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第七節(jié) 潛入黑夜
“所以他們知道這在全網(wǎng)直播嗎?”
雁澤整理好帽子,在夜色的街道下邊走邊說。
“沒有,并沒意識到,畢竟沒人會在法庭上玩手機。把墨鏡和帽子戴好,前面就是音織那,注意,電梯里面有監(jiān)控?!?p> 兩人進入電梯,雁澤用帽子掩好自己的臉,一路上去。音織按響門鈴,不一會兒,門打開了,白羽成川探出頭來。
“是眳翼啊,快進來坐坐。這位是?”
“這是音織的好朋友,一起過來?!?p> “這樣啊,都進來吧。那個,音織呢?”
“音織有點事情,留在那邊了。”
“這樣啊,好,進來說吧?!?p> 一進門,雁澤和眳翼就看到客廳的投影,雖然白羽成川立刻上前關(guān)閉,但兩人還是瞥見那里面正是燕南飛的庭審。
“叔叔也在看這個?”
“是,是啊,最近這事鬧得挺大的。你們也都知道?那我就不用關(guān)了。畢竟這是非法渠道得來的視屏,不能牽連你們。”
“那叔叔怎么看?”
眳翼同雁澤一起坐到沙發(fā)上。
“可悲啊,只要熱度一過去,就什么也不會發(fā)生。”
“確實是這樣,不過,叔叔你到底怎么看待呢?”
白羽成川拿著桌上的茶杯,小喝一口。
“是我的話一定會去救。實際上,從庭審開始,我就有這樣的想法。不過也就是想一想,這樣的事情是需要極大的勇氣的。”
白羽成川眼神堅定起來,像是要赴死的戰(zhàn)士。
“但這正是我們?nèi)祟愋枰挠職?。你們放心吧,等時機一成熟,等人們的心里搖擺不定的時候,不管我這烏紗帽保不保得住,我都會舍命前去,那些惡心的官僚主義我也看夠了。要知道,有一輛秘密武器正停在藍寶石湖旁。如果可以的話,我立刻就能……”
話停了下來,白羽成川看向旁邊的雁澤。
“說起來,你的朋友怎么一直戴著墨鏡???”
眳翼調(diào)皮地笑了笑。
“不瞞叔叔,這就是那文章里的中學(xué)生,雁澤?!?p> 雁澤取下墨鏡,有點尷尬地打了聲招呼。
白羽成川愣了下,隨后貌似是出于激動地笑笑,像是確認了什么事情一般。
“這,你們,你們,開玩笑的吧?!?p> “沒有哦,他只要把墨鏡取下來到街上走一圈的話,就會被逮捕。”
“真的嗎?那你們過來干嘛?別忘了這里監(jiān)控很多的,冷不防就被照見?!?p> 眳翼站起身來,深吸一口氣。
“音織在那邊的?!?p> “什……什么?”
“音織,白羽音織在那邊的?!?p> 白羽成川立刻站起來,脖子往前一伸。
“什么?!”
“呃,那個,那個,當時電腦其實設(shè)置了一個空間穿越的程序,雁澤被傳了過來,音織被傳了過去。但后來發(fā)現(xiàn)那個程序似乎是一次性的,所以,所以就……”
白羽成川癱軟,一屁股坐地上,手指手掌不住的發(fā)抖。音織媽媽聽見聲音,立刻從臥室出來。
“這,這,這怎么了?”
白羽成川從恍惚中反應(yīng)過來,一把拿起旁邊的茶杯咕嚕咕嚕地喝,然后急促的喘著氣。
“沒,沒什么,你先回臥室休息吧,我這一會兒就好。”
“你真的沒事?”
