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靜舟,現(xiàn)身江州。
——
楊溫情目光顫動。
他魂不守舍的將信箋對折數(shù)次,直到手指按不下去,擾亂了出神的思緒。
有些事情很是奇怪。
世人不解,師傅不解,卻唯獨沈靜舟知曉。
楊溫情放下紙箋,月光漸漸流淌進(jìn)來。他順著燭燈,在桌案前坐下。
既然,都到了這種地步,有些事情不做也得做了。
師母的死,師父不查,他敢查。
其他事情也一樣。
師父不做,太子莊草木不做,那就由他來做。
他將目光投向紙箋,右手在龍尾硯上擺劃許久。
他,要寫兩封信。
……
——
南商鋒寒騎大營。
傷勢未愈的佩弦披著一件新衣裳,臉頰前的面紗也換了新,依舊看不出面容。
他站在荒草鋪就的小路上,視線被牽進(jìn)夜幕上。
夜幕下,無數(shù)星河。不知是佩弦心魔作祟,無論他怎么看,夜幕上永遠(yuǎn)有九顆星辰最為耀眼。
林間風(fēng)拂過,吹趴無數(shù)夜影。
孤零零的佩弦站在營帳大門前,月光透過他的身軀,卻留不下任何痕跡,身后一片漆黑。
“如果,我祭出青龍缺,也許就是另一個結(jié)局。”
漫天寒星,在佩弦眼里寒星點點,僅有九顆。
“但,減少損失,才是最好的選擇?!?p> 一盤青龍缺的一生,只有三次。
他不可能將九位暗衛(wèi)的生命來媲美一次青龍缺。
他笑容有些僵硬,在月光下格外滲人。
“你說對嗎,‘朝有雪’?!?p> ……
——
江州,無涯城。
虞放鶴見天色漸晚,便打消了前去朝云集,后往畫劍堂的打算。
隨他一同的,還有未第一時間就離去的宋錦瑟,二人對月當(dāng)歌,吃起酒來。
吃到深處,二人商量在此處住一宿,隔日在啟程。
宋錦瑟漸漸神志不清,昏睡了過去。虞放鶴借助著元氣,消去了一部分酒意。
“宋兄,有些事情你還是不知道的要好。”
虞放鶴將宋錦瑟抬上床榻,為他熄了燭燈,便推門而入他自己的房間。
“嘎吱”。
虞放鶴合上木門,眸里閃過一抹寒光,沉吟道:“出來吧?!?p> 房間內(nèi)寂靜片刻,忽然閃出兩道身影。正是先前截殺山陰李氏李重光的“無悲劍”二人。
雙方試探良久,遲遲無人動手。
虞放鶴見二人以盞為劍接下劍氣,雙眼微瞇,驟然不悅道:“千杯居與我云間虞氏向來井水不犯河水,而今也要對我虞氏之人動殺手?”
“難道你二人也是為沈靜舟而來?”
二人相視一眼,稍長的男子站了出來,對著虞放鶴作揖開口道:“我等無意與虞氏為敵,只是奉居中之命,暫擋虞公子鋒芒,讓公子晚些時辰到達(dá)江州城?!?p> “還望公子見諒?!?p> 虞放鶴蹙眉,看來有人不想讓沈靜舟出劍,死在江州,看來沈靜舟已經(jīng)在離開江州的路上。
“至于在江湖上,極負(fù)盛名的‘風(fēng)雪劍’沈靜舟沈前輩,與我二人未曾有過干戈。若非公子所言,我二人并不知他身在江州。”
虞放鶴見二人話語真誠,不像虛言,暗忖道,難道有人不想讓沈靜舟死?
這件事情真是越來越奇怪。
虞放鶴接到的是卷簾人的消息,不該有假。他也并不知,楊溫情與太子莊草木等人對此事的態(tài)度。
只是一頭霧水,自出關(guān),前往過冬亭論劍后,便匆匆孤身前往江州,一探蹤跡。
通俗來說,他是碰碰運氣。
二人見虞放鶴未動,也不敢輕舉妄動。兩人再次相視一眼,其中一人率先開口道:“若非公子實力超群,我二人本不愿在今日現(xiàn)身,也不愿與公子交鋒。只想謀個清凈,在今日過后便回千杯居復(fù)命。”
虞放鶴眉頭緊蹙,疑惑不解。但身遭殺意漸漸散去。
千杯居在此行中擔(dān)任什么角色?
二人見虞放鶴無殺意,當(dāng)即道謝。
“多謝公子不殺之恩。公子若無其他吩咐,我二人這就離開。”
虞放鶴并未攔截,若二人有殺意,殺了便是。只是眸中疑惑更重了幾分。
沈靜舟一人的出現(xiàn),引起的波浪倒不小。
……
——
楊溫情走出屋舍。
迎面出現(xiàn)的是一樁枯樹與一方石桌。
他走進(jìn)枯樹前,想起朝天子也有這么一處小院。只不過那處小院的樹稍微比這株更壯些,石桌比這方更寬些。
楊溫情左手捏著信封,右手落在了冰冷的石桌上。
一股清流頓時涌上心頭。
——
朝天子上。
秋風(fēng)蕭瑟。
南問天去了碧秋峰。
曲封憶去了棲鳳峰。
唐休去了浮光峰。
其余各人也選擇了自己的修行之地。
唯獨他楊溫情獨自留在了神至峰,終日與青山相伴,夜宿小院。
一晃經(jīng)年數(shù)載。
也不知,自他下山后,那處小院還有沒有人居住,或許師父會閑來無事,打掃一下屋舍。
……
月光還是月光,庭院里滿是楊溫情的寒霜。
信封獨自裹挾著身軀留在石桌上,等待著下一位有緣人。
枯樹上懸著的明月,點綴著西疆的夜晚。
楊溫情衣衫連袂,長袖飄飄,清秀的容顏多了一分釋然。
他閉關(guān)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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