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一,于氏起了個大早,用了早飯就要像往年一樣帶著三個閨女去明月庵祈福,朱珠心里一顫,想起前一世來,當然是不樂意的。
于是她借口早起吹了冷風,有些頭疼就不與于氏她們一道去了。
朱大友聽得朱珠說頭疼,哪里還顧得上其他的?這閨女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可經(jīng)不起一丁點兒的頭疼腦熱,因此,朱珠就順理成章的留在了家里。
朱珠抱著司昊宸,站在院子里,瞧著于氏娘仨遠去的背影,臉上不由露出思索的表情來,雖然這回她沒去明月庵,不會有墜崖之事發(fā)生,阻了那另一個世界的朱瓊到來。但……她還是百密一疏,忘了朱瓊求簽那一茬,若是依然如前一世那般,那她得防著點,免得著了道。
“瞧什么,這么認真?”司庭遠的聲音在朱珠耳邊響起,拉回了她的思緒。
朱珠向正站在兩步遠的地方瞧著自己的司庭遠看去,抿了唇笑道,“方才送二娘她們出門。”說著,又見他一手牽了只羊,一手抱了幾本書,疑惑道,“你怎么這會兒就來了?牽著羊做什么?”
司庭遠笑道,“我臨時有些事需要外出幾日,想請你代為照顧昊宸。這是家里養(yǎng)的羊,也暫時放于你家,昊宸若是餓了哭鬧,就喂羊奶給他喝?!?p> “嗯?”朱珠詫異,“這么突然?昨兒個也沒聽你說起?!?p> 司庭遠笑了笑,語焉不詳?shù)氐?,“昨兒個回了家才想起,所以……”
這般言語,也不算扯謊。還確實是昨兒個回了家才想起當初師父交代的半年之期已經(jīng)到了,所以才臨時決定去走一遭。至于司昊宸,托付給朱珠照顧著,也是恰當。
聞言,朱珠笑問,“去做什么?什么時候回?”
沒等司庭遠回話,就聽得從堂屋里出來的朱大友輕斥她,“男人家的事,你問這么多做什么?!”說著,又對司庭遠歉意地笑道,“閨女心思單純,沒別的意思,你別介意?!?p> 司庭遠笑著搖了搖頭,說道,“您言重了。我去縣里,做什么以后再與你說,約莫兩三日就回?!焙笠痪鋮s是對朱珠的話做了回答,又將手里的書給她遞過去。
朱珠抱著司昊宸沒法接,司庭遠便將書給了朱大友,對著朱珠道,“這是昨日里答應了要給你帶來的書,你先讀著,這次我去縣城再給你買幾本回來。”
朱大友在一旁,聞言笑了笑,看來司庭遠對自家閨女頗為尊重和上心,他心下越發(fā)滿意,于是便想著將空間留給這對小兒女,自己碰了書牽了羊走開了。
朱珠瞧了一眼陰沉的天氣,囑咐著司庭遠,“那你路上小心著點,若是碰到風雪,就找個地兒先避避再走。昊宸放在我這,你就放心好了?!?p> “我自是放心的。那我先走了,還得回家收拾些衣物?!彼就ミh說道。
“那我就不多留你了?!敝熘楸е娟诲窚蕚渌退就ミh出門,突然想到什么,說了聲“等等”,便把司昊宸往司庭遠懷里一塞,留了兩父子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覷。
不消片刻,朱珠從灶房里拿了幾塊餅子出來,拆了包著昨兒個用剩糕點的油紙,仔細將餅子包了交給司庭遠,“這幾塊餅子你帶著,路上可以當干糧,家里可有水壺?裝些水,路上若是渴了也不至于沒水喝。”
司庭遠接了餅子,笑聽著朱珠吩咐,“餅子我?guī)е?,家里沒有水壺,不過我可以沿路采些野果子吃?!?p> 朱珠聽了,覺得司庭遠這法子也不錯,便笑著抱過司昊宸,對他道,“好,那早些去吧,晚了不好趕路?!?p> “那我走了。”
朱珠抱著司昊宸將司庭遠送到門口,遠遠地看著他沒了身影才回了屋。
這日下晌,于氏、朱瓊和朱珊回到家,見了院子里養(yǎng)的羊,一個個都樂開了花,只以為是朱大友弄回來的,便七嘴八舌地商量著這羊該怎么吃。
誰知卻被朱大友告知這羊是司庭遠家的,只不過暫養(yǎng)在自己家罷了。
于氏不解,接著又得知司昊宸還需要養(yǎng)在家里幾日,這羊是用來給他喂奶的,她就老大不樂意了。
這一不樂意,抱怨的話便脫口而出,“珠丫頭還沒嫁過去呢,他就這么使喚珠丫頭做事了?你也不攔著點,真當自己已經(jīng)成了咱們老朱家的姑爺了!”
