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判長皺了皺眉,看了看萬良辰,無奈的道:“請原告對被告提交的證據(jù)發(fā)表質(zhì)證意見吧?!?p> 萬良辰下意識想直接說《股權轉(zhuǎn)讓協(xié)議》與本案無關。
但多年來練就的專業(yè)素養(yǎng)要求他務必認真對待對方提交的任何一份看似無用的證據(jù)。
萬良辰向?qū)徟虚L請求道:“尊敬的審判長,因為被告是當庭提交的證據(jù),原告需要3-5分鐘通覽之后才能發(fā)表有效的質(zhì)證意見?!?p> 審判長點了點頭,對于這種合理要求,并沒有拒絕的必要。
陳雁秋有些不解,為何對無關證據(jù)的證據(jù)看的如此認真、細致?
只見萬良辰目光快速的掃過一行行文字,一頁又一頁。
眼看3分鐘過去了,兩個陪審員似乎有些不耐煩,開始注視著萬良辰。
審判長正要開口催促萬良辰趕緊發(fā)表質(zhì)證意見時,萬良辰朗聲道:
“請書記員記錄,原告的質(zhì)證意見如下:
原告對《股權轉(zhuǎn)讓協(xié)議》的真實性、合法性予以確認,但對其關聯(lián)性不予認可。
涉案運輸合同由原、被告雙方簽訂,無論股權如何變更,被告均應承擔相應法律責任……”
艸,審判長真想罵人,不看股權轉(zhuǎn)讓協(xié)議也能講出這些說辭好不好?
只聽萬良辰繼續(xù)道:“……該份《股權轉(zhuǎn)讓協(xié)議》恰恰證明了被告已經(jīng)確認尚欠原告服務費的事實,而且被告的新股東對該欠款事實是明知的、認可的?!?p> 嗯?審判長忍住怒火,抬頭看向萬良辰,想聽他進一步解釋。
萬良辰似乎感受到眾人的目光,嘴角微微上揚,說:
“請各位翻到《股權轉(zhuǎn)讓協(xié)議》第6頁,注意第27條第2點,該條款約定‘甲乙雙方同意,目標公司收到……支付的補貼款后,優(yōu)先支付……拖欠的……供應鏈股份有限公司服務費28.5萬元’。
提請法庭注意,《股權轉(zhuǎn)讓協(xié)議》簽訂于2009年5月底,上述金額加上原告主張的2009年6月的服務費3萬元之后,與原告主張的訴訟請求31.48萬元基本一致。
因此,原告認為,該處的‘供應鏈股份有限公司’指的就是原告?!?p> 審判長顯然有些沒想到,看向被告席道:
“被告代理人,你方是否拖欠其他名稱中包括‘供應鏈股份有限公司’字樣的公司的服務費用?”
“額……代理人不清楚?!北桓娲砣藷o奈道。
審判長白了她一眼,當即結束法庭調(diào)查,歸納爭議焦點之后,又請雙方發(fā)表辯論意見。
不多時,庭審結束。萬良辰知道,這個案件妥了。
今天需要開庭的兩個案件情況基本一致,接下來這個就沒那么好運了。
并不是每一個被告都有股權變更,也并不是每一個律師都會無視協(xié)議內(nèi)容直接拿來當證據(jù)。
第二個案件的被告是法定代表人出庭的,并沒有提交任何證據(jù)。
我國的庭審,無論刑事案件還是民事案件,都不如歐美律政劇中展示的那樣精彩。
這也是我國有關律師的影視劇或者小說偏少且大多落入言情俗套的重要原因。
庭審很快進行到法庭調(diào)查階段,被告已開啟否認三連模式,截至目前說的最多的就是“我不清楚”“我沒參與”“沒法確認”……
陳雁秋暗自吐槽道:“這可能是一個傻子吧?!?p> 類似的案件,相同的難題。
案件勝訴的原因都是相似的,敗訴卻有著不同的理由。
審判長見也問不出什么,想著趕緊結束法庭調(diào)查,直接進入法庭辯論環(huán)節(jié)。
萬良辰也有些心焦,心想帶陳雁秋第一次旁聽就接連遇到同樣的情況,好心塞吶。
于是,他看了一眼旁聽席上坐著的陳雁秋,她恰如初遇時,靜如處子,目光清澈,嘴角含笑,令人心神搖曳。
萬良辰腦海中突然閃現(xiàn)出被告法定代表人在庭審過程中幾次偷偷瞄向旁聽席的舉動。
萬良辰承認,陳雁秋長得的確很吸人眼球,自己第一次見她時都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可是,這是法庭啊,心理素質(zhì)再好的人,第一次走進法庭、坐在被告席上,哪還有心思欣賞美女?
