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意愈來愈稀薄。
在白茫茫的雪面上,只顯出一個移動著的千奇百怪變化莫測的怪影。
只見一架白骨構(gòu)成的空中巨艇,突然駛下云端,向前掠去。
骨字大旗狂卷如龍,白骨巨船煌煌如大日,冷色調(diào)的船身,溫度卻奇高。
傳聞是當(dāng)初白骨夫人截了白骨山一段地心,地火熔煉于萬千天妖白骨中,最后建造了這艘飛船,甚至與陣盤結(jié)合一體的威能不下于極品法寶。
雪,開始融化了,像小雨點沒入大地,北漠正在顯現(xiàn)貧瘠的原貌。
仿佛冬日烈陽,大冷天狄尋熱的汗流浹背,一炷香前,吃下靈丹逐漸愈合的傷口,也開始重新裂開,疼的他齜牙咧嘴。
打了半天,柳白城被吹毀;樹木被連根撥起;排山倒海似的雪暴撞毀了沙丘,最后風(fēng)暴也逐漸和緩下來,卻連小和尚和小女孩也不知道打到哪里去了。
“狄尋,你沒事吧?!?p> 裴月臉上罕見的出現(xiàn)了柔情。
大難不死必有后福,渺萬里層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誰,耳語了一段情話,裴月對狄尋的感情迅速升溫。
如果能夠看到攻略進度條,現(xiàn)在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上升。
狄尋沒有說話,只是搖搖頭,把目光投向近在眼前的白骨飛船。
“沒事就好。”
一句話未說完,甲板上縱身飛躍三道赤虹,落到裴月和狄尋二人的面前。
裴月瘦弱的身子,吃力的攙扶著狄尋,踏在濕漉漉的地面上,警惕性十足的往后倒退了好幾步,粉圈護在胸前。
狄尋明知故問,“你們是什么人?!?p> 他剛才靈眼一開,眼前三人的信息便略知一二。
“白骨夫人,重臺境,白骨宮宮主。”
“白骨妖,化境,白骨宮奴婢。”
兩個白骨妖,一個白骨夫人,這就是狄尋所看到的全部信息。
居于中間的便是白骨夫人,和裴月相貌有幾分相似,但更多的是驚艷,初初一看,面龐如一顆剔透晶瑩的瑪瑙,藏于眼神中恍若無數(shù)星球,一顰一笑動人心魂,銀發(fā)在頭頂正中編成了一條精致的辮子,卻是抹也抹不去的華麗。
美得如此不食人間煙火。
其余兩位陪襯的綠葉不多描述。
說來也怪,一時間,六只眼睛直勾勾地瞧著狄尋,繞是狄尋自詡城墻拐彎的厚臉皮,也架不住幾位貌美如花的女人,這樣富有侵略性的目光。
所以這會兒,狄尋反而被她們瞧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不過,白骨夫人卻先對裴月開口。
“你的眼睛,和她一模一樣?!卑坠欠蛉死淅涞馈?p> 裴月鬼使神差的應(yīng)了一句。
“她是誰?”
“我的妹妹?!?p> 裴月聽得云里來霧里去。
“三千多年前,我的妹妹帶著我們白骨族的鎮(zhèn)族之寶鎮(zhèn)魂珠,跳下黃泉路,尋求轉(zhuǎn)世之法,也不知她在黃泉路走了多久,看了多少曼珠沙華。
直到這些年,鎮(zhèn)魂珠才有感應(yīng),只不過她命中注定還有一劫,但是她應(yīng)劫之日,也是我接她回家之時。
她叫裴月。
所以,今天我來了?!?p> 裴月凝神聽她說下去,呆呆地看著對她說話的人,心中卻有一陣酸楚。
她想不到這所有的竟是天意難違。
“我,明白了?!?p> 這短短的三個字,又包含了多少血淚,裴月像是花光了全身的氣力。
哪怕死里逃生,她亦被愛的人保護的很好。物是人非事事休,生死又幾多無常,也未輕易改變她天性下柔軟的心。
“明白了就好,白骨族如此強大的血脈,豈能淪落至此,所以你必須跟我走,這由不得你。我的妹妹?!?p> 白骨夫人的話沒有說完,垂著頭的裴月就明白她的意思了。
聽到這里,她面上已微微變色。
此刻面對白骨夫人,心里既害怕又好奇,但是更多的是不舍。
只見一個人站了出來。
“她不會跟你走?!?p> 狄尋故意冒頭,替她把話說了出來,他亦在賭,賭兩人姐妹情深。
《大荒九歌》這款游戲中,骨妖之殤正是白骨夫人替裴月欺天之罪,在鎮(zhèn)荒獄受罰千年,所以別看現(xiàn)在白骨夫人一副高高在上的冷酷模樣,私底下完全是個寵妹狂魔。哪怕是摘天上的星星。
“你又是誰?!?p> 白骨夫人再一次用敏銳的眼光,打量了一下狄尋俊朗的面孔,查無此人。
“裴月是我的妻子?!?p> 裴月握住了狄尋戲精顫抖的手。
“呵呵,有勇無謀。你可知道一顆粗糙的寶石,需要名匠的打磨才能顯露價值,而她是一輪皓月,所以你的存在,對她來說毫無意義?!?p> “而你本該死于東方玉的風(fēng)暴中?!?p> 聞言,狄尋和裴月面面相覷。
東方玉嘛,我記住了,狄尋心頭一動。
“我們已經(jīng)成親了,”裴月怕她生氣傷害狄尋,趕緊搶著道:“我……”
打斷了裴月的慌亂。
如此情況下,狄尋急中生智,“男人一旦做出決定,就不能反悔?!?p> 白骨夫人霍然睜開眼睛,不愧是活了上萬年的老妖婆:“我不吃你這一套,有起誓,自然就有背誓。男人?”
