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恒拱手,開口懇求道:“正是,希望縣大老爺為父親主持公道。”
寧恒在路上得知,老寧是回衙門交差的時候被抓的,而且名義上是瀆職,這種小罪,哪里用得著汴梁府的人來定罪拿問,所以,應(yīng)該是有回旋的余地的。
至少,汴梁府稍微顧及到了定康縣衙的面子。
“此事,本官難辦呀。”
婁知縣端茶,目光看向?qū)幒恪?p> 眼睛里帶著笑意,沒有下文了
寧恒心思明澈,拱手道:“縣尊大人,學(xué)生家境貧寒,父親蒙縣尊大人照拂,才交得起束脩送我蒙學(xué),這等恩德如定康之麓山高百丈,比麗水河深千尺……”
“行了!”
婁知縣放下茶杯。
這小子是個滑頭。
明顯理解了老夫的意圖,卻只拍馬屁,又屁用啊。
哪有銀子實在。
“這案子,由京畿府衙過問,本官也愛莫能助,但你父親畢竟是本縣的捕快,本官這就給你指一條明路,成與不成,得靠你自己。”
寧恒心中一凜。
“請縣尊大人指點迷津?!?p> 婁知縣起身,背對著寧恒,開口道:“很簡單,破案,找到朝廷遺失的八百旦貢鹽……我可以以稽查你父親的名義扣留三天,這三天之內(nèi),你必須想盡法子找到丟失的八百旦貢鹽,寧恒,這是本官想到的唯一法子,如若不成,三天一過,你父親會發(fā)生什么,本官也不知道。”
“多謝縣尊大人,學(xué)生有個不情之情,能否見我父親一面?”
婁知縣轉(zhuǎn)身,開口道:“可以!”
……
定康縣大牢。
四名丁吏在看守。
婁知縣差管家陪同寧恒。
“何人到此,速速離開!”
“咋咋呼呼做什么,是我,開門!”
管家一臉威嚴。
佝僂的身子挺的筆直。
“你,帶他到丁字甲子號監(jiān)去?!?p> “管叔,上面有令!”
“哼,我在這等著,怕什么!”管家揮了揮手,看向?qū)幒?,“搞快點?!?p> 寧恒拱手:“多謝?!?p> “嗯。”
管家順手做接狀,然而,寧恒的手縮了回去,轉(zhuǎn)身就進牢房了。
“到底是年輕人呀?!?p> “不懂事。”
“不懂事呀!”
管家在風(fēng)雪中脖子一縮,甩了甩手,溜了。
“這!”
四名丁吏面面相覷。
露出會心一笑。
紛紛搖頭。
“喂,那小子,快一點,你只有一炷香的時間!”
昏暗的牢房里,發(fā)出刺鼻的腐爛霉丑味道。
一路上,都是寫柵格囚牢,里面羈押凡人,眾生之相皆疲,喊冤者,呻吟者,謾罵之聲不斷。
寧恒目不斜視。
很快走過一段長長的通道。
拐角過后,監(jiān)獄格局稍變,柵格變成了鐵的。
拜謝牢吏。
寧恒隔著鐵門見到了老寧。
老寧還穿著捕快服,風(fēng)塵仆仆的,但他盤坐正身,顯得一絲不茍。
見到寧恒。
老寧的身體僵硬一下,隨后嘆息一聲。
半響,父子之間無話。
“你應(yīng)該進不到這里來的,也不該來?!崩蠈庨_口。
寧恒回道:“父親,我會查出真相,還你一個公道,但是,我需要一些有用的信息?!?p> “你求了松溪公?”
老寧又開口問詢。
寧恒說道:“沒有,但是我與松溪公提到了貢鹽遺失一案?!?p> 老寧上下打量寧恒片刻,一把抓住寧恒的手臂,小聲開口道:“恒兒,你跟著松溪公這幾日,定然成長了許多,現(xiàn)在,你有兩件事要做,一,我的佩刀被放在衙門的刑司房里,你疏通門吏,幫我取回來隨身帶著,不可離你身半步,但你要記住,切切不可拔刀觀看,記住了嗎?”
寧恒鄭重點頭。
“二,待解除宵禁,你從縣西門出,到五里坡去,那里有一間破廟,在菩薩的身下取找到一個包裹,包裹里有近日鹽山貢鹽和衙門三名捕快身死的卷宗,你自取走,別的東西,你不可翻看,帶到麓山腳下,那里有一座道觀,道觀里面有三尊神像,左邊的一個其后有暗格,你放入其中即可,記住,無論發(fā)生什么,都不可逗留,要立即離開,現(xiàn)在,重復(fù)一遍我剛才說的話。”
“是。”
寧恒按照原話復(fù)述了一遍。
老寧點點頭,不知從哪摸出幾塊碎銀子塞到寧恒手上,揮揮手:“走吧,這銀子,看著花。”
“明白?!?p> 寧恒起身。
走出監(jiān)牢,隨手給了四位丁吏各自一塊碎銀子,順利打聽到了刑司房的位置。
來到刑司房。
一名老獄卒正瞌睡。
寧恒把手上的銀子砸了過去。
“誰!”
“這位官爺,你的銀子掉了?!?p> 寧恒瞇笑道。
“哈?嗯,還真是,小子,你來做什么?”
老獄卒把玩著銀子,寧恒開口道:“我?guī)湍銚煦y子,你看,這地上散落了好幾塊呢,是不是?”
寧恒把手上的碎銀子全塞了過去。
“官爺,行個方便,我取點東西!”
“哦?!崩侠艋腥唬S后手一撒,“唉呀,我銀子掉了?!?p> 說完,在地上尋摸起來。
寧恒目光在里面掃視一圈。
然后整個人懵了。
滿屋子的繡春刀。
哪一把才是老寧的!
該死。
被秀了嗎?
不,一定有辦法。
是了,老寧的佩刀,應(yīng)該會沾染老寧的氣息才對。
寧恒深吸一口氣。
悄然運氣于眼。
果然,只有一把刀,與眾不同,有紫氣氤氳。
伸手將佩刀拿起。
沒有任何猶豫就往外走,還順走了一塊桌子上的青布。
老吏撿完銀子,起身探出門外。
一臉疑惑:“這小子,怎么知道的?”
深夜。
寧恒走出衙門。
族叔寧慎智還在焦急的等待。
“子恒,怎么樣了?”
“我求過縣老爺,縣老爺說會秉公辦理?!?p> 寧恒隨便找了個理由搪塞過去。
寧神智嘆息一聲:“這下可難辦了,先回我匠鋪吧,宵禁了,你回不去?!?p> 寧恒注意到書院的馬車居然還在,走過去道:“馬大叔,書院的馬車,現(xiàn)在可以出城嗎?”
“當(dāng)然可以?!?p> “給書院添麻煩了?!?p> 寧恒歉然,告別族叔,從東門出了縣城。
隨后,寧恒借故說要回家,辭了書院的馬車,趁著黑夜,背著老爹的佩刀,往五里坡走去。
隆冬夜長,已是五更時分,依舊漆黑不見五指。大地雪茫茫籠罩天地。
一坐破舊的廟宇,矗立在五里坡的古樹之下。
風(fēng)吹古鈴響。
廟門吱呀作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