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豪集團總裁辦公室。
自從春節(jié)后開始和麗桑集團合作新項目后,詹夢宇就將絕大部分精力放在工作上,一心一意想帶領(lǐng)研發(fā)、實行團隊完成這個“能源科技”項目,既不讓興林市眾多對能源有需求的人對明豪集團失望,也不愿讓孟剛對自己的能力產(chǎn)生任何質(zhì)疑。
因此,近兩個月來,在公司工作的時間要遠超陪李嘉琪的時間,這無不使他略微自責(zé)。
不過好在李嘉琪是一個善解人意的女孩,當詹夢宇將自己有可能很長一段時間都不能好好陪她,要將大部分時間投入工作的事告訴她時,她表現(xiàn)出的只有理解與支持。
李嘉琪深知詹夢宇作為明豪集團的總裁,整天需要料理大大小小的事務(wù),尤其是一些需要他親力親為的決策和計劃,所以自己并不會因為他沒太多時間陪自己而抱怨。在她看來,雖然自己對管理公司和他的工作內(nèi)容一竅不通,幫不上他什么,但在工作之外的生活上,她能為詹夢宇做一些看似微不足道但卻不可或缺的事,保證他的日常,也能從中體現(xiàn)出愛意。
作為一個責(zé)任心和自律性很強的男人,詹夢宇對待工作自然十分認真,每天不但要檢查項目進度,而且時常還要給一些工作經(jīng)驗不足的員工指點一下工作,確保整個項目在收官之時顯得淋漓盡致。
就像此刻,詹夢宇正坐在辦公椅上盯著電腦,仔細檢查屏幕上顯示的“能源科技項目進度總結(jié)報告”,從中尋找有待提高的地方。
咚咚咚!正當他聚精會神忙碌時,一聲敲門聲從一旁傳來。
詹夢宇吱了一聲,韓晨隨即推門進來:“老大,這是我剛從技術(shù)團隊拿來的項目發(fā)展狀態(tài),你看一下。”說著,他走到辦公桌前,將一臺平板電腦遞向詹夢宇。
詹夢宇條件反射地轉(zhuǎn)移注意力,伸手接過平板電腦,一板一眼地看起來。
“還不錯,大部分都很完善,不過就是這個模體的細節(jié)還有優(yōu)化的空間?!闭矇粲钅坎晦D(zhuǎn)睛地看了半晌,淡淡地道,“隨后你告訴他們,讓他們把模體的效果做得更真實一些,那樣才能提高用戶和消費者的使用感受?!?p> 老板不愧是老板,頭腦思路確實夠縝密的。
暗自贊揚了一句,韓晨伸手接過平板電腦:“好,我知道了?!?p> 詹夢宇點了點頭,繼續(xù)看向電腦。
若有所思地在老板面前站了許久,韓晨忽然面露古怪的微笑:“老大,我看你最近整天待在辦公室,跟之前相比,陪李小姐的時間大大減少了??!”
聽言,詹夢宇有點不屑地看向他:“這是你該管的事嗎?你是不是覺得我最近交給你的工作太少了???要不你把這些數(shù)據(jù)拿去……”
見他說著就要將辦公桌上的一大本數(shù)據(jù)匯總拿給自己,韓晨立刻表現(xiàn)出抗拒,猛地擺擺手:“哥,我錯了,我閉嘴?!?p> 見他呈囧狀,詹夢宇似笑非笑地揮揮手:“該干嘛干嘛去,別不務(wù)正業(yè)?!?p> 遵照命令,韓晨不敢違抗地消失在辦公室里。
而詹夢宇則用心檢查完電腦上的項目進度總結(jié)報告,才安心結(jié)束了今天的工作,靠在椅背上閉目養(yǎng)神了一會兒,睜眼看了眼時間,剛好六點半。
勤奮的特性使然,他起身稍微整理好辦公桌,確定沒問題后才穿上外套奪門而出,隨一些同樣下班的高層員工乘電梯離開公司,開車回家。
半個小時后,穿過交通晚高峰的詹夢宇將車停在山景之都別墅門口,下車后不緊不慢地走進家門。
“我回來了?!眲傄贿M門,他就一邊脫外套一邊輕喊了一句,放好外套后便走進客廳。
此時客廳里只有彭春曉一人,見詹夢宇回來了,她便含笑道:“今天工作還順利嗎?”