“真,真沒事,上面,安排了個,緊,緊急任務(wù),我馬上要去做?!?p> “什么任務(wù)啊,你這么緊張。”
“不,不,不是什么大任務(wù),不,不用擔心,快去休息吧。”
音織媽媽將信將疑地走回臥室。白羽成川隨后坐著,背靠沙發(fā)。
白羽成川緩慢地站起來,他眼里迸發(fā)出一種狠狠的,堅決的光焰。
“那個,叔叔……”
“我還在想等待時機成不成熟,真是可笑。現(xiàn)在整合我意,兩種我最珍視的,都等待著我。無論是為了音織還是為了勇氣,我都一定會出發(fā),沒什么猶豫的?!?p> 眳翼和雁澤終于松了一口氣。白羽成川利索地回到臥室,不到五分鐘,就換好工作服,提了個箱子。
“快走,趕在政府發(fā)現(xiàn)前?!?p> 他們下到底層,坐進白羽成川的車子,一路上超速,闖紅燈,繞過大半個藍寶石湖,到達一處夜色掩蓋下的艦船基地。外觀跟一個大圓柱沒有區(qū)別,黑夜下很難分辨得出來。
他們越來越近,借著星光,圓柱上的豎直紋路越來越清晰,突然,車子停下來。白羽成川打開車窗,黑暗中一個類似掃描儀的東西發(fā)出一束紅色光線,掠過白羽成川的全身,車子接著駛?cè)肽菆A柱里。
“閉上眼睛。”
這句話說完不到三秒,周圍全部明亮起來,如白晝一般。
“你們覺得可以適應(yīng)了,就睜開?!?p> 雁澤和眳翼睜開眼睛,只見眼前如八九臺巴士大小的流線型金屬巨物,在頂上燈光的照耀下閃閃發(fā)亮,身著白色衣服的工作人員們正檢查著這龐然大物的每個角落。
“白羽先生,您來的正好?!?p> 一個高個子,看起來像工程師的人對白羽成川說。
“剛才有幾個人不知道用什么方法進來的,聲稱是您的朋友。”
那人指著右前方的一個小屋子。
“就關(guān)在那里面,您去確認下吧。”
白羽成川點點頭,往那方向走去。白色小屋的金屬門一打開,里面竟然是燕南飛,諾伊曼,一行人。白羽成川瞪大眼睛,希望不是自己看錯了,但反復(fù)確認后,那的確是燕南飛叔叔。
“叔,叔叔,你們怎么到這來了?你們沒事吧,我看你們庭審……”
“我們到這來是知道你會到這來,我們稍微早了一點,但你既然來了,就沒關(guān)系。”
“來這里干嘛?”
燕南飛和諾伊曼等人互相看了看,笑了出來,彷佛感覺這是個幼稚的問題。
“還用說?當然是跟你走啊?!?p> 白羽成川一愣。
“算了,我不管你怎么知道的。沒問題,一起走。”
白羽成川跟旁邊看守的黑衣警衛(wèi)打招呼,讓燕南飛等人出來。然后,白羽成川面向整個基地,大聲喊出:
“同志們,稍微停一下?!?p> 所有工作人員都放下手中的事情,看向白羽成川。
“我有一件事情想告訴你們,我想,你們都知道這里是通向真正地球的門。”
工作人員不約而同地點頭。
“而一百年前被遺棄的人類,在那邊,等了一百年,整整一百年。政府對他們不管不顧,甚至企圖讓我們忘記這段歷史。但并沒有用,就算我們忘記了歷史,但我們不會忘記內(nèi)心的正義,我們所堅守的道德。你們看見了他們的所作所為,你們愿意跟政府同流合污嗎?”
工作人員互相看了看對方,沉默下來,那邊的白羽成川四處張望著,期待著。
“不,不,不愿意?!?p> 一個手拿螺絲刀的矮個子工作人員,斷斷續(xù)續(xù),小聲說道。
“我,我不愿意?!?p> 這是另一個站那艦船頂上的工人。
“我也不愿意?!?p> 又一個,聲音比剛才的大了幾倍。這就像被點燃的炸藥,圓柱內(nèi)徹底沸騰起來,振奮著,工作人員們的呼聲此起彼伏,綿綿不絕,全都大聲吼出“不!不!我不愿意!我不愿意!”
“很好!很好!”
白羽成川激動得雙手發(fā)顫,連臉頰,聲音都顫動起來,似乎要裂開一樣。
“那邊的同胞需要大家,需要我們,我們要把這金屬玩意開過去,然后凱旋地回來,向所有人,包括對面的人工智能,證明,人類不是懦夫!我們不膽小!那些無能的官僚,才是膽小鬼!人民,永遠是正義的!”
