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縣城,何府。
送走來府里吃年酒的親戚朋友、鄉(xiāng)紳賢士,何御醫(yī)揮退了小廝奴仆,自己一人躺在書房隔間的軟塌上醒酒。
正半夢半醒之間,隱在暗處的兩個暗衛(wèi)突然朝外掠去,那股呼嘯而過的冷風刺激得何御醫(yī)頭皮發(fā)麻,瞬間清醒過來,屏氣凝神地聽著外面的動靜。
一陣刀劍交手、衣料被劃開等等的聲音交錯傳來,只一瞬的功夫,就聽得其中一個暗衛(wèi)低聲驚訝,“碧霄軟劍!是世子爺!”說著,便跪倒在地,恭敬地道,“屬下暗一參見世子爺!”
另一個暗衛(wèi)卻不似他那樣中規(guī)中矩地跪倒在地,而是一下?lián)涞窖矍暗暮谝履腥松砩希拥乜蘖似饋?,“世子爺,屬下暗二終于等到您了,世子爺,別再丟下屬下不管了!”
黑衣男人嫌惡地扒開掛在他身上哭得肝腸寸斷的暗衛(wèi),揭下自己臉上的布巾,如果朱珠這會兒在現(xiàn)場,一定會驚訝,眼前的黑衣男人赫然就是司庭遠。
他對地上跪著的暗一道,“起來吧。”又對方才撲在他身上,現(xiàn)在又想撲上來的暗二道,“離我遠點!”
誰知,暗二的臉上卻露出委委屈屈的神色來,“人家是看到世子爺太激動了,一時忍不?。 ?p> 聽了這話,一向淡定從容的司庭遠臉上產(chǎn)生一絲肉眼可見的龜裂,胃里涌起一陣不適,冷聲道,“滾!”
在隔間內(nèi)聽到動靜的何御醫(yī)驚得站起,忙披了外裳,快步走出,見了司庭遠,激動地跪倒在地,哭著喊了聲“世子爺”!
司庭遠快步上前扶起何御醫(yī),道,“何師傅不必多禮?!焙斡t(yī)當年教過司庭遠兩年醫(yī)術,所以司庭遠如此稱呼也是在理。
“多謝世子爺!”何御醫(yī)就著司庭遠的力道站起身,見他的袖子被割了一道口子,且有暗紅色的血跡滲出,忙道,“世子爺您受傷了,快進屋,我給您上藥?!?p> 暗一聞言,在一邊低了頭,悶悶地道,“都是屬下失手,傷了世子爺?!?p> 司庭遠卻淡淡地道,“不怪你,你的功力原本就在我之上,況且若不是我及時抽了碧霄軟劍出來,你也未必認得出我。”
暗一舒了口氣,感激地抱拳道,“多謝世子爺!”
進了屋,何御醫(yī)動作迅速地替司庭遠清洗了傷口,上了藥,包扎好之后,叮囑道,“雖然傷口不深,但世子爺這些天也盡量不要讓傷口碰水,切記不要忘了按時換藥?!?p> 司庭遠淡笑著點頭,“何師傅放心,我有分寸。別站著了,快坐吧?!?p> “多謝世子爺!”何御醫(yī)恭敬地道了聲謝,在司庭遠的下手坐了下來,問道,“半年前,暗一暗二帶著您的手書找到我,我沒想到您半年后才出現(xiàn),世子爺去哪了?這段時日過得可好?”
司庭遠沉默不語,思緒回到了半年前。
那時,司庭遠正帶著司昊宸喬裝往西北這邊走,未免打草驚蛇,一路只能風餐露宿,好在司昊宸雖然剛出生,但甚是貼心,不吵不鬧,只是在餓了尿了的時候哼哼兩句。
這日,司庭遠抱著司昊宸在山上一處山洞里休整。
慈銘大師,也就是他的師父突然出現(xiàn),司庭遠自是驚喜萬分。忙要上前行禮,就見慈銘大師看著他,露出一絲莫測的表情,道,“此去,你定要在西北桃花村待上半年,才能現(xiàn)身于人前。期間不可與任何相熟之人暗中聯(lián)系,切記切記!”
司庭遠不解,問:“師父此話何意?”