經(jīng)過這么長時間的相處,詹夢宇和彭春曉之間已經(jīng)不存在什么生疏和拘謹了,兩人甚至還能聊得很投緣——在詹夢宇眼中,李嘉琪母親是一個通情達理、和藹可親的人,尤其是在她到興林的這段日子里,彭春曉對他的了解和欣賞程度越來越高,彼此間相處起來也很融洽。
因此,詹夢宇自然把彭春曉當成自己的親人善待,對她可謂畢恭畢敬。
“挺順利的?!闭矇粲詈涌?。
彭春曉點頭不語。
在客廳待了沒多久,詹夢宇就轉(zhuǎn)身朝廚房方向走去。
當他走到廚房門口時,一股淡淡的菜香從里面彌散開來,這種菜香味給他一種獨特的感覺,宛如正站在廚房里忙碌、讓他深感幸福的女孩身上獨有的芳香一般。
屏聲靜氣地站了半晌,詹夢宇才眼透波光地走進廚房,在李嘉琪毫無預(yù)兆之下,從背后輕輕抱住她:“美女廚娘,又在給我做什么好吃的呢?”
被他的雙手抱住,李嘉琪感到些許溫暖從腹部傳來,仿佛之前在醫(yī)院聽敖醫(yī)生說彭春曉的身體退化程度而產(chǎn)生的哀愁驟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淡淡的微笑:“做你喜歡吃的?。 ?p> 詹夢宇心中暖意橫流,雙手的力道略微加大,瞟了一眼面前炒鍋里色澤鮮艷的菜,不禁在她耳邊喃喃:“有時候我覺得,你是上帝派來給我創(chuàng)造幸福的天使,因為有了你,我才會像現(xiàn)在這樣每天下班回家感受到愛的溫馨。”
盡管聽他說這些肉麻的話已經(jīng)不計其數(shù)了,但因為彼此的感情越發(fā)濃厚,所以李嘉琪聽再多遍也不厭其煩,她放慢手上的動作,輕輕靠在他胸前,壞笑道:“你今天偷吃蜂蜜了吧?”
詹夢宇聞言咯咯一笑:“我說的都是真心話,在沒遇到你之前,我的一日三餐都是由姥姥做的,雖然梁董的廚藝相當好,但吃了這么多年也有點膩了。好在現(xiàn)在換了個人伺候,相媲美一下,好像你做的飯更適合我的胃口?!?p> 頃刻間,李嘉琪腦中浮現(xiàn)出一大把狗糧撒在周身的畫面,幸好周圍沒有單身狗,不然一定會引來“羨慕嫉妒恨”的調(diào)侃。
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李嘉琪笑著推了推詹夢宇:“好了,別變本加厲地酸我了,我可不想把晚飯變成酸菜全席?!?p> 詹夢宇頓然失聲大笑,心中情感使然,側(cè)頭在她的側(cè)臉上印上一吻,然后開始在旁邊給她打下手。
雖然平時他們的晚餐并不那么豐盛,但也不會顯得太過普通,基本上每天都有不同的幾道菜,總會使人吃得津津有味,達到和他們的生活質(zhì)量相均勻的標準。
在兩人齊心協(xié)力的創(chuàng)造下,色澤、味道俱佳的晚餐很快就大功告成了。
詹夢宇挺著高挑的身子和李嘉琪將飯菜逐一端上桌,和彭春曉一起坐下邊吃邊聊。
三人吃過可口的飯菜后,詹夢宇率先起身,動作利索地將餐盤和碗筷拿到廚房清洗。
見狀,李嘉琪本能地上前幫忙。
在洗碗的過程中,李嘉琪不由自主地想起下午在醫(yī)院敖醫(yī)生的那番話,一想到母親的病情變得更嚴重了,心就如被一把錐子猛刺一般生疼,情緒也隨之變得憂郁。
“你怎么了?看著悶悶不樂的,是出什么事了嗎?”見李嘉琪臉色不太好看,詹夢宇本能地關(guān)心了一句。
考慮到彭春曉在客廳,如果現(xiàn)在講,有可能會被她聽到,從而影響她的心情。于是,李嘉琪不打算立刻說,只是輕嘆一聲:“是出了點事,不過現(xiàn)在不能說,等會兒出去散步時再告訴你。”
