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說他的蛇毒已無大礙,怎么至今還沒有醒?”
“這脈象雖緩弱,病脈相符,并無異常。照理也該醒了……老夫行醫(yī)多年,極少遇見此種情況……”
聞言,空青微微蹙眉。
“她一直執(zhí)著夢里幻象,集中意念強行修復夢境,遲遲不愿醒來,但是方才明明夢已經(jīng)結束了?!?p> 曾青搖頭道,“夢境結束,并不代表人就會醒。”
“我再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p> “你站住。”
曾青連忙拉住空青。
“她只是暫時未醒,并無性命之憂,你這樣來來回回折騰……”
曾青的話還沒有說完,手中的人影已經(jīng)消失了。
“每次都這樣,氣死我了!”
曾青沉沉嘆息一聲。
空青突然摔倒在地,慢慢站起來,茫然四望,疑惑道,“奇怪,怎么進不去了?”
“或許她現(xiàn)在并沒有做夢,沒有夢境,你自然就進不去。依我看啊,與其說她是昏睡不醒,不如說是昏迷不醒?!?p> “怎么會這樣?”
這樣說不對她反而有好處。身體受傷需要休息,才能恢復體力。心神受損,這種昏迷狀態(tài),無思無念無欲無求,反而是最好的休養(yǎng)生息方式?!?p> 空青緊緊握拳,目光炯炯,“都怪我,沒有早點讓她脫離夢境……”
空青緩緩松拳,定定的望著前方,眼眸深邃沉思的片刻,悠悠問道,“曾青,你覺得夢境是一個什么樣的地方?”
曾青微微思索,答道,“世人常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所謂夢境,不就是這些世俗之人,平日里的雜念欲望所產(chǎn)生的虛幻之物么?”
空青轉身,站在曾青面前,靜靜凝望著他。“我換一個問法,你覺得夢境存在嗎?”
“你說的這個存在,是指什么意思?”
“世人總是用‘做夢’來指那些不切實際的事情。就好像做的夢,是不存在一樣,但事實上,人人都會做夢。是不是就能說,夢是存在的呢?”
曾青被問的一時啞口無言。
這似乎是一個很簡單的問題,但是一旦深究又無法給出準確答案。
還真是一個值得深思的問題……
“白兄,你快醒來吧,我告訴你個秘密,后院里的雞烤起來可香了。你再不醒,都要被我們幾個吃光了。”
“你說這些有的沒的,白兄又聽不見?!?p> 郭淳嘆了口氣,“我不就是想說些白兄感興趣的嗎?希望能夠把她誘惑醒了?!?p> 唐古搖搖頭,“那你還不如直接拿著烤雞放在他的床邊,讓他聞一聞,說不定效果更好?!?p> 郭淳笑道,“你說的有道理啊,要不我們試試。”
“試你個頭,小心李大哥把你趕出去。噓,李大哥端藥來了,靠邊,靠邊。”
“等一下,白兄的眼睛好像轉動了一下。他是不是要醒了?”
郭淳拉著唐古的衣袖,“快看,又動了下?!?p> 李穆廷端著藥站在門口,激動的快步跑進屋,將藥放到桌子上,走到床邊。
白子軒緩緩的睜開眼睛,靜靜地望著上空,便沒有任何動作了。
那種茫然而又空洞的眼神,就像是睡太久,還沒有完全清醒一樣。
就這樣簡單的動作,已經(jīng)讓其他幾人欣喜如狂。
“白兄!你終于醒了!”唐古興奮大喊。
白子軒微微轉頭,首先映入眼簾的,是李穆廷那一臉倦容上,掩飾不住的喜悅。
“我、我去給你端藥來?!?p> 白子軒腦中還有些凌亂,夢里的情緒似乎未散。
在一片無聲無影的混沌之中,她集中意念想回到那個夢里,掙扎許久,卻終究還是醒了。
不像以往那些,醒來就模糊了的夢境。
方才夢里的一切,清晰可憶。
自己醒了……
不知道夢是不是也跟著結束了……
她甚至在想,萬一夢境還在繼續(xù),娘進屋拿了衣服,出來沒看見她,會不會著急到處去找她……
她心里也明白,這想法不過是無稽之談。
想到娘抬頭望去的笑容,一滴淚就悄無聲息的從眼角滑落。
一臉歡喜的過郭淳和唐古站在床邊,看到那滴莫名其妙的淚水,兩人面面相覷,滿臉疑惑。
李穆廷端著藥,正好看到了淚痕。
快步走上前,坐在床邊,擔憂問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你們兩個,快去找大夫來?!卑鬃榆幬⑽u頭,柔聲說道,“不用了,我沒事。”
李穆廷將藥放在床邊,扶白子軒慢慢坐起來。
端起藥,正準備喂。
白子軒幾分靦腆的望著他,“我……我自己來喝吧?!?p> 接過藥碗,白子軒輕輕喝了兩口,突然想起什么,將藥放下。
“怎么了?藥有什么問題嗎?”