“前世恩,今世還。你只聽我的就是了?!贝茹懘髱熣f完,閉了閉眼,眼前浮現(xiàn)他閉關入定之時所見之事,嘆了口氣。任司庭遠再如何問,皆是閉口不談。
司庭遠沉吟了半晌,才點頭算是應了慈銘大師的話。
慈銘大師又從寬大的衣袖里取出一個小瓶子,道,“這里有三粒藥丸,為師前些時日方才煉成,今日便交與你了,在危難的時刻服一粒,可以讓自己轉(zhuǎn)危為安,你且收好?!?p> “多謝師父!”見司庭遠將小瓶子收入懷里,慈銘大師又拿出一個錦囊遞于他,道,“這錦囊需在遇到你難以抉擇的人生大事之時方可打開,切記!”
“人生大事?師傅指的是?”司庭遠又是疑惑不解。
慈銘大師搖了搖頭,回到了原先那副閉口不談的模樣。
司庭遠深知他的脾性,只好將此事按下不提,收了錦囊,揣進了袖兜里。
慈銘大師見他收了錦囊,幾不可見地松了口氣。接著轉(zhuǎn)而去瞧沉睡的司昊宸,伸手貼在司昊宸的額頭上,念了聲佛號,轉(zhuǎn)身呢喃了一句,“前世因,今世果”,便揚長而去。
“世子爺?世子爺?”何御醫(yī)得不到司庭遠的話,又見他心思不在這兒,便喚了他兩聲。
司庭遠回過神來,只道,“我也是遵循師父的叮囑罷了?!?p> 何御醫(yī)從來就對慈銘大師有著近乎盲目的崇拜之情,便不疑有它,捋著下巴上的胡子,道,“慈銘大師是得道高僧,他如此安排自有他的道理?!闭f著,話鋒一轉(zhuǎn),問道,“世子爺今后有何打算?暗一暗二仍舊還是跟著您吧?!?p> 暗一暗二聞言,在一旁點頭,暗二更是眼巴巴地盯著司庭遠,就怕他拒絕。
所謂怕什么來什么,這不,司庭遠想都不想就拒絕了,“不用,暗一和暗二還是留在你這?!?p> 此話一出,暗二頓時就不樂意了,抗議道,“我們是世子爺您的暗衛(wèi),您這不讓我們暗中保護說不過去,要我說……”
司庭遠瞥了暗二一眼,暗二頓時把要說的話咽了下去,看司庭遠的臉色,若是他再多說兩句,很有可能就要被趕回暗部面壁思過去了。
暗二打了個寒顫,暗部的思過谷可不是人待的地方,他不要回去!想到這,暗二朝司庭遠諂媚的一笑,乖乖地退到暗一身邊,低著頭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給天樞傳信,繼續(xù)坐鎮(zhèn)暗部,待時機成熟,我會傳信與他,到時再前來與我匯合。”天樞是司庭遠的貼身侍衛(wèi),又是暗衛(wèi)首領,當日事發(fā)之后,他便被派回暗部,安撫眾暗衛(wèi)無論聽到任何風聲都不可輕舉妄動。所以,這會兒司庭遠才有如此吩咐。
“是!”暗一應道,拉著暗二下去給天樞傳信。
接下來,司庭遠又與何御醫(yī)商談了幾句,臨走的時候,想到朱珠的病,便又將朱珠的情形簡單地描述給何御醫(yī)聽。
何御醫(yī)一時拿不準主意,就道,“聽世子爺?shù)脑?,想必您的這位朋友恢復得差不多了,但因為沉疴多年,要祛除病根卻有些麻煩,世子爺若是得空,還是將您這位朋友帶來,我來把脈瞧瞧?!?p> “會有機會的。”司庭遠扯開嘴角,露出一絲暖意融融的笑。
這一笑卻是讓何御醫(yī)像見了鬼一樣。他從小看著司庭遠長大,他永遠都是清清淡淡的模樣,什么時候露出過這般的笑容?
就因為這個笑容,讓何御醫(yī)對司庭遠嘴里的那位朋友產(chǎn)生了濃厚的興趣,私下里揣摩著,那位朋友怕是世子爺?shù)哪嬷涣恕?p> 直到見到朱珠,何御醫(yī)大跌眼鏡,才知道自己的猜測有多么的離譜,又感嘆著世子爺也會栽到一個小女子手里。
當然,這都是后話了,暫且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