天空在墜落,湖水在搖曳,大地在顫抖,熊熊火焰徑直往上噴發(fā)。
“行動起來!”
白羽成川帶著雁澤,燕南飛一行人,從艦船開啟的大門走入。
“我,我也要去。”
眳翼拉住雁澤,雁澤握住眳翼的手。
“不行,太危險了。我是那邊的人,我必須要回去,你就在網(wǎng)絡(luò)上聲援我們吧?!?p> 雁澤眼神堅定地看著眳翼,這讓她無法拒絕。眳翼無奈地嘆了口氣。
“好,一定要平安回來?!?p> 雁澤點點頭,跑進艦船。
艦船的內(nèi)部用深藍色的金屬皮包裹著,上面投影著各種數(shù)據(jù)和圖像。
“你過來?!卑子鸪纱▽ρ銤烧f。
“去一百二十七號艙室,沿著左邊第一個路口走,找到那個房間進去,然后等著。從這里到那邊會比你想象得久,去休息一下?!?p> 白羽成川從腰間掏出一塊牌子給雁澤。雁澤剛走,旁邊就有個中年工作人員過來。
“白羽先生,我們還剩表層沒有檢查完,你看……”
“表層?玻璃那塊嗎?”
“對的?!?p> “那沒關(guān)系,只要不碰到礁石就好。藍寶石湖里沒暗礁吧?”
“沒有,但不知道紫煙湖那里有沒有?!?p> “這邊沒有就好,畢竟這里是按紫煙湖復(fù)制過來的。我們得趕快,政府的竊聽器估計已經(jīng)傳達了我的那段話,得在他們派人阻撓之前過去?!?p> “但如果他們來了?”
白羽成川自信地笑了笑。
“你還記得這原本是什么嗎?”
工作人員搖搖頭。
“是戰(zhàn)艦。”
白羽成川說完,就向控制室走去。
雁澤把牌子放到感應(yīng)區(qū),那厚重的鐵門就自己打開。里面是一個碩大的宿舍,立體的高度讓他可以放三層床鋪,最高一層到頂端還有三四米的距離。
雁澤選了個中間距離的上鋪,也就是第三層。忙碌一天的他,沒有任何力氣地躺床上,看著左邊玻璃窗外黑漆漆的一片。墻上有個盒子,里面裝著一些類似說明書還有塑料袋的東西。雁澤使出力氣,取下來,但說明書上的都是日文,自己又沒戴翻譯用的眼鏡,只好又放回去。接著,他拿出塑料袋的東西,是三個膜狀物。
“這什么?”雁澤自言自語地說。
突然,他想起那天在湖邊看到潛水的小孩。
“液氧轉(zhuǎn)換膜啊,怪不得這么眼熟?!?p> 他把塑料袋放在一旁,然后閉上眼睛,耳朵里聽不到任何聲響,漸漸地,進入了夢鄉(xiāng)。
轟隆,碰撞,巨大的聲響把睡夢中的雁澤喚醒,準確來說,是驚醒。他疲憊地揉揉眼睛,四處望了望,尋找聲音的來源。正當他沒發(fā)現(xiàn)異常,準備躺下,再次入睡的時候,轟隆轟隆,炸彈爆炸一般,架子被弄得搖搖晃晃。這次,雁澤很快找到發(fā)聲來源,是左邊的玻璃,但沒有任何異常,外面還是漆黑一片,但雁澤感覺到不對勁,站起來準備下床。
哐當一聲,雁澤又被搖回床上,但他看見,漆黑中的白色裂縫,還沒來得及仔細觀察,裂縫中就涌進水流。雁澤下意識地把旁邊的塑料袋拉開,把液氧轉(zhuǎn)換膜放到鼻子和嘴巴上,來不及感覺那是什么,第四下,玻璃徹底裂開,巨大的水柱涌進來,越來越大,雁澤還沒下床。第五下,玻璃全部被震碎,水淹沒了一切。雁澤被沖到黑暗中,他什么也不看不見,只是靠著液氧轉(zhuǎn)換膜勉強呼吸,但很快,他失去意識,被冰冷的潮流推送著,什么也感覺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