白子軒摸了摸脖子,那是自己在回程的馬車上做的一個簡單的香囊。
慌忙打開香囊,看見里面是空青石,心里瞬間安心了。
郭淳好奇問道,“白兄,你那個是什么寶貝石頭,每次看你都如此緊張,還隨身戴在身上?!?p> 白子軒將脖子上的香囊收好。
“這是我爹送給我?!?p> “你爹?還從未聽你提及過你爹,他是做什么的?”
白子軒頓了頓,低頭沉默。
唐古肩膀撞了下郭淳?!叭思野仔謩傂褋恚憔蜕賳杻删??!?p> 白子軒不想隱瞞也不想坦白,只能選擇沉默。
低頭默默的將藥喝光。
李穆廷自然的接過空碗,“我去廚房給你弄點吃的?!?p> “”李大哥,謝謝你?!?p> 兩人見李大哥走出門。
火急火燎的挪到到床邊。
“白兄,你再不醒來,李大哥說不定就要倒下了。這幾日他不眠不休的一個人守著你,還不讓其他人插手?!?p> 李正道剛好走到門口,敲了敲門框。“喂喂喂,你說什么呢?我大哥一片好心怎么被你說的這么奇怪?!?p> 白子軒看著這一屋子的人,淺笑道,“你們怎么都來了?”
范仲立緊隨李正道身后,“李大哥說你醒了,我們就過來看看?!?p> 白子軒掃視四周,“這里是什么地方?”
郭淳連忙解釋道,“這就是院長攜琴訪友的地方,你知道院長訪的老友是誰嗎?”
“是誰?”白子軒配合的問道。
郭淳表情夸張道,“居然是當年大名鼎鼎的田玉生老先生?!?p> 唐古點點頭,補充道,“孟院長不簡單,他的朋友果然也不是一般人。這位田老先生就是人稱“雙絕先生”的那個田玉生?!?p> 白子軒想起吳先生之前有介紹過。
“當年盛名時刻,以詩絕,畫絕,名滿天下。士人們便稱呼他“雙絕先生”。
“奇中有平,才是畫法最高境界?!?p> 白子軒當時對這番見解,至今還印象非常深刻。
自己還時常去琢磨那句話。
“對了,孟院長那幅畫……”
“這個你就別擔心了,我們一來就和孟院長如實交代了。孟院長和顏先生都已經(jīng)回去了處理了,不過,讓我們繼續(xù)留在這?!?p> 白子軒有些疑惑,“我們?yōu)楹我粼谶@?”
郭淳繼續(xù)解釋,“這說來話長了,孟院長說,主上有旨令,讓他舉辦這屆國畫大賽,孟院長原本是想來請?zhí)锢舷壬鷧⑴c鑒賞。不過田老先生拒絕了。孟院長就讓他給我們上上課,指點一二。田老先生大概不忍接連拒絕孟院長兩次,就同意了。”
白子軒點點頭,算是明白了當下的境況。
唐古補充道,“孟院長臨走前說了,讓我們幾個專心學畫。那些事他自會處理。要我們做好自己應該做的事情。不要卷入那些紛紛擾擾的權謀利益漩渦之中,擾亂心境。讓我們留在這兒,好好跟著田先生學習,直到參加下個月的國畫大賽再回去……”
“哦,對了。白兄你放心。你昏睡的這些日子,我們都還沒有開始學習,大家都等著你醒來,一起學習?!?p>