白骨夫人凝目望著他,“小男孩吧。”
在這個萬年老妖怪面前,狄尋被說的啞口無言。
一陣風(fēng)經(jīng)過白骨巨艇,夾帶著微弱的熱氣,吹得很輕很暖。
就在這個時候。
裴月倔強的站在狄尋這一邊。
“我相信他!他對我有意義?!?p> 卻不知為什么,她語聲竟已有些顫抖。突然,覺得此刻言語已變得多余無味,同時身子似乎微微一震,似要把狄尋瞧在心底。
又一陣風(fēng)經(jīng)過白骨巨艇,夾帶著微弱的熱氣,吹得很輕很暖。
白骨夫人還是帶著裴月走了!
留下了一封信,里面寫下來白骨宮的位置和一些叮囑的話。還有一瓶破障丹,可這玩意兒對狄尋完全無用。
其他的就沒有了,白骨夫人寵妹,并不代表寵妹夫,而且她也不認為是狄尋救了裴月,裴月身上有自主護主的鎮(zhèn)魂珠,那只是一個化境的妖魂罷了。
這些破障丹,便是代表了狄尋的價值,不過狄尋并不覺得過分。
但他心里卻像有根刺一樣,回想起裴月那驀然的回首,便又扎深一寸。
“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臺月下逢。”
他想起前世之旅,有部經(jīng)典的電影《大話西游》中的一句話,原來那個女孩子在我心里留下了一滴眼淚,我完全可以感受到當(dāng)時她是多么的傷心。
得到系統(tǒng)的那一刻起。
狄尋一直覺得自己是個局外人,可是事實真的如此嗎?
目的不也達到了嗎?
他把目光拋向天邊。
天氣非常寒冷,暮色在濃霧的籠罩下,顯得格外昏暗。夕陽終于落下。
大地間仍似死般靜寂。
這死一般靜寂延續(xù)了良久。
突然,天色巨變。
纖云不染的穹漢,浮現(xiàn)一扇偉岸穩(wěn)重的琉璃大門,金光萬道,瑞氣千條。
正是九重天上南天門的投影。
又過了一會,穹頂上面憑空嵌了一片黃亮銅鏡,金光四射,照得天地似要裂開,雪的碎片都融化掉了。
北漠霧色逐漸由白變紅,沙山之巔染上了永恒單調(diào)的黃色,一眼望去,這里是黃沙的海洋,它的本色。
隔壁羅剎海上風(fēng)浪如山,金波萬丈,萬丈遼闊像千軍萬馬一樣沖向石堤,海底似乎有無形的手托起一座座神秘的海島,上空翻滾的云海足有上千丈高的建筑物,跟隨飄浮著經(jīng)過了傾斜的天空,那是海底千萬年來的樓宇。
天空中的一切,大地上的一切。
甚至無法分辨到底是夢境還是現(xiàn)實。
營造了詭異的天空,詭異的氛圍,詭秘的大地,一個光怪陸離的世界。
來了,狄尋打起精神,之前秘境只是小打小鬧,但也只怪自己沒聯(lián)想到這遭,如今仙家福澤洞開,得盡早布局。
離北漠最近的便有,馬大真火燒天機四象這檔機緣。可惜卻學(xué)不了本土武技,狄尋心念暗轉(zhuǎn),幾乎想卸載系統(tǒng)。
過了半晌,只見狄尋忽然仰天長嘆一聲,奔向了紅楓谷十二萬鐵浮屠處。
大漠落日,襯著孤零零一條人影。
天邊。
已經(jīng)飛遠的白骨巨艇。
白骨夫人浮在空中:“你昔日雖然是個無情的人……”
隔音著里面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
裴月坐在船頭甲板,“嗯”了一聲。
白發(fā)飄飄,未再言語。
紗袍下露出的那一雙赤足修長、晶瑩,毫無瑕疵。
這時望著天地變化,目睹夕陽無限好,心里竟豪情四起,異樣的感覺,讓她覺得,似乎她原本就屬于天空。
比翼雙飛,生死相待的天空。
裴月想起了狄尋甜蜜的耳語:
“一頭獅子從我心底,
暴烈蘇醒。
風(fēng)暴般襲卷了我,
奔向你?!?p>
FC火龍果
從此以后,我是在人間尋你的塵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