“瞎說八道什么,這定了親,庭遠就是我家姑爺。況且人家有事,珠兒幫著照顧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朱大友臉上露出不耐煩的表情來。
于氏冷哼,“可別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到時候被人欺負到頭上來,可別說我沒有提醒你們父女倆。”
“就是啊大姐,咱們女兒家還是矜持點好?!敝飙傢樦谑系脑?,對著朱珠嬌聲道。
“矜持?”朱珠挑眉,嘴角帶了譏諷的笑意看著朱瓊,好似在說你一個失了身的女子也配和我談矜持?
朱瓊不是傻子,看得明白朱珠的意思,氣得差點掉了眼淚,跺了跺腳,就跑出了堂屋。心里怨恨著,果然如那老尼說的一般,這死丫頭就是與自己命里犯沖!
于氏忙讓朱珊跟在朱瓊身后頭去追,她自己則轉(zhuǎn)而指責朱珠,“珠丫頭,瓊兒也是關心你,你這……太不像話了?!?p> 朱珠一臉的無辜,“我可沒說什么?!?p> 于氏被她一噎,話堵在了喉嚨口,上不來也下不去,半晌才道,“我算是明白了,我和瓊兒在你們父女倆眼里做什么說什么都是吃力不討好!好心當成驢肝肺!”
朱珠哄著被說話聲驚擾到的司昊宸,頭也不抬地道,“知道是您和二妹好心,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詛咒我今后就是被人欺凌的命!”
“大友,你看看你這閨女,說話夾槍帶棒的,我和瓊兒不過就是為了她好,她反倒……??!我和瓊丫頭怎么就這么命苦!”于氏聞言朝朱大友嚷嚷。
“珠兒說得對,你少沒事找事,顛倒是非,自從你帶著瓊丫頭嫁到我老朱家,你們哪里受到薄待了?雖然瓊丫頭不是我親生的,但我自問也盡了一個做爹的責任,我倒沒想到你今日會說出這番話來。若是覺得虧待你們了,覺得命苦了,那你就帶著你的瓊丫頭滾出我老朱家,過你們的好日子去!”朱大友毫不留情地對于氏冷聲道。
可他這心里頭卻在猶疑,平日里朱珠雖然和于氏關系一般,但從來都是個乖巧柔順的性子,也從沒有說出過這般話,今日怎么……難道是昏迷多日變了性子?
朱大友瞅著朱珠,一時就沒有說話。
朱珠仿佛知道朱大友的心事,抬眼對著他甜甜地一笑。
朱大友心底一松,暗罵自己混蛋,閨女好不容易死里逃生,撿回一條命,性子變了就變了,說到底,無論變成什么樣不都還是自己的閨女?
“呸,我偏不如你的意!”于氏聽了朱大友的話氣怒不已,“哼”了一聲,扭身回了自己的屋子換衣裳。
……
年初二,朱大友和于氏帶著朱瓊和朱珊一起去了于氏的娘家走親戚,朱珠則一人待在家里照顧司昊宸。
這一晚,于氏和她老娘湊在屋子里嘀嘀咕咕了好長時間才睡下。
住了一晚,在年初三的下晌,朱大友心里惦記著朱珠,連晚飯都沒用就帶著于氏娘仨匆匆地往回趕。
臨走的時候,于氏她老娘臉陰沉沉地瞅了眼朱大友,對這女婿頗為不滿。
朱大友自是瞧見了,但卻并不在意。他朱大友又不是那種靠著妻子娘家才能成事的窩囊廢,用不著腆著臉看人臉色過日子。
于氏她老娘給于氏使了個眼色,于氏點了點頭,便隨著朱大友回家去了。
“娘,您和妹子這是?”于氏她大哥正巧看到自家老娘和于氏的互動,便問道。
于氏她老娘眼里晦暗一片,嘴角勾起一抹笑,“你妹子家里很快就會清靜了?!?p> 于氏她大哥想到什么,驚駭?shù)?,“娘,您是要??p> 于氏她老娘點了點頭,不再說什么,轉(zhuǎn)身回了屋,留下于氏她大哥臉青一陣白一陣,心下越發(fā)不踏實。
這都收手多少年了,萬一有個岔子,那……罷了罷了,自家老娘一旦決定的事情,十頭牛都拉不回,只能由著她去了,但求不會出變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