見她說話時臉上顯而易見的愁容,詹夢宇著實一陣心疼,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好?!?p> 幾分鐘后,洗碗碗筷的兩人走進客廳,向不知一切的彭春曉打了聲招呼,便若無其事般轉(zhuǎn)身走出家門,一如往常地在長長的別墅區(qū)散步。
盡管詹夢宇很期待知道李嘉琪情緒低落的原因,但出于對她的尊重,他并沒有主動刨根問底。
在心愛的人面前,李嘉琪從來不會掩飾什么,哪怕是會影響對方心情的事,她都選擇坦誠訴說,使彼此間一直處于透明狀態(tài)。
只是這一刻,她感覺自己似乎沒有足夠的勇氣說出使她郁郁寡歡的心事,直到和詹夢宇手牽手沿著道路走到別墅區(qū)西邊的門口,準備掉頭返回時,她才像斟酌了許久一般沉聲道:“夢宇,今天下午陪我媽在醫(yī)院治療時,敖醫(yī)生給她做了檢查,發(fā)現(xiàn)她的病情相比前些天又嚴重了,肌肉萎縮的面積增多了一些,如果照這種趨勢發(fā)展下去,恐怕……”
話并沒說完,強烈的心痛就使李嘉琪失去了說下去的勇氣,她只覺得一股酸楚從心底蔓延開來。
冰雪聰明的詹夢宇自然明白她想說什么,一種惋惜和憂傷條件反射地涌上心頭,他放慢了前進的腳步,用力握緊李嘉琪的手,語氣低沉而堅定:“我知道,我之前問過陳源,他說漸凍癥就像一只惡魔,會一點點吞噬患者的生命。不過我覺得阿姨應(yīng)該算比較幸運的了,我們及時發(fā)現(xiàn),及時檢查,及時開始治療,這大大減緩了病情的發(fā)展速度,不然惡化程度可能比現(xiàn)在更嚴重?!?p> 話音落下,他深感一種哀傷纏繞在心頭,喉結(jié)微微動了動。
李嘉琪沉默了良久,才心如刀割一般哀怨道:“我真覺得挺難受的,我媽是一個多么善良的人啊,為了照顧我的感受,為了對得起自己去世的丈夫,這么多年來一直堅守著‘柏舟之誓’,獨自咬著牙撫養(yǎng)我長大。難道這樣的人不應(yīng)該受到上天的眷顧而長命百歲嗎?為什么偏偏讓她生病了呢?”
當她話畢時,眼中早已充滿了淚光,胸口憋悶到近乎無法呼吸。
在白路燈的映照下,詹夢宇清晰地看到李嘉琪淚痕斑駁的臉龐,情緒使然,他停下腳步,轉(zhuǎn)身將她擁入懷中,手掌輕拍著她的背,哽咽著說:“堅強一點,阿姨如果看到你這樣,一定會很痛苦。有些事雖然很殘忍,但一旦發(fā)生,我們就只能勇敢面對,即使它對你而言是很大的打擊?!?p> 說著,詹夢宇仿佛想起了什么刻骨銘心的經(jīng)歷,眼圈也不由得泛紅:“其實我懂你現(xiàn)在的感受,想當年我父母車禍去世后,我也曾像你這樣悲傷過,那段時間我不茶不飯,感覺像天塌了一樣。但是悲傷歸悲傷,就算事實再殘酷,我也只能在時間的流逝中學(xué)著接受、淡忘……”
不知是因為想在他懷里索取更多的溫暖,還是因為明白他也曾有和自己同樣的感受,想給他一些安慰,李嘉琪用雙手緊緊摟著他的腰,抽泣著說:“我明白你說的,道理我都懂,但……但我就是接受不了我媽會漸漸離開我的事實?!?p> 聽著她低沉的哭聲,詹夢宇的心愈發(fā)疼痛了,但他明白,無論是自己還是她,都無法從漸凍癥的深淵中挽回彭春曉的生命。
他們能做的只有不斷變得更堅強,當彭春曉被病魔帶走的那一天來臨時,堅強地安葬她,堅強地送她去天堂……
靜靜地相擁了許久,詹夢宇才梳理了一下雜亂的心情,輕輕往后推了推李嘉琪,眼含淚光望著她淚痕斑駁的臉:“我懂,有些事并不是嘴上說的那么簡單,尤其是像我們正在經(jīng)歷的事,需要一個漫長的適應(yīng)過程。
“但是嘉琪,如果當阿姨離開我們的那一天真的來臨了,我不希望你因此哀毀骨立,我希望你能堅強地接受它,并在以后帶著阿姨留下的所憾更用心地生活,替她做所有她來不及做的事情和來不及完成的心愿,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