難道說,他在看另外一個旁聽人員?那個穿著拖鞋、翹著二郎腿的男人。
“審判長,我想問旁聽人員一個問題!”
審判長有些發(fā)愣,怎么突然詢問旁聽人員了,但她想到萬良辰剛剛的表現(xiàn),就點頭道:“問吧?!?p> 見審判長允許,萬良辰扭頭問道:“請問旁聽席的這位男士叫什么名字?”
氣勢,一定要有氣勢。
平頭男明顯一愣,搖動的拖鞋一頓,本能的回答:“我叫陳清。”
陳清?是他!
萬良辰頓時喜出望外,案件材料已經(jīng)爛熟于心,他對“陳清”這個名字自然不陌生。
“尊敬的審判長,這位陳清就是運輸合同附件1中列明的被告聯(lián)系人之一,在被告處擔任廠長職務。
原告的對賬單也是發(fā)到了他的郵箱,因此,我方認為,陳清對本案案情是清楚的。”
萬良辰簡明扼要的一口氣說完:“我請求法庭對旁聽人員進行詢問。”
審判長見狀,頓時來了精神,身子向前探了探,問道:
“陳清,你是否清楚原被告雙方合作的事情?”
“清楚?!蹦凶右姸悴贿^,只好老實作答。
“原告發(fā)的對賬單你是否收到?”
“有收到?!?p> “你何時收到原告開具的發(fā)票?”
“具體時間不記得了,但確實都收到了?!?p> 好耶,這三個關鍵問題得到了明確回應。
只是,這樣就夠了么?
不夠,還差一步。
萬良辰見審判長停止了詢問,忍不住舉手示意發(fā)言。
審判長眉頭微蹙,疑惑道:“原告代理人,你還有什么問題?”
“尊敬的審判長,我想再問被告法定代表人一個問題?”萬良辰堅定地請求道。
問題還真多,審判長有些吐槽,但還是點了點頭。
“請問被告法定代表人,你對旁聽人員陳清的上述陳述是否確認?”
“確……確認?!?p> 萬良辰嘿嘿一笑,嗯,等的就是你這句話。
審判長意味深長的看了萬良辰一眼,默默將這個名字記入心底。
……
剛走出審判大樓,陳雁秋好奇的問道:
“辰哥,法官是怎么知道那個代理人是律師呀?你又怎么知道《股權轉(zhuǎn)讓協(xié)議》有對我們有利的內(nèi)容?之后怎么想到詢問旁聽人員呢?”
萬良辰神秘一笑,抬頭看著在風中搖曳的五星紅旗,答道:
“真正牛X的人,往往是靠直覺活著~”
陳雁秋不解道:“直覺?跟女生的第六感是一回事兒嗎?”
“女生的第六感靠的是本能,而律師的直覺卻建立在專業(yè)訓練的基礎上,唯有苦練,才能在法庭這個舞臺上不丟分。”
“噢,醬紫咩?”
“是噠!”其實我內(nèi)心也很慌的,萬良辰強壯鎮(zhèn)定自若。
……
“良辰,潘俊請我們明天上午十點去大華集團一趟?!?p> “好的,沒問題?!?p> “你下午開庭怎么樣?”
“感覺挺好的,明天再細說?!?p> 萬良辰與陳雁秋分別后,徑直回到家中,剛躺到床上,就收到慕雪發(fā)來的短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