng)呢。
便是她再三表明不會怪罪,想來那掌柜的也是怕她秋后算賬的。且茗茶坊雖在京都頗受文人喜歡,在顯貴眼中卻算不得什么,只要那掌柜的有心再進(jìn)一步,便決計不會放過這等能在貴人跟前兒露面的機會。
“屬下瞧著那掌柜的提起樂師來,是有幾分尊敬在里面的。公主煩憂之事,應(yīng)當(dāng)不會有。”
顧昭蘅挑眉,這下是當(dāng)真驚訝了幾分。都道士農(nóng)工商,商之一字雖為時人所輕賤,可茗茶坊的掌柜,再是看重辛垣這棵搖財樹,也不該如此自輕才是。
倘若那掌柜待他當(dāng)真是尊崇有加,那或是……辛垣的來歷有問題也未可知。
市井樂坊,能教出那樣的琴聲本就讓人心生疑竇。她的皇長姐顧和蓉再是愛琴,也不會輕易為了個樂師鬧的天翻地覆。
縱是前世有著魚死網(wǎng)破,拖著梅家與淑妃一同下水的念頭在,也是那辛垣足夠讓她動心。
思及此,顧昭蘅又忽的發(fā)覺她手腕還是太過稚嫩,前世被人又護的太好,以至于如此不周到。
“你且想法子查查那樂師的身份?!?p> “是,屬下即刻去辦?!?p> 這事便不是一時半刻能得個結(jié)果了,顧昭蘅也不急這個,左不過……辛垣若當(dāng)真別有用心,總是會露出馬腳來,對有跡可循的事兒,她如今有的是耐心。
顧昭蘅急的,是另外一樁事。
她實在是對這位只聞其聲不見其人的琴先生有些好奇。
原因無他,實在是這位名聲太大了,倘若再有個旁的身份,那便也怪不得她皇長姐會一頭扎進(jìn)去,耽于其中不可脫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